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繼峰一行人很快就驅車到了西郊。誰想一下車卻看到警局先前到的警員都收拾東西準備回程。
“四兒,什麽情況,倒準備回去了麽?”劉繼峰随手叫住一個警員問道。
“探長,您來了!這案子都破了,不回去,還留下吃午飯嗎?”這個小四兒倒是顯得輕松。
“什麽?都破了案啦?”曉迪脫口而出,感到吃驚的不僅僅是她……劉繼峰什麽也沒說徑直走進院子……
家住無錫的趙五頭到上海辦貨順道看看妹妹。誰想到了妹妹家敲門沒有人應門,門就自己打開了。那時天剛蒙蒙亮,五頭心想這妹妹妹夫倒是起得早,這麽早門也不關。又一想這麽進去不太好,就在門外叫了幾聲。
奇怪的是一直沒有人回答,五頭便也不多想進了院。走到了門外敲門卻發現門也沒鎖,走進屋發現妹妹躺在床上。看上去正在熟睡一般,叫了兩聲沒叫醒,就搖了兩下,依然一點反應也沒有。摸了一下手腳冰涼,探了一下才知道已經沒氣了……
五頭大驚,叫起鄉阾趕快報警。葉晗早早便率一班警員來到現場勘察,死者是西郊平塘村李鐵匠的媳婦兒,也就是五頭的妹妹趙雀兒。葉晗到了現場便認定李鐵匠有重大犯罪嫌疑,便準備布置人手抓捕李鐵匠,并派人回局裏叫劉繼峰來勘驗屍體。誰想到太陽剛出來,李鐵匠帶着一個醫生回來。
衆警員抓住李鐵匠,誰知李鐵匠大哭“放開我!快讓醫生救救我媳婦!”。原來,昨夜淩晨趙雀兒突然犯病,李鐵匠出門求醫,四處借錢鄰居卻都不應門。最後沒辦法,救人要緊先去醫館請大夫,診費先賒着!剛把大夫領回來,就被一班警員扣下了。
葉晗将信将疑讓醫生來給趙雀兒“看病”,老先生一看就已經走了很遠的路一直喘着粗氣。他俯下身,翻翻瞧瞧,葉晗并不懂如何勘驗屍體,站在一旁幹等着……等老先生稍微擡起些頭,便馬上迎了過去。
“是暴病而亡,身上也沒有什麽傷口,也沒有中毒的迹象。相信探長可以回去交差了吧……”
“老先生,若果真如此便可以暫且先放了李鐵匠。但是您得跟我們回局裏錄下口錄,畢竟人命關天。再者若需定案還得警局派人再勘驗回屍體。”葉晗不緊不慢的說道,“既然老人家沒有異議,那就麻煩跟我們走一趟了。”
誰知這時,劉繼峰走了進來。
“繼峰,你來啦!”葉晗迎了上去,但是繼峰卻不留情面沒搭理自己,“這……”
劉繼峰走到床邊,這女子生得白淨,大眼紅唇也是個美人了。神情安詳,四肢放松,身上并無任何傷口。劉繼峰用手試體溫,遺體還有餘溫看來死了并無多久。
“你說死者死因是什麽?”
“哦!應該是暴病而亡……”老醫生被這奇怪漢子的突然發問吓了一跳。本以爲他還會問些什麽,誰知這人又埋下頭小心翼翼的擺弄着遺體。過了半刻,這人突然站起身沖出了門外。衆人更是摸不着頭腦,貌似吳曉迪卻胸有成竹,“别追過去了,真想馬上就浮出水面了。”
劉繼峰走到院内的鐵匠爐旁,“把李鐵匠叫來!”
李鐵匠在院外被一班警員扣着,聽到有人叫自己,不由着他便被人架進了院子。
“昨天你忙到挺晚的吧?”
李鐵匠被這一問顯得有點驚訝,“對,對。昨兒我趕一批活兒,忙的挺晚的……”
“之後呢?”
