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山谷。[燃^文^書庫][]
“你的意思是,有人要殺我?可是爲什麽?”歐陽巧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蕭然的推斷。
蕭然沒吭聲,右手不停把玩着那個瓶蓋破了一個洞的玻璃瓶,他幾乎可以肯定劇毒的黑寡婦就是從這瓶子裏爬出來的。
片刻後他開口問道:“你确定這個瓶子不是你的嗎?”
“當然不是,而且在廢棄營地我還打開背包整理過裏面的東西,那時候我沒看見過這樣的瓶子……”歐陽巧看着他,忽然想起什麽道,“你不會是懷疑阿望吧?”
提到阿望,蕭然也不免心口一緊,他繼而搖頭道:“應該不會。你是被送進王陵的祭品,他沒有理由殺你。況且即便他起殺心,一把彎刀就夠了,何必用這種隐晦不堪而且還容易失手的辦法?”
在他的潛意識裏,這個苗族大漢是完全和任何陰謀詭計絕緣的。
“巧兒,我們進入王陵的過程沒有接觸過任何人,如果要殺你的人不是阿望,你知道意味着什麽嗎?”蕭然用手扶住額頭,臉色慢慢陰沉。
“我知道……”歐陽巧咬了咬嘴唇輕聲道,“意味着這個人,很可能就在我們探險隊之中……”
蕭然沒有說話,歐陽巧知道他也有同樣的想法。
“可是就算是這樣,我們僅僅是見了一面就被那惡心的妖花砸下懸崖了,其他人應該沒有任何機會把蜘蛛放進我的背包啊?”
“有機會的。你還記得嗎?我們掉下來之前,雖然隻有大概三分鍾,但是探險隊全員是呆在一起的!”蕭然擡起頭道。
“就三分鍾?”
“就三分鍾。”蕭然點點頭,“大家都擠在那個狹窄的洞穴入口,任何人都有機會把這個瓶子偷偷塞進你的背包。當時情況危急,沒有人會注意到。”
雖然隻是猜測,但對蕭然來說,卻是相當沉重的。
“可是動機呢?殺了我有什麽好處?”
“這就要問你了。”蕭然表情一變道,“你仔細想想,有沒有某個人,有沒有某件事,可以讓人對你動殺心?”
歐陽巧被他追問得不知所錯,隻好低下頭,雙手捏緊了背包,她顯然還不是能夠立即接受蕭然的推斷。
“我不想去懷疑......”她搖頭道。
“當然,還有一個人,要說嫌疑,他的嫌疑最大。”蕭然突然打破沉默道。
“誰?”歐陽巧猛然擡頭。
“我。”
“别開玩笑好嗎?”歐陽巧露出不滿的表情。
“誰跟你開玩笑?這段時間和你朝夕相處的人就是我,也隻有我一路上有無數的機會下手。”歐陽巧這時發現,蕭然的表情非常嚴肅。
“怎麽可能是你……”歐陽巧搖頭。眼前這個眼神深邃如水的男孩子,不僅存在于自己少女時代的回憶,這一路上更是盡全力保護着自己。
“怎麽不可能是我?如果你不願意去懷疑别人,那兇手就是我!如果你說不是我,那就請相信我的推斷,把你知道的告訴我!”
蕭然的聲音有些接近嘶吼,他幾乎是一瞬間就意識到自己失态了,當自己慢慢冷靜下來,他看到了歐陽巧閃着淚光的雙瞳。
“對不起……對不起……我……”蕭然痛苦地閉上眼睛。
他感覺自己正身處一片濃霧當中,無論怎樣喊叫和奔跑都無法找到出路。他使勁抓了抓頭發,自己怎麽了?怎麽會對女生發火?
歐陽巧擦了擦鼻子道:“你不用道歉,你說得對,是我太過于生活在幻想當中,總是不懂人心險惡。要是姐姐的話,一定不會惹你生氣的……”
“法不阿貴,雖親必誅。”蕭然緩緩說出了八個字,“這是我爸最常說的一句話,我第一次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那一年我七歲。法理高于一切,沒有任何人可以觸犯法律,即使是最親近的人,這是他一生的信條。”
“我明白……隻是聽起來有點殘酷。”
“推理,本來就是一種殘酷的工作”
蕭然凝視着她,這雙眼睛曾經讓她怦然心動。
“你别怪我敏感,我甚至覺得,策劃這一切的那個幕後人,就是我們其中一個。”蕭然握了握拳頭。
“這樣說,作爲司機的沈西關是第一嫌疑人吧,可是當時大家是在被困在餐廳之後,那個帶兜帽的人影才出現的,而且他能和我們交談,屏幕裏播放的肯定不會是錄像。”歐陽巧提出異議道。
蕭然思考片刻,雖說沈西關沉默陰暗,給大家的印象一直不太好,但屏幕裏确實不應該是錄像,如果是錄像,那除非當時向黑影提問的人全都是同夥,黑影才可能和他們進行那麽精确的問答互動。
可是會是這個答案嗎?
“說起黑影,我總覺得他說話的聲音,有點怪怪的……”歐陽巧回憶道。
“怪怪的?”
