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是以爸爸爲第一人稱“我”的口吻講述)收完莊家第二天淩晨三點多,我們四個就摸黑進城。臨走時,我去跟我爸媽道别(爸爸跟奶奶的關系從爸爸很小起就很僵,原因後續有祥),媽背對着我躺在**上不說話,沒有一句叮囑。或者她認爲我是想推卸養老的責任吧(爸爸的弟弟結婚後連生倆仨女後就一直的東躲西藏的想生個兒子,倆大的留到奶奶家養),我當時也挺沮喪的,畢竟我們是母子,打斷胳膊連着筋的,我正掉頭一腳跨出門檻,“你沒良心,我算是白屙你出來!”她轉過臉來罵我後從衣服裏掏出一個紅色的小錦囊“你拿到這個,免得我死了沒得人送終,什麽都不要問我,你老母親害不死你的”。她的嘴巴我從小領教到三十,但我還是甯願相信她心裏是有我的。遠離了我的孩子們,父母,老婆,主要就是舍不得孩子。跟老婆的話最多也隻能是生活多年的習慣難以改變而已。(爸爸跟媽媽是媒說婚姻,爸爸有自己喜歡的女孩可奶奶是一家之主。媽媽的娘家跟奶奶的娘家是拐了幾個彎的親戚,這就是現實版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可後來奶奶依舊對自己親手挑的兒媳不滿意)。我們摸到銅仁時天才蒙蒙亮,我們是第一批雙林出去的人,心裏怦怦的跳,激動與忐忑同在。聽說要到貴陽才有去外省的火車,我們七問八問的才搭上去貴陽的大巴,好球大的車哦。三狗(其中一個男人)暈車,吐得七葷八素的,又怕司機找他賠錢,所以差點就鑽到座位角去吐了,當然滿車裏彌漫發酵的惡臭,一些人罵罵咧咧的吼。第一次看見火車,第一次坐火車,第一次奔跑在泥石流一樣的陌生人群中,泥石流湧向站台,湧向火車車廂。我們沒有座位隻得夾在過道裏,三狗一臉不滿“不是出一樣的錢嗎?你們說那些有座的狗日的親戚肯定是當官的吧?”“很有可能”小梁應到。車廂裏一片一片被擠得變形的嘴臉,吹着粗氣罵着髒話。更加濃烈的汗臭腳臭口臭像煮火鍋樣沸騰燥熱彌漫開來,三狗哇的一聲又吐,這次可沒那麽走運,不偏不倚的吐在踮在他跟前的大個子鞋上。大個人猛地一把就拍三狗瘦骨嶙峋的肩頭,這架勢再拍就散架了,我迅速一手擋住,忙裝孫子的說“大哥你多多擔待,大家都是貴州人,又都出門在”沒等我完話,大個子手一擺,用容不得半點質疑的口氣說“怎麽搞?我這雙孩子(鞋子,貴州話)二百”。天哪!二百,一斤米三毛,那得近七百斤?!“那好商量”我一邊敷衍着一邊對他們仨使眼色,仨也點點,于是拼了命的往前擠。人在逃命時候再大的阻礙也不是問題,我們穿過一節又一節的車廂恰巧碰到查票的列車員,“幹什麽?信不信老子丢你們下車!!”原來大個子幾個人正後面推擠辱罵着人群向我們靠近。大個子白了列車員一眼,沒敢繼續。畢竟這裏不是他們的地盤。我們趁勢一直前進到餐廳,整晚有人值班的,我們像蒼蠅一樣趕了回回了趕,總之不遠離、、、、、終于捱到了廣州站就松了口氣了。可我們松得早了點,什麽叫混亂?什麽叫野蠻?什麽叫無法無天?打人算不算?明搶算不算?被圍着摸包口袋時不能叫不能拒絕?!我急忙叫住東張西望的他們仨,低聲地說“不要給老子好卵奇,靠着一堆走,别一副慫樣,惡氣一點!不然怎麽死都不曉得!”大家點頭。果然,欺軟怕硬的卻是這幫人渣的本性,沒人摸我們。正慶幸時,一個不知何時冒出的帶着墨鏡的高個子男人皮笑肉不笑的把手搭在小梁肩膀上貌似關心的問“朋友幾個第一次出來吧?去汕頭那邊工地很好賺的!我有車專跑那邊的,算是認識一場給你們最低價?”第一次聽真人說普通話,還是操一口後來才知到是廣東或廣西口音的普通話。我也不怎麽聽的懂,但大概知道是說他有車去汕頭,心想這次不就是去汕頭投奔姐夫(我大姑父)的嗎。于是我也操了一口自己都不怎麽聽得懂的貴普話問“那要好多錢一個人?”“呵呵,朋友一場,好說好說。”墨鏡指了指前方“我們到那邊商量,車在那邊”。前方不遠處确實有些車,我們便毫無防備的跟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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