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藍的天空飄着幾片浮雲,陽光暖洋洋地灑落在劉家莊。花圃旁,幾隻蜜蜂在花叢中嗡嗡飛舞采蜜。花園小徑上,兩個人慢慢走來,走在前面的是一位美貌少婦,她就是劉家莊新夫人——瑩玉;她的身後跟着一名丫鬟。
瑩玉緩緩擡起頭,微笑道:“今天的天氣可真好啊。”
丫鬟應道:“是呀,夫人,這個季節很少有這麽晴的天。”
瑩玉點點頭:“哎,對了,老爺和公子呢,怎麽沒有看到他們?”
丫鬟答道:“一早就出莊了。”
瑩玉站住:“哦,做什麽去了?”她有些吃驚。丫
鬟答道:“聽家人說,老爺讓公子陪他去爬翠屏山。”
瑩玉問:“爬翠屏山?”丫鬟點點頭。
瑩玉沉吟着,似乎有些不安。丫鬟一愣:“怎麽了,夫人?”
瑩玉道:“啊,沒什麽,沒什麽。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你去吧,我不用你伺候。”
丫環猶豫着。瑩玉道:“去吧,我想一個人安靜安靜。”丫鬟點頭離去。
瑩玉站在原地,沉吟着。忽然,她擡起頭來,眼中流露出驚疑之色。
翠屏山中,樹木蔥茏,鳥語花香。狹窄的山道上,三個人緩緩走上來。劉大走在最前面,劉員外夾在中間,公子劉傳林走在最後。太陽灑落下來,走在中間的劉員外已是汗流浃背,氣喘如牛。劉傳林攙扶着他,道:“爹,歇一會兒再走吧。”
劉員外擺了擺手:“傳林呀,你走在我前面,我在後面慢慢走就是了。”
劉傳林道:“這怎麽行,山道這麽窄,萬一一個失足,連攙扶的人也沒有。您還是歇一會兒吧。”
劉員外非常固執:“哎呀,我說行就行!快,你到我前面去,實在不行,我會叫你們的。”劉傳林見老爺子動了氣,隻得服從。他從員外身旁擠過去,走到中間。劉大在前面,正向山道上走去。忽然身後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劉大猛回頭。又是一聲慘叫,這是劉員外的聲音。劉大轉身向來路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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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仁傑被公差押到縣城土牢。“咣啷”一聲,牢門打開,獄吏将他一把推了進去,鎖上牢門,轉身離去。
蜷縮在牆角的張春和王五擡起頭來看新來的人。狄公在他們對面坐下,仔細觀察着二人,隻見二人神情委頓,灰頭土臉。
狄公道:“二位,看你們的面色可不太好啊!”
王五本是個潑皮,喉嚨裏哼了一聲,沒好氣地回道:“你面色好!面色好不也關進來了?”
狄公破顔一笑:“在下是個算命先生,隻因說中了縣太爺的痛處,才被關進牢中。要不要我爲你們算算呀?”
張春苦笑了一下道:“先生,别拿我們開心了,命都快沒了,還算什麽命啊!”
狄公道:“哦,卻是爲何?”
王五道:“你不是能算嗎?算算吧!”
狄公笑了,看了看二人:“嗯,眉心黑氣沉郁,面色無光,你們犯的是人命大案!”
張春、王五一怔,擡起頭來。狄公看了看張春道:“你有七十老母在堂,無妻小。”
張春一驚:“你、你怎麽知道?”
狄公一笑:“把手伸過來。”
張春不由自主地伸出手,狄公煞有介事地看了一番,故作驚訝道:“哎呀,這脈相可兇得很啊,弄不好會丢掉性命!”
張春的淚水泉湧而下:“先生,丢掉性命是肯定的事了。行了,您也别算了。”
狄公搖搖頭:“不見得。”
張春一愣。狄公仔細看着他的手:“此脈雖兇,卻是個老樹新芽之象。”
張春連忙問道:“什麽叫老樹新芽?”
狄公賣起關子來,搖搖頭:“不可說,不可說。”說着,把張春的手放下。
張春一把抓住他:“先生,求求你,給我說說吧!”
狄公爲難地道:“這……天機不可洩露啊!”
