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如果是新鮮憧憬懵懂的,初二就是陳舊習慣坦然的,初三呢?厭倦叛逆又略微成熟?很多小個子男生開始**間長高、破土而出的胡須、公鴨似的變嗓,我也是一樣盼望長大又一時間難以接受鏡子裏半熟半生的**絲模樣。其實我覺得自己還行:身高行,臉蛋除了粉刺黑頭青春痘之外還是可以的,頭發除了有點油有點長其實也是還行的。說道我突然的長個子,舊衣服都隻能遮半截,但腳踝上幹媽給我的紅頭繩腳鏈卻一樣沒有勒緊的感覺,仿佛我長它也長?我們宿舍是幾間教室打穿連貫改裝的,六十多張**,一百二十個鋪位,嘈雜程度可以想象。初三開學那天,一大夥半大男孩兜裏揣三百一早出門去學校報名,八月的早晨是忙碌的,一路上都是打稻谷的聲響,“嘭——嘭——嘭嘭”帥氣的節奏原來可以這樣土根?我呢?我這樣的土根是否也有帥氣的潛力?|“靠,這三百送到學校去太他媽浪費了吧?”“那吃掉”“角卵幹,你除了能想到吃就不能有點高尚點的理想?”我跟阿凱打着口水仗,“你們有什麽理想麽?比如最想幹什麽?”“猴子那個錄音機好牛,聲音又大,關鍵能把自己的聲音裝進去放出來跟磁帶裏的聲音一樣”“剪個小虎隊那樣的發型,我這個太土了”“不如買一身帥氣的西裝”、、、大家七嘴八舌的講得眼睛放綠光。毛毛老爹去得早,他媽都顧不上抽他,所以他的膽子也是越玩越大的,”光說有屁用,不如今天就去城裏逛逛?”一時沒有人敢附和的,“一個個的太沒有出息了”如今的毛毛也長得跟我一樣高,隻是比我還瘦,跟他瘦骨嶙峋的老爹有得一拼。“我去”我低調悠悠傲慢的看着毛毛跟其他幾個,“有要邁出青春不枉過第一步的人嗎?難道我們的青春就要葬在乖乖一詞裏?”此話一出果然煽動力挺大的,除我一共五個人,五個參差不齊長得千奇百怪的男孩激動的都舉手贊成。說幹就幹,就在馬路邊攔了汽車改道向銅仁城出發。說真的,我這十多年加上這次一共進城三次:第一次是找老魏救命,第二次是從樹上摔下來頭上拉個口去縫針,第三次呢?要去幹什麽?興奮期待中、、車裏都坐滿人,過道放滿菜啊雞鴨之類的,都是些灰頭土臉的老鄉,臉上挂着樸實滿足的笑容,聊着今年多收幾挑谷子多采幾籠大豆,下了幾個羊崽豬仔的。我們站在過道裏手抓着拉環,一搖一晃的眉飛色舞的口水滿車廂飛。車廂裏一股口臭彌漫開——“到了,下車了——”司機懶洋洋的喊道,我們第一批沖下車,暈頭轉向的分不清往哪頭進市中心。“揣好錢啊,丢了個人走路回哦”“哈哈,媽媽的,銅仁啊,我來啦”我難以想象毛毛這個**絲太落後,竟然是第一次進城?!“太落伍了,你!說的就是你!黃小毛!”“哇了個吹的,你不就來過兩次啊,還是你吃奶的時候吧?!”嘻嘻哈哈得意忘形的可憐但不可悲的少年。鋼筋水泥路,十字紅綠燈,車來車往的成爲我們過馬路頭疼的事情,“毛毛,紅燈不可以過去!”牛仔說,“膽小鬼!毛大爺過一個給你們瞧瞧?”毛毛說話扯得脖子上青莖一道一道的,我們停住目送着毛毛的背影在車流中進退迂回狼狽不堪,“幹什麽!回來!”什麽時候一個交警吹得口哨嘹亮,毛毛回頭聽見警察叫他,不敢耍帥就縮回來,“來,站着兒,帶着”頗有幾份英氣的警察給毛手臂套了圈紅袖章,上面醒目的寫着“爲人民服務”,說完又遞給他一面小紅旗嚴肅的說“你的責任就是監督行人過馬路是否遵守法則,抓到違規者你才可以離開!”我們幾個一聽,立即翻白眼心裏嘀咕“逛街逛個毛線啊”,警察交待完到走開後,“你牛屁眼吹出牛屎了吧?你就一個人在這光榮站崗吧!哥幾個逛逛去,待會兒來接你,或者給你送飯還或者送個被子啥的?”我們一番炮轟爛炸,毛毛可憐巴巴的問“晚上有沒有車回去的?”當然,最後沒到一個小時就有替死鬼送上門了,毛毛激動得比看見後座的那個女同學還激動。打那次以後毛毛時刻刻背誦“紅燈停,綠燈行,黃燈亮了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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