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蕭然小隊仍然被火海包圍。
蕭然背着歐陽巧迅速狂奔到阿望撐起的防水布下,火焰把帳篷燒得咔咔作響,整個營地都被籠罩在讓人無法忍受的高溫之中。
身後是一片大火,面前是瘋狂進攻的眼鏡王蛇群,三人在防水布之下,卻束手無策,不知道該從什麽地方突圍。
“這樣我們沖不出去的!”阿望也表現出少有的焦急表情,“小兄弟,你能看清哪個地方的蛇少一點嗎?”
蕭然焦急地四處張望着,平日裏引以爲傲的視力此時卻被大片的火光所阻礙,四周都是毒蛇被燒焦發出的可怕嘶叫聲,一時間看不到可以突圍的地方。
“這裏......”在蕭然背上的歐陽巧突然緩緩擡起手指着一個方向,在他耳邊輕聲說道。
“豁出去了!我們走!”
蕭然大喊一聲,阿望在前面撐起防水布,蕭然背起歐陽巧朝她所指的地方沖了過去。兩人人硬着頭皮,盡量讓自己不去看跳動的火舌和滿地的毒蛇,衣服被火焰點着也不在乎,一路狂奔到筋疲力盡,跳進了沼澤中的一個淺水潭中才停下來。
兩人伏在沼澤中,喘着粗氣往後面張望。營地的方向還在燃燒,一股股黑煙透過雨林升入天空中。
“你要是把這片林子燒了,我肯定要殺了你。”阿望看着營地方向道。
“應該不會......”蕭然被煙熏得灰頭土臉,連聲喘氣道,“那片空地四周都是沼澤,而且昨晚下了雨,濕氣很重,燒不起來......你就放心吧。”
這時歐陽巧開始在蕭然背上咳嗽起來,蕭然小心地把她放到地上道:“估計是剛從吸入太多的煙塵......阿望,你那兒有水嗎?”
“給。”阿望遞過來一個用葫蘆做的水壺,蕭然拿着搖了搖,又放到鼻子前聞了聞,皺眉道:“這種香味是怎麽回事?你放了什麽東西?”
“别擔心,沒毒的,隻是混了一點我們那兒的香料,能安神。”阿望頭也沒有回道,“我要害你們,還需要等到這時候來下毒?”
蕭然想想也是,趕緊給歐陽巧喂了一點道:“你别在意,你們這個地方總是充滿了驚喜,讓我不得不提高警惕。”
歐陽巧喝了葫蘆裏的水,慢慢緩了過來,她勉強坐起來道:“那些蛇呢?沒有追過來?”
“估計這時候很多都已經變成烤蛇串了,其他的不知道。”蕭然看着她道,“話說回來,你怎麽知道我們可以從那個方向沖出來?”
“我可以聽見,那個地方的蛇嘶叫聲稍微比其他地方要稀疏一些。”歐陽巧又奪過葫蘆喝了一大口道,“從小我的聽覺就非常敏感,我總是能聽見一些别人聽不到的東西。小時候從來沒有人敢和我玩捉迷藏。”
蕭然抓了抓亂糟糟的頭發道:“對了,在山莊地下室也是你聽到了阿紮羅在天花闆遊走的聲音,我是靠你的指引才找到管家死亡的那個密室的。這麽說來你的耳朵确實挺好使的。”
“你們那裏也有阿紮羅?”阿望轉頭好奇地看着兩人。
“這真是小孩沒娘,說來話長了......阿紮羅可算是在我們大開殺戒了,我估摸着也是從你們這兒弄過去的......”蕭然說到這裏,心裏也忍不住奇怪,這城堡主人爲什麽要在古堡裏放養阿紮羅?難道是因爲在雲南一無所獲,氣不過非要抓隻紀念品回家?
“阿紮羅這種東西,還是别碰爲好。”阿望似乎沒聽懂蕭然的自言自語,眼睛一直盯着營地的方向。
“到底是怎麽回事?爲什麽會有這麽多蛇來攻擊我們?”歐陽巧想到那黑壓壓的蛇潮就忍不住後怕。
阿望搖搖頭,一臉的嚴肅:“我也不知道,葬蛇谷有過山峰出沒這我知道,但是我在這裏生活了幾十年,也從來沒見過這樣大量的過山峰,好像整個山谷的蛇都來了一樣。”
“阿望,要我說,這問題可能出在咱們打死的那條眼鏡王蛇身上。”蕭然想了想說道,“我們走了一路都沒有遇到蛇,你打死了那條蛇,還剝了蛇皮,毒蛇就全來了。”
“你是說,這麽多的眼鏡王蛇是來報複我們的?”歐陽巧感到有些不寒而栗。
阿望不置可否,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營地方向的火光漸漸熄滅了,隻剩下最後一縷黑煙還在緩緩上浮。
又過了五分鍾,林子裏一片死寂。蕭然擡頭望了望,小聲道:“蛇呢?難道都燒死了?”
阿望有些呆不住了,就對兩人說道:“我過去看看,你們先藏在這裏。”
蕭然一把拉住他道:“你别來這一套,要去一起去,人員不能再分散了。”接着他對歐陽巧指了指自己的背:“你能走嗎?不行就上來。”
“不用了,我能走。”歐陽巧臉上微微泛起一點紅道。
“好吧,你們把這個塗點在身上。”阿望說着從口袋裏摸了兩個用棕榈葉包成的小包遞給蕭然。蕭然打開,發現是一種橘黃色的粉末。
蕭然照例拿到鼻子前嗅了嗅,不由驚道:“雄黃!你怎麽不早點拿出來?”