張春道:“我求您了。”
狄公故作爲難,把手一攤,說道:“那,也罷,獄中相逢也算是有緣,我就破一次例。所謂老樹新芽,就是說,你雖然攤上了人命官司,可你卻沒有殺人……”
張春抓住狄公的手:“對,對,您說的全對!”
狄公緩緩閉上眼,靜靜地坐着,裝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張春急了:“先生,您繼續說呀!”
狄公沒有理他,沉默了許久,做思索狀,而後才慢條斯理地說道:“一位客人到你家借宿,夜裏被人殺死,你沒敢報官,便将屍體埋在自家的後院中,可想不到被官差發現……”
張春渾身顫抖着,上下牙碰得“咯咯”直響。王五咧大了嘴,瞪着兩眼。
狄公道:“此事你雖有過犯,卻不必認罪。可是,卻有人暗中威脅你,強迫你承認殺人罪行……”
張春一聲慘叫,身體蜷縮在牆角,不住地顫抖。
狄公睜開眼睛:“怎麽,我說對了?”
張春已抖成一團:“對,對,對,先生,您真是活、活神仙!”
狄公看了看王五,王五吓得屁滾尿流,下身被尿水洇濕了。
蓦地,張春撲到狄公面前,連連磕頭:“活神仙,求您救救我們!”
王五也跪了下來:“求您了,您老真是神仙下凡!”
狄公道:“要救你們不是不可以,但必須通過本方土地轉達到五顯靈官那裏,再由他們替你們申冤。這就是我說的老樹新芽。”
張春道:“活神仙,求您别嫌麻煩,無論如何要救救我們!”
狄公歎了口氣:“你們這種口氣,還讓我說什麽呢。哎,誰讓我遇上了呢?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好吧,但有一點,你們必須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說出來,一個字都不許隐瞞,否則,我幫不了你們。”
張春把那天發生的事情描繪了一遍——
客人借宿的第二天上午,張春家東屋。客人還在炕上睡着,全身包裹在被子裏。張春掀開門簾進來,笑道:“先生,已經快午時了,您該起來了。”
沒有回答。張春走到近前:“先生,先生。”仍然沒有回答。
張春一愣,偶一低頭,發現床上有一縷已經凝固的血迹。張春大驚失色,一伸手掀開被子,隻見裏面的人雙眼翻白,咽喉上開了一條口子,早已死去多時。
張春長歎一聲:“我本想報官,但怕報官後自己難脫幹系,因此,就将屍體草草掩埋,以爲這樣就能躲過這一難……”
狄公緩緩點頭:“是這樣。那,他随身所帶的包袱呢?”
張春一愣:“他來借宿時确實是帶着包袱,可他死後就再也沒見。而且,家裏還丢了一把菜刀。老娘問起,我不敢實說,隻能推說是丢了,又出去買了一把新的給她。現在那把新菜刀還在家中。”
狄公點點頭。
狄公正津津有味地聽王五講述他的故事。王五長長歎了口氣:“先生,若說張春冤枉,那小人就是更加冤枉啊!那位雇船的長安客到了湖州便下了船,給了我三十兩銀子。從那兒以後,我就再也沒見過他……當時衙役來抓我,我還以爲是爲了幾天前與别人打架的事情。當時我将人打傷,便跑回了家中,衙役們将我抓進牢裏,小人還想,大不了賠些錢也就是了。可沒想到,到了四更時分……”說着,他勾畫了當時發生的一幅圖景——
深夜,牢中一片寂靜。張春和王五躺在幹草上,已經沉沉睡去。一條黑影落在他們的身上。張春突然睜開眼睛,一個全身黑衣的蒙面人站在面前,靜靜地望着二人。張春伸手捅了捅身旁的王五。王五猛地坐起來:“怎、怎麽了?”話剛出口,他也看到了蒙面人。他吃驚地張大了嘴,顫抖着道:“你、你是誰?”
蒙面人冷冷地道:“張春、王五,是吧?”
二人點點頭。蒙面人道:“兩條路供你們選擇:第一,自承殺人,你們會死,但是,你們的父母妻小可以活;第二,被釋放出獄,那麽,你們兩個,再加上你們的父母和妻小就都得死,而且會死得很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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