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王?”青蘭皺了皺柳葉眉,“慚愧,我對曆史不太了解。”
蕭然解釋道:“李元嬰是李淵最小的兒子,李世民在玄武門事變中弑兄奪位的時候,這個人還年幼,對李世民構不成什麽威脅,所以沒有被當作太子黨處置。高宗時被封爲滕王。李元嬰初到封地就大興土木,驕奢淫逸,引起極大民憤。于是高宗将其貶到蘇州,誰知李元嬰惡行依舊,還命能工巧匠在贛江之濱修築了一座高聳入雲的高樓。”
“王勃筆下的滕王閣。”關越豎起食指道。
蕭然點點頭:“這個滕王雖然浪蕩不羁,卻從小受到宮廷藝術熏陶,在音樂、建築、繪畫上有極高的造詣。李元嬰非常擅長繪畫,而且特别醉心于蝴蝶。《畫斷》中說滕王‘工于蛱蝶’,可見一斑。後有宋代陳師道的詩雲:‘滕王蝴蝶江都馬,一紙千金不值價’。這就是成語一紙千金的由來。可見其畫蝴蝶的技法已經爐火純青。千百年來滕派蝶畫無人能出其右。而且後來李元嬰調往蜀地,竟樂而忘歸長安。蜀地就是四川,在地理位置上倒是靠近南诏。”
“這麽說來,壁畫上的男子的确很有可能就是李元嬰。”姜遙對蕭然的說法表示贊同。
歐陽巧道:“也就是說,李元嬰的才華名聲在外,很可能是他在四川的時候,苗族的首領派人請他到南诏去研究從湖中打撈的奇怪的盒子,并且還請他設計修建了王陵。”
“非常漂亮的推論。”蕭然對歐陽巧贊許道,“不過南诏王陵應該早就存在了,李元嬰可能也隻是參與了整改。”
“夠了!”魏征南打斷了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論,“苗人請他來幹什麽老子不感興趣,我們隻需要知道他是怎麽進到王陵裏面的?”
蕭然指着第五幅壁畫,上面畫的是李元嬰坐在一艘小船上,船頭懸着一盞燈。
“方法很簡單。”蕭然指了指船道,“走水路。”
“水路?”
“沒錯。我敢肯定,雨林之中一定隐藏有一條河流,而河流的盡頭,”蕭然頓了頓,“就是讓毒販和采藥人都聞風喪膽的古苗疆腹地--葬蛇谷。”
黎明沖破黑暗,歐陽巧從深淵中醒來。
她伸手摸了摸,臉頰上滿是淚痕,昨夜是否夢見了久别的父親?她揉着眼睛坐起來,清晨的陽光透過狹窄的石縫灑在臉上,撲面而來一陣大山的氣息。昨晚參破壁畫的秘密後,魏征南讓所有人就在寺廟最外面的佛堂擠了一宿。各種補給和裝備似乎都在自己睡覺的時候被轉移過來了。其餘人都不見,隻有羅伯特和莫杭還在呼呼大睡。
巴朗正在一個登山包旁小憩,歐陽巧摸了摸它的頭,朝外面張望,她看到一個被雨林包圍青石闆廣場,自己身處的寺廟遺迹在白天看來确實頗爲雄偉。
她注意到,有一個筆直的身影立在廣場一頭,左手握着一把黑色的長弓,右手拉弦,一支同樣漆黑的箭矢正在弦上蓄勢待發。三又二分之一秒後,随着一陣破空的聲響,箭頭已經深深地沒進了廣場另一頭的一棵樹的樹幹裏,箭身餘勁未消,尾羽還在微微顫抖。歐陽巧悄悄走到他背後,情不自禁地拍起手來:“好厲害。”
“慚愧,我本來是瞄準前面那片樹葉的……擱了半年,手都生了。”蕭然被她吓了一跳,垂下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道。很少有人知道弓術是蕭然最擅長的運動。
歐陽巧好奇地撫摸着黑色的長弓,這是一把構造複雜的現代弓,非常漂亮。弓身很光滑,幾乎沒有一絲刮痕,看得出主人對它的愛惜程度。“這就是你說用來防身的東西?”她學着蕭然的姿勢拉了拉弦,本來以爲會很費勁,沒想到一用力就拉開了。
“怎麽這麽容易?”
