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然首先看到的隻是屍體的頭顱,确切的說,除了頭顱,那隻是一個螺旋狀的肉體,頭部以下幾乎無法辨認,甚至連屍體都算不上。但是人頭上的五官依稀可辨,赫然就是他們四處尋找的老管家。
雖然由于父親的原因,蕭然接觸過許多慘案現場,然而突然親曆如此詭異恐怖的場景,他也忍不住驚叫了一聲。
“你沒事吧?”歐陽巧聽見喊叫,就矮身準備要踏進暗室。
“别進來!”蕭然強忍恐懼,連連擺手道。心說這要是被她看見,還不得吓抽過去。可是已經晚了,話音剛落,歐陽巧已經從鐵門鑽了進來。緊接着在外面的葉青蘭和莫杭就聽見一聲歇斯底裏的尖叫,兩人趕緊跑過來,蕭然想阻止也來不及了,葉青蘭更是吓得不輕,直接就要軟倒在地上。
歐陽巧早已經逃到外面去了,莫杭也趕緊扶着青蘭鑽回地下室,把她安置在沙發上。蕭然舒了一口氣,管家的死狀和傳言中一模一樣,敖山的血案果然與這日落山莊有關,但整件事疑點重重,現在自己腦子裏一片混亂,根本找不到頭緒。
他把撿到的日記本藏到外套中,裏面的信息肯定至關重要,隻要找到方法破譯,也許可以找到突破口。
蕭然把鐵門關到一條縫隙,走回地下室,葉青蘭臉色慘白地坐在沙發上。歐陽巧似乎已經忍不住到一旁嘔吐過一次了。
“唉……你沒事吧?”蕭然拿出紙巾遞給她道,“都叫你别進來了。”
“我說蕭大人,出人命了!這地方不會真的有鬼吧?你看那老頭的死法,我算是知道蔣笠怎麽吓傻了,我說再不行咱撤了吧?”莫杭已經開始打退堂鼓了。
蕭然也是驚了一身的汗,說道:“外面電閃雷鳴的,你能走哪兒去?萬一遇到泥石流,那不是死無葬身之地?”
沙發上的葉青蘭稍微緩過來了,她看了看地下室大門道:“魏爺他們在外面太危險了,我們得想辦法通知他們。”
“你認識那老頭?他是什麽來曆?”莫杭問道。
“算是吧,我隻知道他曾經服過役,是個老兵。”
蕭然搖頭道:“我們這種狀态,現在出去等于找死,幾個大男人在一起應該問題不大,我們還是在這裏等比較穩妥,他們隻能自求多福。”
話音未落,地下室入口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砸門聲,四個人剛剛放松的神經再次緊繃起來。“是他們回來了?”歐陽巧低聲道。
莫杭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随手到書架前抄起一本硬皮書,走到門前小心地握住門把,兩秒之後猛地打開門,同時手上的書瞬間狠砸出去。
書本立即被擋落,地上滿是水迹,關越渾身濕透,氣喘籲籲地站在門口。
“你們去哪兒了?怎麽搞成這樣?”葉青蘭瞪大了眼睛。
關越對莫杭砸他的事毫不在意。蕭然正想告訴他暗室裏的事,關越就用手抹了抹臉上的水,搶先說道:“有人死了!這城堡裏有什麽東西在殺人!”
時間随着關越的述說回到三個小時之前。
關越等四人離開地下室後,回到一層準備進行搜尋工作。經過幽深的通道回到古堡一樓,魏征南把燭台塞到關越手中,對其餘三人道:“我們分開行動,我一個人,你們三個待在一起。”
羅伯特勸道:“魏先生,這樣太危險了,還是大家一起走吧。”
關越提議道:“我們應該先到這個山莊的配電房看看,如果有備用電源也應該在那裏。”
一旁的沈西關靠在牆上幽幽地說道:“你該不會是有什麽秘密怕被我們看見吧?”
