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诏王陵的某一個角落,魏征南等人正在一間耳室中休整。
這間耳室位于岩石通道的一個盡頭,是沈西關等人在追蹤魏征南和姜遙的時候偶然發現的,裏面堆滿了陪葬品,大多是造型各異的小型陶土佛像,不過保存得很差,損壞得非常嚴重,看起來很是破敗。最裏面有一道拱門,通向内部。
魏征南也顧不上許多,他和沈西關将諸佛菩薩的身體各部件搬過來,堵住來時的入口,地上也沒有用無煙爐,而是燃着一小堆篝火,目的是爲了防止曼陀羅藤蔓的襲擊。衆人就在那一大堆佛像的殘骸中找了個地方“下榻”。
葉青蘭驚吓過度,還在昏迷當中,姜遙和巴朗正在照看着她。姜遙自己的傷勢也不輕,手掌到處都是被藤蔓割出的傷口,加上肋骨骨折,還有之前肩上的傷口也在救人的時候崩開了,血一直從沖鋒衣上滲出來。不過他并不在意,一心都在青蘭身上。
關越躺在一塊佛像的基座上,意識一直都很模糊,額頭就像發高燒一樣燙,時而昏迷時而清醒,姜遙推測他可能是中了曼陀羅的毒。羅伯特将毛巾在水壺裏打濕,給關越進行冷敷。他自己也在岩石棧道垮塌的時候被飛起來的石塊砸到了額頭,當時血就流到他的高鼻梁上,後來包紮了好幾圈才勉強止住血。
“好好的一個隊伍,怎麽成了這樣?”羅伯特抓了抓頭發道,“還有那三個年輕人......”
蕭然、歐陽巧和莫杭當時站在棧道最外沿,棧道一塌,三個人立刻就跌下山洞,隻怕兇多吉少。幾天前信心滿滿、整裝出發的盟軍奪寶隊,現在卻被這個遍布殺機的陵墓弄得支離破碎。
“有煙嗎?”魏征南沒搭理羅伯特,伸手問沈西關道。
沈西關摸了半晌,從褲子破爛的夾層裏摸出半包被壓扁的芙蓉王遞給他。魏征南一把抓過來,在篝火上點着猛吸了一口,吐了一個煙圈罵道:“娘的,不早拿出來,老子的存貨全讓水給泡了。”
沈西關沒理他,抽出一根煙叼在嘴上正準備點着,被魏征南一把給搶過來道:“就這麽點了,你省着點吧,還不知道要在這鬼地方熬多久。”說着他自己又點着一根。
“魏老先生,你還是少抽一點吧,這裏還有傷員。”羅伯特不滿道。
誰知魏征南指着他鼻子就罵道:“你給老子閉嘴,你這洋鬼子,整天滿嘴跑火車,什麽保護文物,保護古迹,你仔細看看這個地方,看看這支隊伍!你究竟保住了什麽東西?”
“還有你,”魏征南不等羅伯特還嘴,轉身又對着沈西關罵道,“要不是你那個卑鄙的主子,我們怎麽會來這個鬼地方?那三個小鬼怎麽會死得那麽不明不白?你口口聲聲說什麽都和你沒關系,遇上什麽事屁也不放一個,老子最不相信的就是你!”
“你瘋了嗎?”沈西關和他對視,淡淡地說道。
“别說了魏爺。”姜遙低聲道,“沒用的。”
“這件事結束後,我要得到我應得的。”沈西關緩緩說了一句,一如既往地面無表情,然後轉身倚到一個躺倒的佛像上去,閉上眼睛休息去了。
對于這麽一個沉默寡言、軟硬不吃的人,誰也拿他沒辦法。氣氛一時間變得有些尴尬,魏征南也拿着槍坐到篝火旁去接着抽煙去了。
探險隊幾乎一路都在奔波,大部分人都已經一天一夜沒有睡覺了。特别是魏征南和姜遙,兩人進山第一夜就負責守夜,半夜又遇到藍光誘人的事件,算起來已經兩天兩夜沒有合眼了。即使魏征南精力再充沛,此時也覺得有些扛不住。好不容易有個相對安全的地方休息,衆人都沒有力氣說話,魏征南也靠着槍慢慢閉上了眼睛小憩。
古墓裏不見天日,不知過了多久,魏征南突然一個激靈醒了過來,卻發現四周一片黑暗,篝火都已經燃盡了。他劃火柴再次将篝火點燃,敏銳的眼睛掃視一圈,其餘人都已經睡熟了,唯獨沈西關的位置上是空的,裝備也不見了。他再往前一看,耳室盡頭的拱門虛掩着,露出一條容一人通過的縫隙。
“他娘的。”魏征南暗罵了一聲,拿上槍和手電,也不叫醒其他人,隻是拍醒了縮在角落的巴朗。巴朗得到指令,立刻進入狀态,跟着魏征南鑽進拱門後面。
魏征南拿出當年潛行的本事,并沒有着急打開手電,而是讓巴朗在前面探路,自己僅僅憑借聽力,弓着身子沿着牆壁慢慢朝前方摸去。
耳室是擺放陪葬品的地方,連接的肯定是就是擺放棺椁的主墓室。果然沒過多久,聽覺就告訴他自己已經來到了一個更爲寬敞的地方。剛一轉角,他立刻看到墓室中央躺着一口金縷雕花的大棺,這口棺和之前看到的陰沉木棺都不同,體積大得多,而且表面上繪滿了各種精美的紋飾,一看就和那些棺材不是一個級别的。
外面的棺椁蓋子已經被打開扔在一邊,一個人影打着手電站在一旁正忙活着。凡是死者有點身份,棺材都不會隻有一層,最外面的那層其實隻是棺椁,也就是棺材套子,最裏面的才是棺材。這具似乎有兩層,這個人正在試着打開第二層棺材蓋。
手電光照亮了一個黑壓壓的棱角臉龐,不是沈西關又是何人?