“這是現代的複合弓。”蕭然解釋道,“它和傳統的古代弓最大的區别就是用小滑輪達到省力的作用,可以輕易拉開,而且能夠進行高效射擊。”
“哦......”歐陽巧似乎沒有怎麽聽懂,“你學了多久了?”
“十年。這隻弓是我爸送我的,他教過我幾年,但因爲這玩意兒是冷門,嚴格來說也沒怎麽真正學過,後來都是自己練的。”蕭然顯得很無奈。自從冷兵器時代結束,弓箭逐漸備火器取代,即使在現代箭術成爲了奧林匹克專業運動項目,弓箭愛好者也少之又少,所以蕭然通常隻能在學校的廢棄籃球場偷偷練習。
歐陽巧問道:“你當年爲什麽想要學弓術?”
“這種事,早就不記得了。”蕭然微微笑了笑,走過去把箭從樹上拔下來。
“是爲了保護重要的人......”歐陽巧喃喃道,頓時思緒萬千。
“你發什麽呆呢?幫我把弓裝到盒子裏吧。”
“诶?這怎麽裝啊?”歐陽巧回過神,手忙腳亂地把弓往盒子裏塞。
“姑奶奶,這個要先折起來。”蕭然小跑過來,手把手教她把弓身對折。
“咔擦!”這時一聲清脆的快門聲把兩人吓了一跳。
“青春就像一杯雪莉酒,濃烈之中帶着甜美。”關越舉着單反故作深沉道,後面是魏征南、姜遙等一撥人。
“到時候洗出來送給你。”關越拍了拍蕭然動了動眉毛道,“有沒有吃的,我餓得可以吃下一隻乳豬。”
“乳豬沒有,裏面懶豬倒是有兩頭。”蕭然指了指寺廟道,“你們總算回來了,探路探得怎麽樣了?”
姜遙指了指身後:“後面路很難走,你說得沒錯,雨林裏确實有一條河流。”
“把人都弄起來,很多東西都不能要了,收拾麻利點,我們這就出發!”魏征南胡亂拍了拍身上的泥,就朝寺廟裏走去。
“爲什麽這麽急?”歐陽巧問青蘭道。
“我們發現了好東西。”關越湊過來神秘兮兮地說道。
莫杭和羅伯特被巴朗“粗暴”叫醒後,盟軍奪寶隊在魏征南的堅持下,放棄了很多辎重,簡裝跋涉,穿過中心的大片遺迹,來到了盆地的邊緣地帶。
果然,雨林變得越來越茂密和潮濕,并且開始出現大片大片的沼澤和水生植物,有的地方探險隊不得不涉水經過。每走到一片有水的地方,魏征南都要親自探路,後續的人在他的指導下謹慎通過。
“就是這裏。”
衆人停下腳步,眼前出現了一條藏在雨林中的隐秘河流。河道蜿蜒曲折,和周圍的沼澤連成一片,加上高大的樹冠縱橫交錯,河流很難被發現。
蕭然仔細看看了腳下,才發現自己正站在河邊一個木闆搭成的平台上,不過平台已經不知廢棄了多久,木闆都已經爛得不成樣子。
羅伯特問道:“夥計們,你們說的好東西在哪兒?”
