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出學校後,大樸把車速降了下來。在去市區的路上,路燈把道路照亮,街邊的店鋪燈火通明,好像沒有什麽異常,除了——沒有人。
“人都哪兒去了?”
沒有人回答梅茵,因爲答案太明顯了。
車子駛進中央大街,眼前的景象把所有人最後的希望砸了個粉碎。
最先進入幾個人視野的是路邊幾輛燃燒着的汽車殘骸。透過已經燒成灰黑色的車窗,能夠依稀的辨别出殘缺不全的人形。大樸緩緩地駕駛着車,開進商業街。這條街是本市最繁華的地段,各種店鋪、時尚會所都開在這裏,可以說這裏是整個城市的經濟中心。而如今這裏徹徹底底的變成了修羅場:兩旁的商店的櫥窗沒有一個是完好的,裏面所陳列的物品也都被鮮血和碎肉所替代,血液濺的到處都是,整個店鋪就如同但丁在《神曲》中所描繪的食人惡魔一樣,咧着大嘴,仿佛在發出得意的獰笑。
最諷刺的是,本地最大的夜總會:天堂夜總會的門牌上,“天堂”二字像是被挂在上面的腸子重點标記出來似的,格外刺眼。一向以奢華的享受、周到的服務标榜自己的夜總會,真的變成了喪屍們的天堂,人類的地獄。
一路上,幾個人還時不時的看到一些人得屍體,這些屍體一個比一個讓人難以接受,不停地對幾個人的視覺産生沖擊。其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一具趴在街口的男屍。他的頭像是被什麽鈍器砸開了,白色的腦漿混合着暗紅色的血液流了一地,他頭顱裏的東西還依稀的保持着原來的形狀,突然,本已經死透的屍體頭部動了一下,之後一隻老鼠從巨大的創口中爬了出來。
“嘔……”三個**絲個個面如菜色,就連梅茵這種解剖過屍體的醫學生也經不住這畫面的刺激,吐了出來。
大樸見狀,趕忙把車停了下來。就在這時,一聲尖叫劃破了夜空。幾個人循聲望去,隻見一名身着運動服的女子從巷子裏奪路而出,而一大群喪屍在她後面緊追不舍。幾個人認出那個女人是本市的短跑健将,在前一陣兒的全**動會上打破了短跑記錄。她現在向着一幢建築打開的門全速沖刺着,喪屍們被她越落越遠。這場生死攸關的比賽似乎沒有任何懸念了,她馬上就要成功了,馬上就要安全了,馬上……
“吼!——”突然,一個身影從屍潮中高高躍起,在空中劃出一道死亡弧線,輕松地跳過那十幾米的距離,雙手精确地刺進那女人的鎖骨,将她按倒在敞開的門前。她離生還僅有一步之遙。
幾個人在車裏目瞪口呆。
“這…這是什麽東西?”大樸驚恐地問。
“我怎麽會知道?”谷哥凝重地推了推眼鏡。
那個怪物将女子的頭部聯同整根脊柱一塊兒拔了出來。
“太**了吧,這也……究竟……”
“也許…”一直沉默的梅茵說話了,聲音細若遊絲。“也許,他們…在進化。”
“進化?!”其他三個人立刻把目光聚焦在了梅茵身上。被三個男人盯着看,梅茵煞白的臉頓時有些紅了。
“是的,它們很有可能在進化,也可以說是突變。”梅茵看着遠處那個怪物。“而且,我覺得這種突變的方向不止一個……”
交談間,那個突變體發現了警車中的幾個人,大吼一聲,向着警車沖過來,其他喪屍緊随其後。
“不好!快跑!!!”
大樸迅速重壓油門,同時猛打方向盤。警車在原地做了一個類似于履帶車轉彎一樣的半圓周運動,帶起一片白煙。對于這造價不足十萬的警車來說,這樣的特技動作根本不在它當初設計的時所考慮的範圍之内。轉彎産生的側向力拉斷了底盤上的減震彈簧,輪胎發出痛苦的哀鳴。而這聲哀鳴,更加激起了喪屍們的憤怒。
在車裏的幾個人強忍着暈車反應。“**的是開過山車嗎?”谷哥沖着大樸大喊。
“不這麽開就沒命了!你想被吃我還不想呢!老玻璃!”
