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牛仔委屈得如此暴漫的發洩,我心裏有種難以名狀的悲憤——我們同歲同樣也是家裏的唯一男孩,但是生活卻完全不同,也或者說我的姐姐們跟他的姐姐的生活也是完全不一樣的。我的父母會把好吃的留到孩子們都到齊才分給我們吃,第一次初中高中會親自背着被子床單送我們去學校,家長會從不缺席,我們生病了媽會走半小時去鎮上打電話給班主任幫我們請假、、或許如今這個年代的主流教育家會批評說是對孩子的溺愛?anyway,我們感激也懂得報恩!牛仔的父母則完全不一樣——趕場從來不舍得給孩子買零食,哪怕一倆個肉包子能花幾個錢?!無論牛仔的小學啓蒙進校還是初一的第一次住校,從來都是他自己苦逼的背着大包小包跟着我們以及我們的爸爸媽媽擠進浩浩蕩蕩的隊伍,家長們或者隻是開個玩笑說“牛仔,你老爹老媽咋搞的嘛都不來送你?”每次牛仔的表情都是滿眼的怨恨。我記得有一次牛仔回家跟他父母說不去開家長會老師要罰抄課本,他老爹說“老子忙的很哪有時間去啊?你狗日的功課又差莫丢老子臉哦!"而他老媽就是典型的舊年代女子無才便是德的深層受害者,又加上沒主見的,所以基本就是他老爹說什麽就是什麽吧!牛仔也常說他老爸其實很支持他讀書的,自從他考了幾次倒數他老爸就對他完全無望了,可是難道孩子的成績家長沒有責任麽?我們每次要去學校時候父母都要問錢夠不?而他每次都是讨錢讨到挨揍、、、我最後總結了原委——這或者跟父母曾經的父母的關愛方式有關吧?!又或者跟父母的受教育程度有關?又或者就是與生俱來的情商的差别?我相信是最後一種的可能性大些,因爲我奶奶年輕時候簡直就是家庭黃四仁,但我的爸爸一樣還是沒有心理變故?
牛仔的大哭慢慢的變成時不時的抽泣,我知道那是滿腔的憋屈無助憤怒驚恐已經有所釋放了,他的胸腔裏一定空闊了不少。我們都沒有說話,或許此時他最需要的不是蒼白的言辭安慰,而是誠心誠意的聆聽。這時陳叔卻按奈不住了,紅着眼睛問道”那你怎麽不晚上醒來時候跟我說?你不開腔我們怎麽知道?“,這一責問又像是碰到牛仔剛剛止血的傷口一樣,他淚涕齊崩”你們有問我嗎?我晚上醒來你們看過我一眼嗎?還大罵我懶狗日的!飯都不給我留一碗!你以爲我不想說?你以爲我不想找人救我?你們給我機會了啊???“我看着牛仔由于激動大喊脖子上冒出的條條青筋,如此顯赫?竟有種它們正在蠕動的假象?或者是我的幻覺??突然我腦袋閃過一個如此似曾相識的映像——螞蟥!!!對了!夢裏那些掙紮在亂石中的碩大的螞蟥!!!爸爸顯然也注意到了這點,他朝我看了看沒有說話,或者我們父子倆早就心有靈犀了。牛仔的爸爸也無話可争辯隻一直盯着他那原來如此對他怨恨的兒子,他都不知道原來平時隻是不經意的一些話語如今卻将這對父子隔閡得如此徹底?!牛仔媽的眼淚一直就沒有停過,這個大字不識的婦女面對曾經懷胎十月苦苦呵護的,如今卻生命垂危都不願意跟自己說的親生兒子卻嗫嚅着說不出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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