“我忙完,我老婆就說自己難受的緊,我就趕快出去借錢趙醫生。着大家夥都知道……我是敲過門了,隻是……”
“隻是人家沒給你開門吧!”劉繼峰一背手,走進了屋子。李鐵匠也被押了進來,“鐵匠啊,你家生意怎麽樣?”
真是笑話,一個小村子的鐵匠能掙到什麽錢。都是靠手藝吃飯,一不賭,二不貪杯,勉強度日是沒問題。真要是說日子過得好,也不至于問人借錢要診費了吧。這些衆人心裏都清楚,李鐵匠也有些不好意思,“還……還好啦!”
“噗嗤……”吳曉迪看着李匠人被頭兒整的面紅耳赤,覺得好笑……
“曉迪啊!你還别笑,這李鐵匠家夫人可比你過得闊綽!”曉迪聽了趕忙收起笑臉,“你一個月掙多少錢?無非幾塊大洋。這李家夫人晚上的手镯,可不止100大洋啊!”
李鐵匠一聽,臉一下就白了,頭都不敢擡起來。
劉繼峰可沒準備罷休,走到梳妝台前。“李鐵匠,你家夫人這首飾可不少哇,你有錢給你老婆買首飾,還要借錢充診費?!”
李鐵匠被一吓,直接跪在了地上。
“還有你!”劉繼峰怒目圓睜盯着那醫生,“但凡暴病而亡,死者必有病征。暫不論病征,死者死前必極其痛苦,你看她!神态安詳,四肢放松毫無掙紮的痕迹!何以暴病而亡?!說!他給了你多少錢!!!”
老人被這一驚,吓得夠嗆連喊饒命。
“這……這是怎麽回事?”葉晗一見這場景也猜了個七八,“那這趙雀兒是怎麽死的?!”
“曉迪,你去看看吧!”
吳曉迪依命查驗屍身,畢竟跟随繼峰多年,就算不識驗屍但也識人面所示。适才劉繼峰重驗屍體時先是全身檢查,之後盤問醫生。問詢完後若有所思更仔細的檢驗死者頭部……這小妮子也是聰明,見頭兒種種行爲便直接仔細查驗頭部。
“兩位探長!死者頭頂頭發深處有一鐵釘插入頭部,想必那就是緻命傷”
“什麽?鐵釘刺入頭中爲何沒有血濺出。”葉晗走了過來查驗屍體。
“是呀!若是普通鐵釘,用錘釘入腦中豈會不血濺當場?”劉繼峰惡狠狠地看着李鐵匠,“那如果是燒紅的鐵釘呢?!”
趙雀兒生得嬌美,從小就受父母寵愛。十六歲那年,随同鄉姐妹來上海打拼。這大上海豈是好立足之地,生活難免艱難。雀兒自恃比他人美貌,不甘心一生窮困便開始在夜場做舞小姐。但是這圈子并不是那麽好呆,雀兒傲嬌的脾性得罪了貴人,被賣到西郊的妓院。
自小繼承手藝的李鐵匠也是憨厚之人,日子雖不算富裕但總的來說也還不錯。那些日子,迷了心竅去河對岸偷腥。正碰上了趙雀兒,這雀兒一年來受夠了苦,也自知自己沒什麽大的福分。李鐵匠的出現倒讓這雀兒眼前一亮。雀兒畢竟是風月圈裏呆久了,蒙個呆憨小子不是什麽問題。什麽以身相許、什麽甜言蜜語都用盡了。可把這李鐵匠哄得夠嗆。這日子長了吧,李鐵匠就想的給雀兒贖身。最後借了筆錢,終于把姑娘娶了回來。
這雀兒,倒在這李鐵匠家裏安分了兩年。但是爲還債,日子過得就十分清苦了。男人整天就在院裏叮叮當當不停,自己整日在家也沒什麽事幹。每次借着出去買菜洗衣的機會也到處逛逛,可是什麽也不敢買什麽也不幹摸。