“我說過别叫我老玻璃!”
“行了!别吵了!能不能安靜一會兒?!”
“那怪物去哪兒了?!”
幾個人從車後窗看去,并沒有看見那個雙腿粗壯的喪屍。
“也許…被甩掉了?”
話音剛落,車頂就傳來“砰”的一聲,有什麽東西掉在了上面。緊接着,車頂被穿了一個洞,一隻令人作嘔的手伸了進來,到處亂抓。
“趴下!快趴下!”
“快把他弄下去!”三兒費力地用撬棍抗衡着那隻怪手。
車子開始在路上左右搖晃起來,四個人頭頂的喪屍很快就用手把車頂撕開。那怪物嘶吼一聲,仿佛是勝利的歡呼。
這時,城市高架橋出現在幾個人視線中。看着那半米高的橋墩護欄,谷哥眼前一亮。
“開上去!”谷哥指着護欄。
“你瘋了?!”
“我TM讓你開上去!!”
“Shit!”大樸猛地一打方向盤,車頭一沉,右側對着護欄沖過去。
“護住頭!”
“啊——”
車生硬硬的撞在護欄上,右前輪直接爆掉了。巨大的動能又讓他們從護欄上彈起,在路上不停地翻滾着。幾個人感覺到天旋地轉,都吐了出來。
在路上彈跳着翻滾了幾圈以後,已經快散成零件的警車撞上了隔離帶停了下來。好在有安全帶和安全氣囊,不然幾個人肯定也會變成零件的。
“哦……真TM的狗屎!”一片塵土中,谷哥忍不住咳嗽起來:“咳咳…你們怎麽樣?”
“我還可以,三兒你怎麽樣?”大樸說。
“我沒事,就是擦傷。梅茵有點不妙。”
“梅茵,你怎麽了?”
“可能…可能是手臂骨折了…”梅茵強笑着說。絕望之中那蒼白的臉色讓人忍不住想要保護。
“好姑娘,堅持一下。我們先從車裏出去。”
“來幫我一下……”
幾個人灰頭土臉地從冒着煙的廢鐵堆裏爬出來,車頂的喪屍被砸成了肉泥,黏糊糊地粘在汽車的鋼架上。
“好了,”谷哥從殘骸中找出三個人的背包。“拿着家夥,咱們得趕緊離開這裏。”
“先去給她找點藥吧。”三兒說。
“不行,在這裏多呆一分鍾都十分危險。”
“可也不能讓她就這麽忍着啊!”
“而且我們也需要一些藥,比如抗生素。”大票補充說。
谷哥看了看幾個人,不再堅持,歎了口氣,說:“好吧,動作要快。”
幾個人找到附近一家小藥店,小心翼翼地走進去,并沒有發現喪屍,于是幾個人便開始忙活起來。三兒和谷哥在櫃台裏翻找,把可能用到的藥盡量多地塞進藥箱和背包。大樸則在梅茵的指導下給她的胳膊上夾闆。
過了一會兒,三兒說:“好了,我們走吧。”
“等一下,”谷哥說着用管鉗子打掉了下面櫃子上的鎖頭。“既然來了,怎麽能不拿這個呢?”
谷哥在衆人的注視下從櫃子裏拿出了幾盒注射液還有一把注射器,壞笑着塞進藥箱。
“這是什麽玩意兒?”
“杜冷丁。”谷哥把裝好的藥箱遞給梅茵。“梅茵應該最了解了。這東西止痛效果雖然不如嗎啡,不過應急是夠用了。”
“你怎麽知道會有這東西?”背着藥箱的梅茵雖然衣服上還有血迹,手臂還夾着夾闆,卻還蠻有戰地之花的感覺。
“像這種連正規執照都沒有的小藥店,總會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谷哥邪笑着說。
“Drugaddicts……”大樸撇嘴。
“好了好了,趕快出發吧。”這種理科生之間的對話顯然激不起三兒的興趣。衆人在他的催促下動身了。幾個人鼓起十二分勇氣,小心翼翼地穿過街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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