“随你怎麽說,你們别跟着我。”魏征南“哼”了一聲,從鑰匙串是取下一個微型手電,往走廊深處走去。
關越還想阻攔,突然走廊的盡頭、大廳的方向傳來一陣讓人心驚膽戰的驚叫,在古堡雷雨夜聽起來格外驚心。
魏征南立即回頭朝大廳跑去,其他三人緊随其後。大廳裏空無一人,聲音隻可能來自二樓的女傭們。四人立即從大廳旁邊的螺旋樓梯飛奔到二樓,二樓兩邊都是卧房,女傭們亂作一團跌坐在走廊上。
“出什麽事了?”關越扶起一個地上的女傭問道。女傭驚恐萬分,驚喊着把他推開。其餘女傭都臉色蒼白,蜷縮在地上不住地顫抖。
二樓的走廊都鋪着地毯,魏征南打起手電,發現附近的地毯全是濕的,不遠處赫然出現了一抹血紅。一條被拖拽出來的長長血迹一直延伸到走廊盡頭。
“My god!”羅伯特捂住了嘴巴。
關越也一臉震驚,對魏征南道:“你認爲是什麽?”
魏征南蹲下來用手蘸了一點血迹在拇指和食指間摩擦,緩緩道:“不管是什麽,敢在老子面前殺人,太嚣張了。”
話音未落,曲折的走廊盡頭傳來一陣碎響,似乎是過道邊上的大花瓶被撞倒打碎的聲音。四人對視一眼,立刻循着地上的血迹往走廊盡頭靠近。
四人迅速走到盡頭,魏征南的手電光照到走廊轉角處,滿地都是花瓶的碎片。十米開外,一個身上滿是血迹的女傭張大着嘴,正掙紮着要從走廊轉角爬出來。
魏征南立刻就看到,女傭的喉嚨已經給咬斷,發不出聲音了。
關越正要上前去幫忙,忽然地上的女傭身體一抖,發出一聲慘叫,整個人猛然間被一股力道拖進了轉角的黑暗中。
一切發生得太快,其他人還心有餘悸,魏征南已經瞬間追了出去。
羅伯特瞪大了眼睛:“剛才是什麽東西?”
“不知道!快追!”關越一邊跑一邊喊道。羅伯特和沈西關一愣,也立即追了上去。
魏征南早已跑過走廊轉角,正向三樓追趕。他感覺自己真的老了,若是時光倒退二十年,他不可能讓敵人在自己百步之内逃走,更别說逃離自己的視野。
三樓似乎有山莊的會客室,有許多通道和房門緊閉的房間,走廊一片漆黑。魏征南在一個放置雜物的工具間找到一把扳手,并逐個把打開的房間搜查了一遍,沒有發現女傭的蹤影。
他立刻又回到樓梯的入口處,用手電掃視附近的地面,果然一條長長的血迹一直延伸到其中一條通道中,但是已經淡了許多。
盡管知道那女傭已經沒救了,魏征南也沒有停下,他正要繼續追趕,通道裏傳來一連串的“嘿嘿嘿嘿”的類似人在喘氣的聲音,聽起來毛骨悚然。
他立即關掉手電,迅速在黑暗中靠了過去。聲音越來越近了,魏征南緊握住扳手,猛地打開了手電筒,隻見一條墨綠色事物迅速消失在牆上的通風管道中,竟然像是一條大蛇的尾巴!
魏征南到底不是省油的燈,在對方消失的一刹那,追着那尾巴就把扳手扔了出去,在空中劃出一道抛物線。
黑暗中傳出沉悶的金屬落地聲,顯然沒有擊中目标。魏征南知道自己已經無法挽救這條人命,不禁一拳砸到牆上,過道牆壁竟被他砸出一個淺窩。
片刻,關越等三人也趕到三樓,看到魏征南靠在牆上,就已經知道結果。關越道:“魏先生,你……”
魏征南突然指着通風口問沈西關道:“說,這玩意兒通向哪裏?”