這一日,趙雀兒在街上買好菜準備回家,正好碰到這村長家兒子出來遛彎。這村長家兒子仗着家裏霸的村裏那麽些地就自認爲自己是個有錢人。家裏娶了個悍婦,自己早想出來偷腥。在這平塘村卻誰也勾搭不上。這幾日正煩悶得很,正碰到這李鐵匠家的小娘子,好生喜歡。便上前搭讪,這雀兒倒也守婦道,草草應付便匆匆回家。可畢竟是風騷胚子,你說你徑直回家便好,她卻走到一半對這風流男人回眸一笑。這一笑不要緊,一笑便把這纨绔子弟迷了個不知七八。俗話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這村長家兒子便日日守在李鐵匠家巷口,就等着雀兒出來。你說這正經家姑娘被騷擾一陣也該找個鄉勇、警察把這色小夥轟走,但是到雀兒這頭一來二去就勾搭上了。
可憐着李鐵匠整日在家裏的作坊裏叮叮當當還債,殊不知自己家媳婦在外偷奸養漢。話說這村長家兒子出手到闊綽,給雀兒的首飾也沒一件次品。換句話說這趙雀兒什麽沒見過,不拿出點真貨也不會跟你偷腥。
日子久了李鐵匠也看出點貓膩,自家媳婦不知哪來這麽多首飾,便質問。俗話說這婊子無情,趙雀兒倒也毫不掩飾。這可把李鐵匠氣出個好歹,找村長兒子理論誰知被人打了回來。這奸夫還放下話,讓李鐵匠好生伺候着雀兒,也甭幹什麽活了,家用每月會派人送來。這李鐵匠活脫脫成了一個管家。敢怒不敢言。
話說這村長兒子的确懼内,偷腥不敢讓老婆知道,不然早就那這雀兒爲小妾了。不過這樣也好,讓她自家漢子照顧她,倒也給這奸夫淫婦打了掩護。這趙雀兒得了好處,婊子本色暴露無遺。早就不說什麽甜言蜜語了,床都不讓憨小子上。這李鐵匠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保長、鄉丁都讓這村長家兒子買通,無處申訴。告到哪兒都是一頓拳腳。
俗話說不要欺負老實人,老實人生氣起來要人命。這李鐵匠天天伺候着這趙雀兒,頭上還頂着個綠帽子。想想來也忍不了這些許,索性一了百了。
這一日,李鐵匠偷了些雀兒的首飾跑到城東買通了這麽個老東西,讓這老東西作僞證。當天回來說有活兒要趕,便再次生火,開始了叮叮當當的手藝。這雀兒早就不把這男人當回事兒了便早早睡下了。到了半夜,這鐵匠看妻子睡熟,燒紅了鐵釘悄悄地一下釘入雀兒腦中。可憐這雀兒還不知道怎麽回事兒,便死去了。然後這李鐵匠哭起來,到四鄰去借錢說是給媳婦治病。無非就是想讓大家給自己做個證。這四鄰誰人不知李家與村長兒子這點破事兒,哪敢管這閑事,便無人開門。正中鐵匠下懷,趕緊去城東找那老東西。
這李鐵匠本想找來醫生,随便開個病死的證明應付了保長,然後草草埋了就沒事了。誰曾想大舅哥突然探親把警察招來了。開始來了個比較迷糊的,眼看就糊弄過去了,誰知突然冒出了個這怪人。三下兩下識破了自己的伎倆,隻得低頭認罪的份兒。
“這李鐵匠也是苦命人啊!”這吳曉迪弄清來龍去脈後還發出這感歎。
“人?一日夫妻百日恩,甭管這雀兒做了什麽,燒紅的鐵釘釘入人腦這般殘忍的事都幹出來了,還是人麽?”劉繼峰顯得十分不屑,望着李鐵匠被關上囚車的背影說着。
“是嗎?你說這妻子偷奸養漢,依着李鐵匠這軟脾氣休了便罷,莫不是村長兒子和雀兒咄咄逼人,這憨小子何至如此?”曉迪追問着,“你說事情搞成這樣是誰的錯?”
