“腐爛的氣息。[燃^文^書庫][]”
似乎是走在最後的沈西關,幽幽地說了一句。
蕭然深吸一口氣,空氣中确實彌漫着讓人非常不舒服的濕氣。
在他的指引下,探險隊再次來到了王陵第四層的地下水脈中。此時的水脈空靈寂靜,靜得滲人,而敏銳的直覺告訴他,危險總是在甯靜之中靠近。
首先要提防的,就是成群的眼鏡王蛇。
“你幹嘛帶我們到這地下河來?”不知是不是受寂靜氣氛的影響,關越的聲音也壓得很低。
蕭然頭也不回地說道:“如果李元嬰密室壁畫記載的内容不假,羅刹爪就盛開于王陵曆代南诏國王停棺之處,也就是中心主墓室。不僅是彼岸花,壁畫記載他将黑苗首領在洱海打撈的神秘石盒也一并放在墓室中央。”
“照你的說法,我們從地面進入王陵,一共穿越了四層,跨度接近300米,但還是完全找不到主墓室的位置。你把我們帶到這裏來,難道南诏王會傻到放着王陵不管,把自己的墳墓藏在這地下河裏?”魏征南有些懷疑他的推論。
“搞不好真是這樣,大叔。”蕭然回頭看了他一眼道,“别說南诏王陵寝所在,首先這葬蛇谷就已經是地形詭谲、極其隐蔽,即便闖入山谷找到陵墓的方位,想要進來也是難上加難,城堡主人的隊伍不擇手段,也僅僅是炸開了第一層入口,連金字塔中的觀音井都沒能破解。可見苗人作爲王陵守護者,爲了保護秘密,當年的墓葬設計肯定是别有用心。”
“的确是這樣,但是你怎麽能肯定墓葬核心在這地下水脈中?你說過王陵平面圖隻有四層,并沒有找到主墓室的位置。”開口的是姜遙。
“遙哥說的沒錯,當我看懂那幅地圖的時候,就發現僅僅是那上古曼陀羅花所在的山洞就縱深幾百米,貫通陵墓四層。這樣主墓室沒有位置安放不說,稍有不慎,國王棺木還會被曼陀羅破壞,屍身都成爲它的過冬點心......而黑苗對南诏王族忠心耿耿,不惜守衛千年,怎麽可能把主子的棺材放在那麽危險的地方,”蕭然說道,“正是因爲我在那平面圖上怎麽也找不到主墓室的輪廓,我才敢斷定,主墓室根本不在王陵架構之中!”
關越和青蘭都被曼陀羅傷過,一提到這個就想起陵墓中那些被吸血藤蔓破壞殆盡的棺材和曼陀羅咀嚼幹屍的恐怖景象,不禁心中生寒。
“我認爲mr.蕭說得很有道理,我參與發掘過西域三十六國古城和墓葬遺迹,異族人的墳墓總是和漢人有着很大的區别。”羅伯特很贊同蕭然的說法,卻忘了相對大夥自己才是個“異族人”。
青蘭提出疑問道:“雖然我不懂曆史,但南诏既然是個幾百年的國家,總不至于才死一兩個國王吧?如果主墓室不在王陵裏,哪裏還有那麽大的地方可以放下數量衆多的棺材呢?”
“蘭姐你說錯了,有這麽一個地方的......”蕭然搖頭道。
“在哪裏?這裏?”
“所有地下水脈彙聚的地方,”姜遙僅僅思考了幾秒鍾就得到了答案,“王陵下方的地底湖泊。”
蕭然點頭,其他人愣了幾秒,不同程度地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歐陽巧想到當她在地下河詢問蕭然該往哪裏走的時候,要是蕭然沒有選擇溯源而上,而是選擇了另一邊,他們倆就會比其他人先抵達最終目的地,但是僅憑兩人,是否可以應付主墓室中可能潛在的危險呢?
魏征南将最後一點子彈上膛,喊道:“都給我打起精神來,這是咱們這趟最後一站了,想活命的話,節骨眼上誰也别掉鏈子!”
最後一站四個字讓所有人都爲之一振,無論結局怎麽樣,這次探險也早就超越了常人所能承受的極限,相比在古堡那一夜強烈的求生*,此時此刻大多數人已經對結果淡然很多了。
“可是莫杭那小子,他也摔下懸崖,生死未蔔......”蕭然捏緊了拳頭,莫杭本是局外人,都是自己的好奇心才讓他陷入險境,如果他有三長兩短,自己如何向他父母交代?
