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青蘭怎麽喊叫,通道中隻是傳來了她的回音。
衆人在原地足足等了二十分鍾,還是不見姜遙從通道裏出現。關越有些沉不住氣,他看了看一言不發的青蘭,端起突擊步槍對衆人道:“我去找他。”
“It’s not a good idea(這可不是個好主意)。要是你再不回來,我們怎麽辦?關先生。”羅伯特反對道。
“沒這個必要,”魏征南伸手攔住他道,“我們繼續前進,他死不了。”這個隊伍中年齡最長者說的話仍然存在着威信。魏征南似乎對姜遙特别的放心。
“老頭子,可是......”雖然關越知道姜遙身手不一般,但依舊存在疑慮,尤其是他看到青蘭表面上沒有說話,其實心裏肯定非常擔心。
“别廢話了!我了解他還是你了解他?繼續前進!”魏征南大手一揮,這件事似乎就這麽定了。
關越見青蘭也沒有開口反對,于是就不再多說,他默默在姜遙消失的通道口的牆壁上用記号筆劃了一個叉。衆人最後朝裏面望了望,然後繼續沿着主要的通道前進。
因爲這件事,隊伍的氣氛更加壓抑了,幾乎所有人的不說話。魏征南和關越舉着槍一路四處巡視,預防着一切可能發生在這地下通道的突發事件。
六面金字塔的規模非常大,衆人前進的通道雖然通往金字塔内部,但和外面不同的是,通道的牆壁并非大理石,都是普通的石頭堆砌的。
六個人不斷地前進,不經意間發現頭頂上的牆壁石頭縫隙之中開始出現植物的根系和藤蔓。越靠近金字塔的中心,牆壁中的植物根系和枯藤越來越多。有的吊在通道頂部,有的從旁邊的石壁中破牆而出,有的則浸在水裏,露出半截在水面上。
莫杭走着走着,突然一不小心重重摔倒在水裏,吓了其他人一跳。他趕緊從水裏爬起來,抹了抹臉上的水,罵罵咧咧地在水裏摸索着,不一會兒就從腳下的渾濁的水中扯出了一根被泥漿裹住的事物,原來是幾條扭在一起的枯樹根。
關越奇怪道:“這些樹根和樹藤是怎麽回事,難道是外面虞美人的根?”
“不大可能吧,那種花的根怎麽可能有那麽深?”羅伯特不相信他的說法。
魏征南用匕首挑起一條裹着爛泥的樹根給其他人看了看道:“别扯淡了,這些明顯是樹的根,虞美人再奇怪也是花,不可能有這麽粗的根。小心腳下,繼續走!”
他把枯樹根扔回水裏,隊伍繼續前進。由于通道中的根系越來越密集,水面下也藏着不少的像蛇一般盤卷纏繞的枯萎藤蔓,隊伍的前進速度被明顯拖慢了。樹根最多的地方,魏征南不得不招呼關越和沈西關用匕首砍斷水裏的根開路。
在一陣開荒式的路程之後,六個人到達了通道的終點。
關越和羅伯特在路上讨論過,他們一直以爲南诏金字塔的中心應該和埃及的金字塔一樣是國王的墓穴,但是當他們最終到達地下河的終點的時候,卻并沒有看到想象中富麗堂皇的墓室和堆滿陪葬品的耳室,或者是用黃金打造的國王棺椁。
當六個人從通道中走出來的時候,看到的是一方面積非常大的石造水池,水池的四面被幾十個通道口包圍,所有的水都從通道中流進了中央的水池。其中有六個通道比其餘的通道都要大,探險隊就站在其中一個最大的通道口中。這應該就是六條地下河,水池四周也有許多樹根和藤蔓從水裏冒出來糾結在一起。
“這就是六條地下水脈的交彙處,也是金字塔地下的蓄水系統。原來古南诏人是這樣把地下河的水儲存在金字塔裏的。”羅伯特興奮地說道。
“說穿了就是下水道連着一個污水處理廠嘛,有什麽好奇怪的。”莫杭揉了揉肩膀道。
魏征南用狼眼掃視了水池一圈,發現這個大水池中間有四條曲折的田埂一樣的小路,把水池一共切分成大小相等的四部分。走那四條小路可以到達水池中央的一個石造平台,上面似乎有什麽東西,不過距離有點遠看不大清楚。
魏征南二話不說跳上一條小路,然後就朝水池中央的平台走去。他要去看看那裏究竟有什麽蹊跷。
“這老頭子......”關越把槍背到背上,招呼其他人跟上去。小路非常窄,其他幾個人小心翼翼地從上面通過,畢竟這水池深不見底,掉下去可不好玩。
衆人走到平台上,發現魏征南正在盯平台中央的一個東西出神。
大家圍上前去,看見平台上有一個石墩,四周被釘有一圈銅環。上面立着一尊青銅像,約有半人高。銅像由兩部分構成,主體是一尊觀音直立像,但是造型非常奇特,整尊觀音面貌和一般觀世音菩薩相差無幾,但頭飾複雜,而且顯得非常纖細修長,特别是腰部,完全是細得很離譜。另外還有一隻蛇形的怪獸,長着兩對翅膀,正伏在觀音的腳下。青銅像似乎已經立在這裏非常長的時間了,表面全是被腐蝕的銅鏽。
“這尊菩薩怎麽長得跟葫蘆一樣?”莫杭用手指去量了量觀音纖細的腰身道。
“你這小子亵渎菩薩,小心遭報應。”關越在莫杭頭上敲了一下罵道。
“不過這觀音确實很奇怪,和我在其他寺廟看到的都不一樣呢。”羅伯特也同意莫杭的說法。
關越拿出相機拍了幾下說道:“這有什麽好奇怪的,這......”
