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名“兄貴”将陳宇皓團團圍住,木棍、肉拳、臭腳闆直朝他腦門上招呼過去,速度之快、密集度之大頗有台風天暴雨傾盆之勢。不過這并不能對陳宇皓造成太大威脅,因爲這些拳腳棍棒跟他在老家邑西密村小樹林中的訓練比起來差遠了,連天女散花般的金屬碎塊都能一顆不漏接住的他還會怕區區八手八腳?
陳宇皓翻身躍起,強健的身軀七歪八扭,如一條狡猾的泥鳅從密密麻麻的拳腳中鑽出。他腳尖輕點大地,笨重的肉體頓時變得身輕如燕,在空中劃出數道美麗的弧線。
同賀遊崇一起站在倉庫盯上看戲的老鷹見了,不由得發出一聲輕歎,黑鐵面具上有兩個紅色的小圓洞,其中散發出強烈的猩紅色光芒,讓人覺得空氣中彌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十倍重力!”陳宇皓雙唇微啓,小聲喃呢,身軀下沉的速度突然猛增,一雙沾滿灰塵、泥土、痰液等各種污穢之物的鞋底朝某人天靈蓋正中央罩下。
“砰!”又一名“兄貴”口吐白沫倒地,昏迷不醒。隻見他印堂發黑、面無血色,四肢抽搐,怎麽看都不像是被敲暈的。一名“兄貴”倒下了,還有千千萬萬的“兄貴”站起來,他們前赴後繼,絲毫不給陳宇皓有任何喘息之機。
“白費力!”他輕哼一聲,整個人忽得上升,仿佛是電影中的特技鏡頭,在空中做出各種匪夷所思的動作。“十倍重力……反重力……十倍重力……反重力……”每一次上下起伏都會有一名“兄貴”到地。頃刻間,茫茫的沙塵中就隻剩最後一個“兄貴”了。
陳宇皓猶如一隻燕子,翺翔于天地間,在空中輾轉騰挪。他雙手交叉置于胸前,整個人繃得筆直,如陀螺般飛快的旋轉。
“哪怕隻有我一個人……我也要……”唯一的“兄貴”目光堅定,雙腳如同百年古樹的老根,深深的紮入地底,紋絲不動,“戰鬥到底!”
“十倍重力!”陳宇皓低呤一聲,整個人如一枚重磅炸彈朝“兄貴”腦袋上砸去。飛旋的錐形物正中對方天靈蓋,将那一頭金色長發攪成一蓬鳥窩。
“兄貴”依舊死死的咬牙堅持,隻見他兩眼泛白,嘴角留下一串晶瑩剔透的水晶珠,但偉岸的身軀如直塔羅陀山伫立于天地間,屹立不倒。“頭可斷……血可流……”他一邊用僵硬的語調喃喃自語,一邊用手哆哆嗦嗦的從口袋中取出一把梳子,将亂糟糟的頭發梳得整整齊齊,“發型……不可亂!”說完,他臉上露出心滿意足的表情,轟然倒地。(直塔羅陀山:開普勒3号殖民上最高的山脈,最高峰海拔可達13000米。)
陳宇皓接着那一腳的反作用力,縱身跳上倉庫頂。蒙蒙的沙塵模糊了他的視線,但他依舊能辨認出那令人萬分憎惡的背影。“賀遊崇!”他磨着牙齒,擠出三個生硬的音節。那不是在說話,那不是人的聲音,而是用一種熊熊燃燒的怒火所爆發出來的心靈震顫。
賀遊崇背對着陳宇皓,一手抵着下巴,雙眉微皺,仿佛在苦思冥想什麽。全然無視對方的存在。
陳宇皓向他所憎惡的人緩緩伸出一指:“我爲了我的兄弟什麽都做的出來……放了他們,就當這一切沒有發生過!”
賀遊崇忽然擡頭大笑,又忽然低頭沉思,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将陳宇皓的話當耳邊掠過的飛沙。
“我是個普通人,一個在大都市中掙紮求生存的賤民而已,但這并不代表我是一個唯唯諾諾,循規蹈矩的好好市民。”說着,陳宇皓的指尖電弧閃現,幽藍的光芒若隐若現,“如果有必要的話我不介意與整個開普勒3号殖民星爲敵!”
“哈哈哈哈!”賀遊崇笑了,他仰天大笑,他放肆的大笑,他仿佛是喪失了理智般,瘋狂的大笑。好一會,他才止住狂笑,緩緩轉過身。一雙大張的圓眼,爆射出炙熱的光芒,四肢微顫,十指宛如蜘蛛的細長腿,不安的來回騷動,好似興奮的甲亢病人,和着那張合不攏的大嘴和森白的牙齒,這景象顯得分外恐怖。這裏仿佛不是人間世界而十八層地獄
“難怪,難怪啊!”賀遊崇長籲短歎,“遊戲裏你那不合常理的閃躲,未蔔先知的預判;打架時那匪夷所思的舉動……超能武士……這一切都說得通了。雖然我早就聽說你是超能武士,但我一直不敢相信……耳聽爲虛眼見爲實……直到現在我才百分百的肯定啊!”他斷斷續續的自言自語,始終沒有正眼瞧過陳宇皓。
陳宇皓壓抑着心中怒火,用低沉的聲音說:“既然知道了,那還不快放人?”