“那些蛇突然襲擊我哪裏來得及摸口袋?再說就這一點也不夠那麽多過山峰吃的。”阿望說着提起彎刀就摸出了沼澤。
蕭然和歐陽巧急忙沾了一點雄黃在臉頰和袖口等裸露的地方,歐陽巧也不忘在巴朗的脖子下塗了一些。不過這也隻能應應急,還不知道有沒有作用。
三人貓着腰,小心翼翼地返回營地。爲了小心起見,三人不敢靠近,隻能蹲在營地附近的一大簇灌木中,披着防水布朝外面張望。
營地此時已經是一片廢墟,附近的樹冠都被沖天的火焰熏黑了,接近沼澤的地面全都是燒得焦黑的蛇屍,有的眼鏡王蛇還沒有死透,扭曲在地上垂死掙紮。空氣中彌漫着一片極其難聞的焦臭味。
“你的蛇皮估計早就被燒沒了,這下地上的你可以随便撿。”歐陽巧捂着鼻子對阿望說道。
“你們看那裏。”阿望沒有理會她的調侃,他指着營地廢墟的後面道。
蕭然手搭涼棚看過去,頓時背脊涼了一下。他看到一大片黑色蛇影正朝着廢墟後面的林子裏緩緩移動。讓他奇怪的是,這些眼鏡王蛇無論是集體攻擊還是行軍,它們的行爲似乎有着相當的規律性。
“這些蛇要去哪裏?”歐陽巧盡量把聲音壓低,以免驚動蛇群。
“還記得‘前輩’給我們的忠告嗎?”蕭然用手指敲了敲防水布。
“跟着蛇走?你确定?”歐陽巧吃驚地看着他。
蕭然點點頭:“弄得好皆大歡喜,弄不好死無葬身之地。敢不敢?”
“好吧,反正都走到這裏了,也沒有理由後退了。”歐陽巧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畢竟對于她這樣的女生,這一路上的經曆帶給她的恐懼是超越隊伍裏的男人的。
阿望将蕭然的弓扔回給他:“你真是個奇怪的漢人。不過反正你們是去做祭品,進入陵墓也是兇多吉少,我會按照約定,把你們送到入口。”
既然已經決定了,三人還是讓擁有靈敏嗅覺的巴朗走前面,他們頂着防水布跟在後面稍遠的地方。巴朗不愧和魏征南上過戰場,一舉一動所體現的素質不亞于正規軍的戰地警犬。
巴朗如同一隻追蹤獵物的獵豹,小心地跟在蛇群的後面保持距離,蕭然三人又和巴朗保持了很遠的距離,他們保持這樣的陣型在沼澤中行進了很長一段距離。
一路跟着蛇群,蕭然小隊來到了一處狹窄的地形之中,林子兩側出現了怪石嶙峋的山崖,大量的青苔之類的植物覆蓋着岩石,雨林穿梭其中,一片原始風光。
“蛇的聲音消失了......”歐陽巧突然說道,一路上她都在靠自己敏銳的聽覺仔細追蹤蛇群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聲,但她此時卻什麽都聽不見了。
“估計就是這裏了。”蕭然示意停下來,三人蹲到一塊長滿青苔的大岩石後面,蕭然把手指伸入嘴裏朝前方打了一個呼哨,充當斥候的巴朗聽到召喚,迅速跑到三人的藏身之處。
“Good job!朋友,能帶我們去那些蛇消失的地方嗎?”蕭然摸了摸巴朗的脖子,然後輕輕拍了拍它漆黑的背脊道。巴朗低叫了一聲,開始往一個方向跑去,跑了一截又停下來回頭示意三人跟上。
“你怎麽可以讓它聽懂你的話?”歐陽巧好奇道。
蕭然繼續和阿望把防水布頂在頭上道:“在昆明落腳的時候,我得空向大叔學了一套簡單的方法,這樣就可以憑借手上的動作和簡單指令和巴朗交流了。”
“你這人呀城府還蠻深的,我就不會想到去找那個魏征南學習怎麽訓狗。”歐陽巧做了一個鬼臉道。
“看你說的,這是未雨綢缪,如果我沒有提前領教過和巴朗搭檔的辦法,我敢和阿紮羅硬對硬地幹?這不是找死嗎?”蕭然正色道。
“我看你就是找死......”歐陽巧喃喃道。
蕭然閉上嘴,三人僅僅跟了上去,十分鍾後,在巴朗的指引下,他們來到了一片相對開闊的地方。
“你們看。”歐陽巧指着地上,那裏的岩石和山崖之間有一條可以容一個人通過的縫隙。
“那些蛇難道就是爬進了這條地縫?怪不得你的耳朵都不靈了。”蕭然一把扔下防水布道。
“不對!大家當心!”阿望突然低聲喊了一聲,随即将彎刀猛地抽了出來。
這時歐陽巧的耳朵再次捕捉到了那恐怖的窸窸窣窣的蛇聲,她立刻就緊張起來。
“不會吧?”蕭然也捏緊了長弓,“二小姐,在哪個方向?”
歐陽巧閉上眼睛聽了聽,突然睜開道:“它們一直在這附近,它們想陰我們!”
“媽的,不是讓跟着蛇走嗎?難道真的是個局?”蕭然再次将防水布從地上撿起來抖了抖,上面已經幹透的泥巴被他抖落,蕭然頓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本四個字前面竟然還藏着一個字!
那是一個“别”字。
别跟着蛇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