歐陽巧很慎重地點頭。
蕭然也對那沙啞難聽的聲音記憶猶新。黑影一定使用了變聲器或者其他什麽方式處理過,來掩蓋原本的聲音,也許他其實是個女人也說不定。
“你說得沒錯。不過你忘了,有一個人當時不在現場。”
“姜遙……”歐陽巧立刻想起來了,當時隻有他不在餐廳,女傭說他去城堡裏散步。那種時候去散步,确實非常奇怪。
“如果是他,豈不是那個大叔也是同謀?”雖然歐陽巧對魏征南并不太感冒,但至少她非常喜歡巴朗。這條勇敢的狼狗在雨林裏激戰阿紮羅,救了自己好幾次。
蕭然搖頭:“别急着下結論,我們隻是推測。”
“管家呢?他當時不也消失了嗎?他完全可以躲在暗處扮成黑影,然後不小心遇上遊走的阿紮羅,在密室中被殺。”歐陽巧提出了新的推測。
“二小姐,你的推理思維越來越靈光了。”
歐陽巧被他稱贊,感覺很受鼓舞,她繼續推測道:“如果是那樣,城堡主人很可能就是管家本人,根據沈西關和女傭們的描述,他們誰也沒有見過主人。另一種可能,他隻是個幫兇,真正的城堡主人當時就在餐廳裏。可是這樣的話,所有的人又無法擺脫嫌疑了。”
“如果真和你說得一樣,那我們很難再把真兇揪出來了。”
“唉,推理真的是很麻煩呢。”歐陽巧歎氣道。
“其實也沒那麽複雜。阿紮羅有蛇性,它是借助錯綜複雜的通風管道在古堡中活動。管家在那間暗室被發現,那種扭曲的狀态絕不是人爲的,肯定是阿紮羅的傑作。但是我後來檢查過屍體,我發現屍體的時候,管家至少已經死亡兩個小時以上了,被殺應該發生在晚宴開始之前那段時間,他已經不可能再以黑影的身份和我們見面了。”
歐陽巧皺了皺眉頭:“那最大的嫌疑還是姜遙?”
蕭然也歎了一口氣:“不知道,一句話,沒有證據。而且我還沒有想到他要除掉你這個丫頭的動機。”
“其他人難道就有動機了?”
“非要說算得上有動機的話,也許葉青蘭可以算一個。”蕭然說着把目光移到歐陽巧的頭頂。
歐陽巧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頭發:“我的發卡?”
蕭然點點頭:“葉青蘭是珠寶設計師,對于寶石應該非常癡迷,況且是這樣一顆稀有的寶石。”當時青蘭看到歐陽巧發卡上的鴿血紅寶石的時候,确實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
“不會吧?青蘭姐不像是這樣的人啊……”她不禁想起清晨幫自己梳頭的一雙白皙的手,這樣的手會沾滿殺戮的鮮血嗎?
不過話一出口,她就意識到自己又被感性思維左右了,趕緊改口道:“就算動機是真的,那她這樣做就算得手了,我被毒死在半路上,她也不一定能得到寶石吧?”
“說得也是。那除了這個,你有沒有看到其他什麽不尋常的東西?一般而言,殺人滅口無非幾種原因:仇殺、圖利或者是你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蕭然分析道,“對了,我記得我和莫杭遭遇阿紮羅襲擊當晚,你在二樓走錯了好幾次房間,會不會那時候你看到了什麽秘密?”蕭然那時候雖然受傷,但是記憶力卻還和平日裏一樣好。
歐陽巧聽他提起這事,不由得臉頰泛起一抹微紅。
“你臉紅什麽呀?”蕭然被弄得摸不着頭腦。
“我是個方向感很差的人,連着走錯了好幾次房間……那時候人家都在換衣服和洗澡,我當然會尴尬啦!”歐陽巧嗔怒道。
“那你有沒有看到什麽奇怪的事?”蕭然尋找線索心切,還是不依不饒地追問道。
“你真想知道?好吧本小姐告訴你,我看到魏征南是個不折不扣的肌肉男,但背上全是傷疤;沈西關肩膀上有個黑色的紋身;羅伯特和關越皮膚都比較,但是羅伯特的腹肌比他難看得多……這麽多人裏面還是姜遙的身材最勻稱……”歐陽巧有些生氣,竹筒倒豆子般說了一大堆。
“真難爲你記得這個麽清楚……”蕭然不僅啞然失笑。
歐陽巧說的這些并沒有給蕭然帶來什麽突破,他歎了一口氣。
“我隻是擔心他們,明知道兇手就在其中,我卻沒辦法警告他們。”蕭然搖搖頭看向天空,月亮仍舊被一層如黑幕般的烏雲蓋住,透射出青冷的光。
“别歎氣啊,你已經盡力了。”歐陽巧看着他失落的樣子,心裏也很不是滋味。
“接着前進吧,二小姐,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蕭然拍拍灰塵站了起來。
歐陽巧順着他的目光方向看過去,一條蜿蜒曲折的岩石小路沿着懸崖,就像一條灰色毒蛇,通往前方的黑暗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