姜遙指了指平台邊,那裏有一棵很粗大的樹幹樣子的東西,半截浸泡在水裏,露出水面的部分被腐爛的藤蔓和水草重重包裹。
“我們要這爛木頭幹什麽?”莫杭露出嫌棄的表情。
“你們幾個,來把這些藤全部給收拾了!”魏征南喊了一聲,招呼沈西關等人用砍刀把包裹在樹幹上的雜物清理掉。
蕭然也上前去幫忙,他用一把軍刀費力地砍斷一截纏得死死的藤蔓。當他刮開了表層的青苔,露出了如漆般的黑色質感,頓時就吃了一驚,心說果然是好東西!
“這是陰沉木!”莫杭驚叫道,“這麽大的陰沉木!咱們發了啊!”
幾個男人費了九年二虎之力,這塊大木頭的真實面目才顯露出來,竟然是用巨大陰沉木打造的一艘獨木舟!獨木舟被衆人合力拉出水面,穩穩地浮在河面上,舟身裏還有同樣用陰沉木造的槳。
“什麽是陰沉木?”歐陽巧問。
關越解釋道:“陰沉木又稱“烏木”,是古時候因爲地震、洪水等原因将木頭封存在地下,在缺氧高壓和細菌的作用下曆經千萬年碳化,形成的極其珍貴的木材,有“植物木乃伊”和“東方神木”之稱。其中最珍貴的就數著名的金絲楠木了,有很多帝王的棺椁都是金絲楠制成的。”
“這裏曾經是個簡易的碼頭,我想當年苗人就是靠這種獨木舟進出王陵所在的山谷的。”姜遙說着指了指河道,一路看過去,還有數十艘獨木舟被蔓藤包裹着,散落在沼澤中。
莫杭眼睛都發亮了:“這回真是賺大了!這一根木頭可就值一棟别墅啊!”
歐陽巧白了他一眼:“那你自己把你的别墅扛回去吧!”
陰沉木确實十分昂貴,何況是這樣精緻的陰沉木舟,但是這麽大的獨木舟憑他們幾個是不可能搬運到外面去的,解除身上的蠱術仍然是當務之急。
蕭然用手掌摸了摸獨木舟的表面,陰沉木原本是接近化石的物質,非常易碎,但是苗人當年制造這些獨木舟的時候,在舟身塗上了防水的黑漆,這樣就可以保證獨木舟可以在水面上安穩地行駛。
女生們對于乘舟有些不情願。一旁的羅伯特更是面如土色:“朋友們,我們确定真的要坐這個嗎?”
“兔子你不會是個旱鴨子吧?你不是号稱威尼斯後裔嗎?”莫杭哈哈大笑道。
“一點也不好笑。我常年在沙漠裏工作,哪有這麽多水的地方啊?”
姜遙拍了拍獨木舟:“烏木豪華号,防水性超好,載八個人沒問題,不會翻的。”衆人勸了幾句,羅伯特才勉強同意坐在中間的位置。
既走水路,裝備的運輸也就成了問題,成員們已經放棄大部分負重,僅僅帶上武器、手電、尼龍繩、照明彈、藥品等必備物品,即便這樣,當八人一犬坐上船時,獨木舟也已經吃水很深了。
“不光是潛水設備,我們連食物都放棄了,我看等不了蠱毒發作就已經餓死了。”青蘭皺眉道。
關越聳了聳肩道:“這已經是最大限度了,再往上加,我們都得下河喂魚。我這倒是還剩點壓縮餅幹。”
魏征南一面撐起船槳一面說道:“你們放心,雨林裏雖然兇險,吃的是不缺的,别學那些美國佬,他們以爲憑借裝備可以征服雨林,畢竟還是太嫩了。”
衆人坐定,一切準備就緒,魏征南讓巴朗趴在他身邊,自己和姜遙劃動船槳,獨木舟開始順流而下。
魏征南用槳一蹬岸,獨木舟剛剛劃了幾米遠,坐在前面的關越就指着前方的河道水面大喊道:“我靠!快看快看!那是什麽?”
所有人朝水面一看,頓時吃了一驚。就在大約離獨木舟百米遠,一團詭異的藍光正幽幽地飄浮在水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