“這是南诏大理國最受尊崇敬仰的一位神祇,阿嵯耶觀世音。”
這時水池邊上一個通道中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打斷了關越的話。衆人用手電一照頓時喜出望外,正是半路離開的姜遙。
姜遙迅速從水池小路跳上了平台,對衆人道:“不好意思,讓各位擔心了。”
青蘭似乎還在生氣,雖然姜遙回來了,卻并不和他說話。關越在他身上打量了一番,似乎并沒有受傷,于是問道:“你去哪兒了?遇到什麽東西了嗎?”
“沒有,可能是我的動作慢了。”姜遙搖頭。
“遙哥你的視力可以啊,那麽遠就能看清這葫蘆觀音的樣子。”莫杭誇道,他們站在通道口隻能看到平台上有一個灰不溜秋的東西。
“你太擡舉我了,”姜遙笑了笑道,“其實我在離開你們之後,就走進了一個複雜的水脈通道網絡。我一路沿着水流的方向,比你們先到達這裏。隻是我不知道你們會從哪個通道出來,就選了幾個通道去看了看。誰知道我一走你們就來了。”
關越看了看四周道:“羅伯特先生說的對,這裏已經是金字塔地下水脈的彙總處,所有的水通過那些複雜的管道彙聚到這個池子裏,如果我們堅持我們的方向,那接下來通往王陵的道路在哪裏?”
的确如他所說,除了水池四周的幾十個“下水管道”,這裏已經沒有其他的路可以繼續往前走了。
“這裏會不是僅僅就是一個下水道啊,保不準進入金字塔的路根本不是這裏。”莫杭提出質疑道。
姜遙卻似乎很有信心:“這倒不會,我相信那個神秘人在帶隊進來的時候是作了充分的調查的,一個能夠設局讓在座各位來蹚這趟渾水的人,不應該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如果我沒有猜錯,這裏正是讓他和他的隊伍望而卻步的地方。”
魏征南也同意他的說法:“如果真的那麽容易就能進去,還要我們這杆子人來幹嘛?”
“可是,這個地方隻能用平淡無奇四個字來形容,各位男士,你們有什麽想法?”青蘭突然插話道。
姜遙看了她一眼,青蘭卻一點都不想搭理他,他深吸了一口氣道:“其實這裏乍看上隻是一個水池,事實上卻并沒有那麽簡單。不久前我站在通道口等你們的時候,發現了一些有趣的東西......”
“我先警告你,别賣關子!”青蘭怒視着他。
姜遙摸了摸頭無奈地笑了笑,走到平台的邊緣,走了一圈,指着水池中的四條小路道:“你們看這四條窄路,光看它們的形狀和輪廓,這是一‘卍’字!”
“萬?我怎麽沒看出來?”莫杭趴在平台上四處張望道。
“我也沒看出來,那麽簡單的漢字我還是懂的。”羅伯特也學着他手搭涼棚,卻沒看出什麽名堂。
“不是百萬的萬,是這個。”姜遙蹲到地上,沾了一點水在地面上寫字。
“這倒是有點像我大德國納粹黨的黨徽。”莫杭站起來舉起手學着希特勒做了一個德國軍禮。
“你小子真的是乾清中文系的學生嗎?這個字都不認識?”關越也蹲下來道,“這是佛教符号,寓意幸福吉祥的意思。希特勒的納粹符号是朝左邊旋轉,‘卍’字是朝右邊旋轉。”
姜遙又在卍字右邊畫了一個納粹黨徽道:“沒錯,這個字的寓意很廣泛,代表着我佛寬宏大量的仁心,所以有一種說法,希特勒之所以用左旋符号作爲黨徽,就是說他的恐怖統治和我佛背道而馳的意思。”
“那又怎麽樣?”青蘭把雙手插在胸前道。
“然後的問題就是水池中心這尊阿嵯耶觀音像了。”姜遙站起來走到青銅像前道。
關越指着觀音像問道:“那這觀音菩薩腳下的蛇妖是個什麽意思,我還真不知道。”
姜遙表情嚴肅起來道:“《山海經?中山經》中記載:陽水出焉,而北流注于伊水。其中多化蛇,其狀如人面而豺身,鳥翼而蛇行,其音如叱呼,見則其邑大水。這長着兩對翅膀的蛇怪就是傳說中的上古怪獸:化蛇!”
關越摸着化蛇的青銅像道:“就算這玩意兒是化蛇,那南诏人把化蛇和觀音放一起立在這裏又有什麽目的?”
“這座青銅造像想要講述的是南诏國自古就流傳的阿嵯耶觀音大士降服羅刹的傳說,”姜遙用腳踏了踏這個地面道,“而這地方,叫做觀音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