此時沈西關全部注意力都在自己面前的棺材上,絲毫沒有發現潛伏在黑暗中的魏征南和巴朗。他的手上拿着一根造型非常精巧的錐子,他将錐子尖端對準棺材的縫隙,非常輕松的就插了進去,然後雙手一用力,棺材蓋就被他擡起一條縫。沈西關嘴角微微翹了翹,就在他伸手準備将棺材蓋擡起來的時候,肩膀突然被一隻有力的手從後面抓住了。
“兄弟,行家啊。”魏征南死死地扣住他的肩膀,輕蔑地冷笑道,“你主子讓你當個司機真是屈才了。”
沈西關顯然非常吃驚,不過他的臉色立刻就陰下來道:“魏老先生,人各有志,我不是虛僞的人,我是喜歡錢,這棺材裏可有不少好東西,我隻拿我應得的,沒有礙着你吧?”
“說的好。人各有志。”魏征南繼續冷笑,“老子和那洋鬼子不一樣,你想要趁這功夫掙點外快,我能理解,也沒打算妨礙你幹活。不過,我需要你開口。”
“開口?”沈西關斜着眼盯着他,“你想知道點什麽?”
“日落山莊的事,太蹊跷了,你說你什麽都不知道,我不信。你不隻是一個沉默的司機那麽簡單吧。既然你的目的是求财,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我絕不攔着你發财。否則......”魏征南說着将冰冷的槍口抵在了他的背上。
“你不信我,我沒辦法,你就是把我斃了,我也無可奉告。”沈西關哼哼了兩聲,“如果沒什麽事,麻煩請讓開,别妨礙我開棺。”
“小子,你關心錢,我更關心後面那幾個人的命。别逼我動手。”魏征南将槍口往上頂了頂,語氣越來越強硬。
沈西關的表情已經非常不耐煩,可是魏征南手上有槍,旁邊還有蓄勢待發的巴朗,他一時也不敢輕舉妄動,隻好盡量壓住自己的心裏的怒火道:“你到底想怎麽樣?”
魏征南口氣沒有一點放松:“你最好合作一點,我打了那麽多年的仗,有的是手段讓你開口。”
誰知沈西關根本不理會他的威脅,眼睛直直地盯着魏征南身後。
“小子,你這招聲東擊西是不是也太幼稚了點?”魏征南笑了笑,話音剛落,突然就被一隻冰涼的手從背後掐住了脖子。
魏征南始料未及,不過反應還是相當迅速,立刻右手手肘就狠狠地往後面砸去,頓時他感覺自己的手肘像是擊打在一塊鐵闆上一樣,竟然隐隐作痛。
不過魏征南怎麽可能就這樣束手就擒,立刻轉身下腰,擡腿就是一記野馬踢,如果是一般人早就被他踢飛出去了,但是讓他吃驚的是這一踢竟然踢空了。
襲擊者行動非常敏捷,一個閃身瞬間就退到了五米開外,魏征南看到一個人,應該是一個人,“它”以一種很怪異的姿勢伏在地上,就像一頭野獸。
魏征南立刻将手電光打過去,那人被光一照,怪叫了一聲跳開,迅速爬到了墓室的一面牆壁上,竟然像壁虎一樣挂在了牆壁上。
“娘的什麽東西?”魏征南罵了一聲,這時沈西關上前一步,将手電照向那面牆壁。兩人在手電光中,首先就看到了一身再熟悉不過的藍色沖鋒衣,頓時魏征南和沈西關的臉色就變了,就像看到鬼一樣。
牆上那個人竟然是關越!
關越此時表情猙獰,就像蜘蛛俠一樣地緊貼在牆壁上,對着兩人喉嚨裏發出如野獸一般的低吼。魏征南注意到,他的眼神完全是渙散的。
“當心!”沈西關喊了一聲,牆上的關越已經朝着兩人撲了過來。他的動作特别迅捷和兇猛,和平時完全是兩個人。魏征南躲閃不及,被他撲個正着。關越毫不客氣,張嘴就要去咬魏征南的脖子,魏征南怎麽會讓他得逞?他立即照着關越的腹部就是一腳,這一下實打實地踢中了,關越被他踢出去幾米,但是似乎絲毫沒有傷到他。
由于對手是自己人,魏征南不能開槍,也不能下死手,隻能和他在墓室中周旋。
就在魏征南和發狂的關越對峙之時,一個人突然從通道中跌跌撞撞地走了出來,兩人一看,原來是姜遙。
“遙,這小子究竟他娘的是怎麽回事?”魏征南急忙問道。
姜遙走到墓室中,靠在牆壁上喘着粗氣道:“他體内曼陀羅毒素發作了,魏爺,抓住他!否則他性命難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