“呵呵呵……放人?爲什麽要我放人?我他們有什麽關系?”賀遊崇呵呵冷笑,“你哪隻眼睛看到我跟下面這場騷亂有關系了?”
“人不是你叫來的嗎?”
“沒錯!趙弘發是我叫來的,可是跟他們打架的那幫人我不認識啊!”說着,賀遊崇單邊嘴角微微上翹,臉上挂着不懷好意的壞笑,“怎麽,不信?不信的話你可以下去抓個人上來問啊!”
陳宇皓瞥了眼下方東倒西歪的“兄貴”們小聲嘀咕:“我信……”他知道以賀遊崇家族的财力、人力、勢力完全可以做到這一點,就算是有人漏了口風,他們也完全可以用錢财和權利甯人息事,将自己置身事外。“不過……我還是會去問的!在解決了你之後!”他話音剛落,指尖的電弧一下子就跳得更歡了。
突然,一股寒氣沿着陳宇皓的脊背爬上心頭,仿佛要将他的血管凍成一條條冰川,令他無法行動。莫名的危機感充滿了他的大腦,他清楚自己應該閃躲,應該逃,但此刻的他連一根手指都動彈不得。
怎麽回事?我這是怎麽了?陳宇皓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問自己:發生什麽事了?正當他疑惑猶豫間,一股灼傷的劇痛從胸口迸發如閃電般直擊大腦。他兩眼盡是迷茫之色,緩緩低下頭,隻見一道刺目的白光貫穿胸口。“充能劍……怎麽可能?難道這裏還有其他超能武士嗎?”他的聲音好似腐朽門樞轉動,無比沙啞幹澀。
熱浪的向上翻滾,像一雙鐵掌猛扇陳宇皓的臉頰,扇的他臉頰兩側紅彤彤,火辣辣的。
我要死了嗎……陳宇皓的大腦一片空白,他無法思考,無法行動,隻覺得自己仿佛是飄蕩在無邊無際的宇宙之間。
今天是我的末日嗎……他什麽都感覺不到……
我死了嗎?今天是我的末日嗎?我要……空白的大腦仿佛是卡機的電腦一遍又一遍的重複着單調枯燥的段子。對死亡的恐懼充滿腦海,擠走了他最後一絲理智,最後一點生的希望。世界在他眼中仿佛正下着一場蒙蒙血雨,血紅的天空,血紅的大地,所有的所有都沾滿血色,連空氣都是透明的紅色。
“甯守心神!不要被恐懼給欺騙。記住,恐懼比利劍更傷人!”如同破落葉鼓風機般的聲音從遙遠的天際飄來,顫顫巍巍的如絲如縷仿佛要斷卻又斷不掉的樣子。
那聲音是那麽沙啞難聽,但卻給陳宇皓一種熟悉親切的感覺。那仿佛就是冬日裏的陽光驅散酷寒般的驅散了陳宇皓心頭的恐懼,将他從血的世界裏拉出來。
忽得,陳宇皓感覺自己就好像瞬間從萬米深的海底一下子來到海平面上,肺中憋着的一股死氣終于找到發洩之處。“啊啊啊……”他長嘯一聲,嘶聲力竭,大有不把喉嚨喊破不罷休之勢。
不過還未等陳宇皓發洩暢快,腦袋就傳來“咚”一聲響。“靠!哪個不要臉的混蛋從背後偷襲我?”他跳起來怪叫連連。
“蠢貨!别叫了,再叫下去耳朵都快被你叫聾了!”那沙啞難聽的聲音又來了,“平時聽你練歌都沒見你叫得那麽起勁!”
那聲音……難不成……恐懼退散,理智漸漸回歸,陳宇皓發現自己終于可以思考了。“沙耶大叔!”他驚喜回過頭,一張爬滿皺紋的老臉映入他的眼簾,“你怎麽……”話說到一半又咽了回去,他似乎想起了什麽,“我剛剛……我剛不是……”聲音含糊不清,話語斷斷續續。
“你剛剛怎麽了?”這一次沙耶并沒有像往常一樣滿臉壞笑的同陳宇皓嬉戲打鬧。
“我……我剛剛不是……被……被殺了嗎?”
“哦!準确的說是你剛剛差點被殺了,不過不是充能劍,而是你自己。”沙耶緊鎖雙眉凝視前方,一雙粗壯的大手用力抓住陳宇皓的肩膀将他往後拽,“不過這不怪你,因爲你遠不是他的對手。”
聽了沙耶的話,陳宇皓驚出一身冷汗,“什麽?你說我居然還不如那花花大少?”
“不是賀遊崇,我指的是賀遊崇背後的那個人……布蘭登·凱斯,外号老鷹。”
沙耶話音剛落,賀遊崇背後就閃過一個可怕的人影。黑鐵金屬面具散發出陣陣陰森之氣,令人四肢發寒;血色光芒從兩顆圓形小洞中射出,震懾心神,陳宇皓見了不由得渾身發顫,他閉上雙眼不敢與其對視。
“照約定,我已經幫你把人給叫齊了。”賀遊崇攤手聳肩,“就看你了……老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