沈西關擡了擡墨鏡,走到通風口旁道:“山莊通風口遍布各處,管道錯綜複雜。不過三樓的肯定是通往天台。”
“把所有人召集在一起,這裏已經不安全了。”魏征南撿起扳手,對關越道,“我去天台會會這個惡魔。”
【23:00】
城堡天台,大雨如注。
衆人随關越趕到三樓,蕭然不顧傾瀉的雨水徑直沖入沒有任何遮擋的天台,雨幕中站着三個濕透的身影,是魏征南、羅伯特和沈西關。
“怎麽隻有你們,那個女傭呢?”蕭然在雨中喊到。
三人不答話,蕭然走近前,看到天台邊緣躺着一個人,鮮血被雨水沖刷,彙聚成一條溪流,一直流到蕭然腳下,結果已不言而喻。
慘不忍睹。女生們的驚叫立刻就被雷雨淹沒。“現在怎麽辦?”羅伯特被淋得濕透,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大家都回房換衣服吧,再這麽呆下去會感冒的。”關越招手道。
魏征南轉身往樓梯走去,手上還緊握着扳手:“今晚所有人待在一起,天亮下山!”說完頭也不回得離開了。
莫杭小聲道:“這老頭怎麽很不爽的樣子?”
“大概是對自己沒能拯救一個生命的内疚吧……”蕭然看着魏征南的背影,不禁有些肅然起敬。
衆人陸續走下天台,歐陽巧對蕭然搖搖頭,也離開了。
蕭然走到邊緣,四米多高的鐵絲網橫在他面前。鐵絲網延伸了幾十米,把天台後面的部分全部隔斷。鐵網後面隐約能看到一大片建築的黑影,死氣沉沉,如同另一個世界。
想要到對面去隻能翻越這道鋼鐵屏障。
“那裏就是沒有被修複的古堡主體,曾遭火焰洗禮的聖?瑪麗城堡。”沈西關伸手阻止他再往前走。
蕭然回頭道:“你放心,我有分寸,不過我要調查屍體,你沒意見吧?”
沈西關依舊沒有任何表情道:“随你。”
沈西關離開後,天台上隻剩蕭然和莫杭兩人。莫杭抱着胳膊四處張望道:“蕭大人我們回去吧,雨下得那麽大,一個死人有什麽好看的,難不成你還想給弄回去收藏?”
幾十萬米的高空上依舊電閃雷鳴。
蕭然走到女傭的屍體旁邊,覺得很奇怪。“你還記得命案受害者和管家的死狀吧,爲什麽這具屍體會那麽完整?而且……”蕭然把往後退了兩步,鞋子上全是血水。
“沒有吸幹血?這麽說兇手還會回來?”莫杭一想起死亡微笑就覺得毛骨悚然,“正常人怎麽可能推測出殺人魔的想法,除非你瘋了。”
蕭然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突然招手道:“走吧。”
“喂,蕭大人,樓梯在這邊!”
莫杭話還沒說完,蕭然已經翻身爬到鐵絲網上去了。
莫杭瞪大了眼睛:“你坑爹啊,你剛答應别人不過去,能不能有點原則?”
蕭然一邊爬一邊說道:“你害怕就回去睡覺吧!”
激将法總是屢試不爽,莫杭咬咬牙,也沖上鐵絲網道:“我去,小爺翻得牆還少麽,這也不是頭一回了,你不要命我陪你就是!”
頭頂上電閃雷鳴,兩人迅速爬到鐵絲網頂端,俯瞰着另一邊的黑色古堡,仿佛站在兩個世界的交界處,一股寒意随着雨水瞬間浸透全身。
蕭然深吸了一口氣道:“看過《指環王》嗎?我覺得我們現在的處境很像。”
“雙塔奇兵?”
“不,王者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