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抽了口煙,悠悠的吐了吐煙圈,前奏挺長的搞得媽都不耐煩地說“擺什麽譜嘛,快點講啊”,爸爸看了看神情無比期待又緊繃的我們忍俊不禁起來“你們是想聽到什麽?”“本,你這幾天有看見毛出門沒有嘛?”“沒有,我一天忙得辮子不着背的,你以爲我是你啊滿寨子理這家長那家短的”爸爸惡心起媽一句,這可是惹到媽了“背時的,你以爲活都是你一個人趕出來的,我看你是榆木疙瘩腦殼罷了”。我見他倆開始喋喋不休各自揭短的節奏了急忙插話道“爸爸,你說毛毛活着的可能性有嗎?如果他已經死了,怎麽解釋?”爸爸這才換了一副嚴肅的表情低聲的說“這就是很有些荒謬的事情了。這在我們小時候也聽過見過這種事情。就是草鬼婆的把戲——”“老本——睡了沒有?”屋外突如其來的喊聲把輕聲細語的我們驚了一驚,媽起來開門,爸爸也起床來坐到椅子上。“哦,是他花嬸啊,來進屋坐——”真的是花嬸,她披了件打着很多花花碌碌補丁的外衣,急急忙忙的樣子說不坐了說句話就走,“你們一家對我們黃家的都很照顧,我從心底很感激你們,晨晨也是個好孩子,知道可憐他花嬸孤苦一個人”說了倆句她撲通一聲跪在爸爸面前着實吓了我們一跳,爸爸急忙扶起花嬸問道“你這是做什麽?有什麽可以幫的我都竭盡全力幫你,但是有些事情我們是無能爲力的,是有悖天理的是會殃及無辜的!”媽媽可能跟我一樣有些蒙查查的跟我大眼瞪小眼的,但是大概的輪廓是有的,因爲山裏的人都是對這些事有着極高的敏感度的。花嬸慢慢地站起來淚眼婆娑的嗫嚅了一下最終又沒說什麽,臨走時候朝爸爸點點頭說“這些我都懂,我懂得”“天黑你慢點走啊——”媽一直送出院子口對花嬸叮囑道。
“爸爸,花嬸她?”我剛想開口,媽也早就忍不住的問“本,是不是關于她崽的?“爸爸突然眉頭緊蹙的巴巴的抽了倆口煙,嚴肅的說”哎,我都不知道怎麽樣才好,看她可憐兮兮的樣子”接着爸爸便把有關這一切的以往類似事件盤點了一遍——
”螞蝗溝你們都曉得,現在個個都從那裏理水,女的也去那裏洗衣服什麽的,這要是放到以前我們小的那時候——白天都不敢有人敢去的。我們小時候,螞蝗溝并不是一條大溝來的,是一個深水潭,有曬墊(我們嗮谷子用的一種竹制品,比席子大一些)那樣大一塊,一塊幾米高的石壁像個帷帳一樣包着水潭一大半,所以人一走到那裏渾身都涼到骨頭了。那水綠茵茵的深不見底,但水裏全是螞蝗,十分瘆人。人一靠近水就立即咕噜噜的翻着白泡像燒開一樣!大人都警告小孩子不要到那地去玩,去一個病一個,百分百的準。大人也是一樣,硬氣陽氣不強的人不敢靠近。每年逢年過節的時候,大家都很約定成俗的去螞蝗溝燒香紙用酒肉去拜拜祈福。但是——寨上有一個人很厲害的,就是三狗他奶奶!隻有她可以随時去那裏安然無恙的!我九歲那年,你二姑姑(爸爸有四姐弟,倆姐)一次放鴨子,鴨子就跑到螞蝗溝那裏去了,二姑姑很害怕但又怕回來被你奶奶打,你奶奶那時候脾氣很暴躁又迷信,打我們都是打個半死的。所以你姑姑就硬着頭皮到潭邊攔鴨子,這下子回來就吓傻了一樣,也不知道她看見什麽了,回來一直就不說話不吃飯,叫她也不答應,你奶奶吓到了就去請三狗他奶奶,那時候我們叫他奶奶黃家婆婆。求了好久黃家婆才答應,于是就選了一個月黑的晚上去潭邊、、、、具體做了什麽我們也不清楚,你奶奶爺爺親眼看見,但他們守口如瓶的更不用說會給我們講了。你姑姑是日漸好轉了,可是每年都會有一倆個娃娃跟你姑姑一樣的症狀,黃家婆也同樣治好,但是雞鴨,後來甚至要殺掉一頭牛去謝拜螞蝗溝!年輕一點的男人都認識到這是個永遠填不滿的欲壑深淵啊!如果不連根拔起恐怕是整個寨子都填不滿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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