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一回來屁股還沒落座,接着又出去轉了一趟回來跟幹媽說了幾句,又連同幹爹幹媽一起要出去。我見狀自然要跟着去,我真的也去了,我們去的正是三狗家。此時下午三點多,三嬸的娃娃們都上山下地幹活了。她本來剛好準備挑一擔糞要出門,見爸爸來說有些很重要的事情要到她家辦,三嬸就留下來如果事情辦好晚了就幹脆煮晚飯得了。見我幹爹幹媽來,嬸很熱情的招呼堂屋裏坐下。她家條件雖不好,但好歹有一套三連間的祖上留下的老木屋,比起我們的一廚一卧還是要寬敞得多。“王花,這是何仙姑跟他愛人,”“好好,我們早就聽說過大名了,今天倒要大仙些倒上門看我們,不好意思的哦”三嬸謙虛的說着,但又不好意思問明來意,爸爸隻好主動拉她到廂房說“你哥我有些事情瞞了你,但我是出于無奈的,我盡力但無法修補。隻得讓仙姑上門來幫你們、、、”三嬸張了張嘴又不知從何問起就隻好聽從爸爸安排,她知道即便全村任何一家人都知道爸爸的爲人處事:己所不悅勿施于人,好處剩下的才是自己的。幹媽站起來叫三嬸“妹子,家裏頂梁男人常穿的衣褲拿一套出來吧”三嬸邊答應着邊進到房裏去那一堆亂七八糟的沒有疊好的衣物中翻來扯去的,她不像我的媽媽那樣愛收拾整潔什麽的,所以找件衣服也挺費勁的感覺。一會兒功夫三嬸才翻來一套打着粗糙補丁的的确良料子的衣褲出來,挺難爲情的紅着眼睛說“背時的也沒得件像樣的衣服,讓你們見笑了”,幹爹恭敬的接過衣物遞到幹媽手裏,其實幹爹就是幹媽的左右手跟眼睛一樣。爸爸站一旁見插不上手又怕自己怠慢就到幹媽跟前問能幫什麽忙的,然後去找了把小鋤頭經得三嬸答應就在她家堂屋家先牌的正下方二米遠處挖了一個差不多二十幾公分的正方形小坑,其實幹媽叫那“堂棺”。三嬸愈看不明白,但她知道這樣不是有什麽喜事的兆頭來的,頓時緊張的欲言又止幹着急。隻見幹爹從随聲帶的百寶袋中拿了紅蓋頭、糯米、還有一副快闆似的“陰陽告”(大竹筷做的倆塊爲一副)。“妹子,我今天要幫你漂泊在外的當家人問個否泰,你跪倒我跟前來,”三嬸恭恭謹謹地跪到幹媽一米遠的堂棺旁邊,眼睛紅潤,幹涸的嘴唇一動一動的,也許在許個美好的願望吧。我們三人站到靠門的外側,就好像擺明自己的身份。隻見幹媽把紅蓋頭搭在頭上嘴裏開始碎碎念,自然除了她自己或同行的人以外,應該沒人能聽懂的。幾秒後,幹媽渾身開始篩起來,幾秒,停下“嗚嗚~~~”哭聲?!誰?!三嬸的表情?!隻見三嬸一副驚訝或驚吓或悲痛的表情看着幹媽又望向爸爸,終于忍不住哭了“咋個回事啊?這明明就是我三狗的哭聲啊!?這個背時的隻在我面前哭過一次,我記得死死的啊”幹媽的聲音突然變回她自己并問道“你是不是王花家當家人?你是不是遇到大難或者說已經仙去?有沒有要交待你家人的?你如不能說話,我送你簽告你隻管點頭搖頭就行了”說完幹媽掀開蓋頭把陰陽告往地上一甩,兩塊底部同時翻在上面即是陰告”妹子,你當家人在這屋裏”幹媽對三嬸說了一句又接着讨告,“又是一陰告,你當家人已經脫離人間苦海啊“雖然幹媽用了一個多麽信仰的佛性說法,三嬸畢竟不是得道高僧,怎能看透生死輪回?“我的個天啊,你個挨千刀的啊,你丢下我們這一大堆老的老小的小啊,你沒良心啊你,你逍遙快活卡了你啊、、嗚嗚、、”她歇斯底裏的哭怨着,無助傷痛的淚像暴雨後沖垮田坎的洪流一發不可收拾。我是第一次如此真切近距離的看到大人發自内心的痛哭流涕,有些害怕但不知怕什麽,可能是大人的哭喊會讓小孩子特别絕望無助吧?門外早已經陸陸續續圍滿幹活歸來的鄉親,老的少的,媽媽也趕過來了正扶着哭癱坐在地的三嬸,或許也覺察到語言的蒼白無力所以任憑嬸宣洩她滿腹委屈與痛楚。接着三狗爹媽也下地回來,幾個娃娃也回來,一大家子簡直淚流成河,周圍的人也偷偷抹淚。”伯伯孃孃,花妹子,你們節哀,是人都逃不過的,事實也成這樣,我們能做的就是讓已去的人能安息能輪回轉世,能鳳凰涅磐重新做人“幹媽畢竟有異于凡俗之人,所以再大的悲痛也能用輕描淡寫的禅語化解。她接着說“你們的當家人是注定此生一劫救百人命,這也是他爲上上世還的願。隻是離開時候燃爲灰燼消散空中無法聚神,所以無法托夢給你們報否泰。”“大仙,幫幫我們啊,不管他生死都好,都要他跟人家一樣,不要讓别個欺負啊”倆老人濁淚縱橫的懇求着幹媽。“老人家,妹子啊,我既然來了就是來幫你的,我不渡苦渡難那老天要我何用啊?不過要等到子時才可以,父母妻兒都要到齊!”幹媽交代清楚就示意大家都散了,我們也回了家,安靜留在了三嬸家院子裏,就連平時打翻成天的狗崽子們也不知躲哪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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