“他那麽貧,肯定死不了,我們不也沒事嗎?”歐陽巧安慰他道。
“唉,但願如此吧。”蕭然長歎一聲道。
在此之後,衆人精神都還不錯,加上擔心被蛇群襲擊,前行速度提高了很多,不多時,地下河洞窟中開始起了一層薄霧。
水流彙聚地下容易起霧,衆人沒有在意,順着水流的方向,,霧氣越來越重。連續行進了三個鍾頭,隊伍最前端的魏征南赫然看到了洞窟盡頭隐隐約約出現了大片暗黃色的光亮。
衆人靠近光亮,看到盡頭是一道高大的石拱門,兩邊分别立着一根雕刻精美的大理石石柱,上面盤繞着手腕粗細的眼鏡王蛇,每一片蛇鱗都栩栩如生,要不是蛇頭上缺了眼珠子,衆人幾乎要以爲這是幾條活蛇了。
看來是找對地方了。魏征南使了個眼色,帶着大家走進拱門中。穿越了石拱門,八人一犬都驚住了。
蕭然猜得不錯,眼前果然出現了一個面積巨大的地下湖泊,數量龐大的地下河流從不同方向的地下洞窟中彙入湖泊,形成了無數道小型瀑布,蔚爲壯觀。四面岩壁上和曼陀羅山洞一樣,點滿了長明燈,湖面水霧環繞,頭頂上奇形怪狀的巨型鍾乳石倒懸天燈,昏黃的光影将水面映照得霧影婆娑。
更讓他驚歎的是,湖泊前面有三條人工打造的河川,寬度都在十米以上,兩邊整齊地排列着大量蕭然曾經在墓道中看到的人頭魔像。而湖泊上方懸空架起了一座雕欄畫柱的石橋,似乎一直通向湖泊中央。所有的建築都是一種認不出種類的黑色石料打造而成,氣勢磅礴,宛如聖境。
但蕭然卻覺得,這個洞窟隐隐透露着兇氣。
衆人走上石橋前進,關越和羅伯特都特别興奮。關越的相機出了故障,不能記錄這樣壯觀的墓葬,他腸子都快悔青了。
“湖中的墓葬,難道這是模仿蓬萊聖境建造的?南诏人也崇尚仙道文化?”關越說道。
“你說這是蓬萊?呵呵,你看看這橋下是什麽......”就在大夥都被墓葬的格局吸引時,魏征南卻好像發現了什麽,指着橋下的三條人工河冷笑道。
三條河并列而過,水流量不一,最終都彙入湖泊。水也不清澈,是非常詭異的暗紅色。衆人隻是低頭往橋下一看,好幾個人頓時就吓得魂飛魄散,連一向波瀾不驚都沈西關都變了臉。
他們看到每條人工河的底部都被無數白森森的骷髅所覆蓋。屍骨散落一團,數量之多,竟然淹沒了河床。就算是納粹集中營和萬人坑也找不到這麽多的屍骸,當年這裏一定經曆了一場慘絕人寰的大屠殺。
白骨成山,人間地獄。
幾乎所有人都感到一陣反胃,不敢再把目光留在橋下,隻有姜遙臉色鐵青,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天哪!天哪!這裏怎麽會有怎麽多的屍骨?”羅伯特用手捂住心口,坐在地上驚呼道。
姜遙環視一周,慢慢開口道:“你們知道什麽是忘川嗎?”
蕭然扶住石橋,臉色蒼白回答道:“知道,地獄輪回之河。”
“勸君六道休記仇,欲渡忘川骨塞流。奈何橋下勿伸手,黃泉路上莫回頭。”
姜遙點頭,輕頌出一首小詩,道,“不錯,佛經記載,地獄最底層有三條河,三條河水流速度緩急各有不同,又被稱爲三途川。河上有一橋,名曰奈何橋,過路的鬼魂過了橋,飲下孟婆湯,就會喪失前生所有的記憶,故而這河名爲忘川。”
“那橋下白骨是怎麽回事?”青蘭緊緊皺着眉問道。
“鬼魂過了奈何橋本應當輪回,”姜遙望着橋下繼續說道,“但人生一世,總有太多的留戀和不舍。所以有的鬼魂,拒絕喝那孟婆湯,不惜舍身橋下,也要強渡三途川,前往彼岸,求那彼岸花來留住自己前生的記憶。”
“我們要找的曼珠沙華,就是那盛開在地獄忘川河邊的彼岸花嗎?”歐陽巧低頭喃喃道。
“正是此花!”姜遙的眼神此時多了一份憂郁,“可是忘川乃地獄輪回之河,哪裏能那麽容易讓亡魂渡過?一旦跳入忘川,就要受河水刺骨之寒,有如萬劍穿心、千刀萬剮!水中那些無主亡魂心中不甘,還要拉你做水鬼。日積月累,奈何橋下,三途川中,便堆積了無數屍骨,無數亡靈,它們困在忘川水中,晝夜煎熬,永世不得輪回。”
“你是說……我們腳下的河就是忘川?那我們現在豈不是身在地獄?”關越的聲音忍不住地顫抖。
“你忘了?出發前我就說過,彼岸花是生在地獄的死亡之花。這裏不是聖境,是大兇之地!”姜遙看向遠處,沒有一絲恐懼。
“哪裏有什麽地獄亡靈?這裏不過是南诏人仿造地獄的模樣修築的陵墓,不過一些枯骨就把你們吓成這樣?能成什麽大事?”魏征南呵斥道。
蕭然平靜了心情後說道:“大叔說得沒錯,沒有什麽好害怕的,古人畏懼死亡,又崇拜死亡,所以把王陵修築成三途川、奈何橋,一來是對信仰的崇拜,二來可以震懾入侵祖先陵寝的不速之客。”
魏征南不再說話,隻做了個手勢讓隊伍繼續前行。
随着腳步的推移,湖面水霧蒸騰,衆人逐漸通過“奈何橋”,越逼近湖泊中心,霧氣越來越濃。
當探險隊到達墓室中心時,霧氣已經濃到極限,能見度僅有一兩米,周圍完全是一片渺茫。
“這霧怎麽回事?我看不對勁……”關越剛說完,蕭然立即擡手示意他安靜。
蕭然看到濃霧中心有一方石台,上面靜靜地躺着一個慘白色的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