“誰的錯?”劉繼峰看着這天,長歎一口,“怪這世道吧!”便背着身走了……
“繼峰!”這時葉晗追了出來叫住了劉繼峰,“對不起,我險些放走了壞人……”
“葉探長,别道歉啦!頭兒要是怪您早就對你破口大罵了!”曉迪這一說倒把兩個大男人搞得不好意思了……
“别說這些了,這淩雲跟曉雯的婚事也迫在眉睫了,你們準備的怎麽樣了?”劉繼峰想起這麽個事兒便岔開了話題。
“這曉雯非要借着結婚的由頭搬家,說不想在原來那傷心的地方住着。”葉晗顯得有些無奈,“開始母親是不同意的,但是那房子說白了難免讓母親觸景傷情,便也就同意了。這些天,這倆人正忙活着挑房子呢!”
“這樣啊!到時候有什麽需要幫忙的要叫上我啊!”
“那我就不跟你客氣了!”
“嗨!”這劉繼峰出了個聲,便回身走了……搞的葉晗到挺尴尬。
“探長,别生氣,頭兒就是這麽怪怪的。咱不跟他計較!”曉迪趕忙跑來打圓場。
葉晗擺擺手,示意這沒什麽。“曉迪,你說繼峰是怎麽看出這些疑點的?”
“葉探長,你也是真笨那!”曉迪俏皮的數落起葉晗來了,“知道誰殺人很簡單。死者神情安詳,肢體并無掙紮的痕迹,指甲眼底也無異樣,說明死者應死于突然發生的外傷。而屍體通體并無緻命傷痕,顯然是被兇手故意隐藏,頭部是身體最容易緻命的部位所以仔細查驗頭部便成了頭兒屍檢的下一步重要的一環。頭兒一看到鐵釘心裏估計就清楚了。麻煩的是把所有證據串在一起,殺人動機啊,什麽的。頭兒猜到了燒紅的鐵釘,必然會去鐵爐旁看看熔爐是否還有餘溫,在質問鐵匠幾句,确認沒有人會再動這熔爐。說明李鐵匠就是殺人兇手無疑。接下來……”
“接下來就是殺人動機!”
“對~”吳曉迪閃爍着大眼睛興緻十分高,“一般人家妻子病了都會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去找醫生,哪有先借診費的!所以李鐵匠這反而是弄巧成拙。再者,尋醫自會選近的,又怎會跑去城東那麽遠?這其中肯定有貓膩!”
“而死者所帶的首飾與收入不符……很有可能并不是自己買的!”葉晗也有所悟。
“對呀!死者生來貌美,飾物不是丈夫所買就一定是他人所贈。從死者張揚程度以及鄰居對這家人的漠然可以看出。這李鐵匠不僅知道老婆給自己戴綠帽子,而且還沒有一點辦法!”
“所以,繼峰就認定,這位奸夫一定是一位他們惹不起的人。而這李鐵匠就是無法忍受長期的侮辱铤而走險!”曉迪的啓發使葉晗也恍然大悟,“真了不得!”
“我們頭兒牛吧?”曉迪辦了個鬼臉笑嘻嘻的準備走……
“對了曉迪,前些天局長說想調你去給他做秘書,你考慮的怎麽樣了?”葉晗突然問了吳曉迪這麽一句。這吳曉迪一臉尴尬……
“頭兒,您叫我,我在這兒呢!”
“你個小妮子我跟你說話呢!”
“葉探長,我們頭兒叫我呢!我先過去了!”吳曉迪趕忙轉身灰溜溜的跑掉了……
“哪叫她了,我怎麽沒聽見?”葉晗嘀咕着,“嗨!這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