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克切利分校,瑪麗頓學院一棟破舊的宿舍樓頂,一棕一白有兩個人影相對而立。他們就這麽靜靜的,靜靜的相對而立;沐浴微風,享受陽光,紋絲不動的站着。
他們已經站了很長時間了,至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沒有動一下手指頭,仿佛兩具雕塑。終于白色的人影忍受不住寂寞開口說話了:“我靠!我們這是在搞什麽?”
“别說話;别分心;别胡思亂想……做到心靜如止水,天人合一,感受宇宙萬物……”棕色人影雙目微閉,渾身放松,擡着頭鎮定自若的說道。
“大叔……”白色人影用迷茫的雙眼盯着對方,“你真的是超能武士嗎?”他提到了超能武士。
“廢話!我不是超能武士那是什麽?你小子也不想想若老子不是超能武士你如何掌握得了能的應用?你如使得了充能劍?”棕色人影也無法鎮定了,吹胡子瞪眼的吼道。
“可爲什麽你這樣的表現告訴我你是個江湖騙子神棍加酒鬼?你真是偉大的流浪超能武士沙耶·塔克圖嗎?”那棕色的人影就是酒鬼沙耶,而白色的人影不用說就是我們的主人公陳宇皓。
“阿達!”沙耶擡起一腳将陳宇皓踹飛出去。
陳宇皓感覺的自己就像是被捆在一頭飛奔的野牛身後,不停的拖向遠方。接着,昏昏沉沉的腦袋傳來一陣猛烈的撞擊感,“野牛”終于止住狂奔。“死老頭子!痛死我啦!”他幾次掙紮着,艱難的起身,但均失敗,仿佛整個人都散架似得,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是疼的,“你要玩死我嗎?”
沙耶踱着緩慢的步子上前,背對着太陽,用冰冷的雙眼盯着如一灘爛泥般的陳宇皓,“不是我玩你,是你自己再玩你自己。”亂糟糟卷發如同天空飄過的烏雲,遮天蔽日。黑色影子映在陳宇皓臉上如彎曲虬髯,又像是一條千足蜈蚣,分外猙獰恐怖。
陳宇皓撓撓頭,撅嘴,一聲不吭,泛起一對死魚眼盯着沙耶。沙耶面帶愠色,伸出如鐵掌般的巨掌,揪住陳宇皓的衣領,像拎小雞一樣的将他拽起,“你這是什麽眼神?什麽态度?”
“……”陳宇皓側過頭沒有搭理他。
“你知道嗎?今天我教你的是超能武士最重要的技能……就是感應強力和弱力。”沙耶深吸一口氣,瞟了眼心不在焉的陳宇皓繼續說,“那是讓你由超能武士菜鳥進階爲超能武士高手的……”
“強力?弱力?”陳宇皓一把打斷沙耶的話,歪着腦袋斜視對方問,“那是什麽玩意?力氣大還是力氣小?”
“你妹的!有沒有文化?有沒有讀過書啊!”沙耶無奈松手将爛泥般的陳宇皓丢到地上,“還記得當初收你爲徒的時候,我跟你說過超能武士和一般異變者最大的不同嗎?”
陳宇皓沉默的搖頭。
“那就是超能武士能感應且操控宇宙中的四種基本力。”沙耶雙手負背,在陳宇皓面前來回踱步,“萬有引力、電磁力、弱力和強力。之前,我已經将萬有引力和電磁力的基本操控應用傳授于你,那麽現在是該傳授你強力和弱力感應與應用的時候了……”
“啊!今天天氣不錯啊!”陳宇皓擡頭望天,心不在焉的嘀咕,“這個時候來張躺椅、一頂遮陽傘、一杯冰鎮檸檬茶再來本小說。一個人悠然自得的躺在遮陽傘下,迎着徐徐微風,抿一口清澈酸甜的檸檬茶,讀上一本好書……哇!這才是人生……”
“阿達!”沙耶飛起一腳正中陳宇皓面門,将他踹翻在地;随後又髒又臭的腳闆重重的踏在陳宇皓臉上,濃烈的惡臭直沖他的鼻孔,令其窒息。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沙耶挪動那五枚指甲蓋裏填滿污垢的腳趾,使勁搓着陳宇皓的臉。“别動,老老實實聽我說!”說着沙耶深吸一口氣閉上眼開始向陳宇皓講述有關強力弱力的基礎知識,以及入門級的感應原理和使用技巧。(強力:将質子、中子和誇克子束縛在一起形成原子的原子核力。弱力:作用于電子、誇克層、中微子等,制約放射現象的力,但對光子、波色子不起作用。)
天暗了,氣溫緩緩下降,由下午的燥熱化作夜晚的涼爽。身着短袖的陳宇皓竟然還有一絲涼飕飕的感覺。他起身,揉了揉發麻的雙腿、搓搓裸露的雙臂,擡頭瞟了眼靜靜跪坐于對面的沙耶心想:這糟老頭是不是酒灌多,腦細胞死絕人傻了?
“不要以爲你在心裏罵我,我不知道。”沙耶緊閉雙眼語調平靜,皮膚粗糙,胡子紮拉的臉上看不出任何一絲表情。
陳宇皓兩手一攤,“這哪裏是訓練?隻不過是在屋頂上坐了一個下午而已,浪費一個下午的時間而已。”他彎腰,雙手捶了捶大腿,“該死!腳都麻了。這是什麽?靜坐、冥想、超能武士獨特的宗教儀式?”
沙耶深吸一口氣,搖頭起身。他擡頭仰望天空,隻見太陽已完全西沉,蔚藍的天空拉上靛青色的帷幕,僅有西邊的山頭還留着絲絲血線。“嗬!”他長歎一聲,快步向樓梯口走去。
兩人擦肩而過,形同陌路,誰都沒有看誰一眼,誰也沒有說一句話。那一刻,随着西邊山巒上下起伏的血線完全消失,天空徹底黑了,隻有幾顆繁星閃爍。
“啞巴了?”就當沙耶伸手即将碰到門把手時陳宇皓終于忍不住先開口了,“你一定有很多話想說吧?”沉默了一個下午,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嘶啞。
沙耶用力捏了捏冰涼的門把,沉默片刻後用低沉的聲音說:“明天晚上,就這個時候……繼續!”說完那邋遢的棕色身影就消失在昏暗狹小的樓梯口。
一個枯燥的下午結束了,除了酸痛的脖子和發麻的大腿外陳宇皓一無所獲。時間早已過了晚飯,但陳宇皓卻沒有絲毫饑餓感,沒有任何食欲。他來到樓頂邊緣,依靠在低矮的扶手上,迎着微涼的夜風擡頭仰望稀疏的星空。多麽純淨的黑色,多麽甯靜的夜晚,可他心中卻怎麽也靜不下來。
此刻,他真希望有人能跟他大吵大鬧一架,這樣或許能讓他更好受些,而之前沙耶沉默淡然的離去讓他仿佛墜入翻滾冒泡的油鍋中,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暢快,沒有一刻是安甯的。
“你還隻是一個超能武士菜鳥……”陳宇皓重複着之前沙耶對他說過的話,“今天我要教你的是超能武士進階技巧……感應強力弱力。”
假期内的速成和今天下午的一無所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對他的打擊着實不小,同樣也讓沙耶産生了一絲不安和焦慮。
“是我看走眼了嗎?”沙耶快步穿過狹窄陡峭的階梯,棕色大衣擦着斑駁的綠漆牆滑過,帶走大塊大塊的顔料。“呵呵……是我太心急了……”他自嘲的笑了笑,推門而出。嗆人的黴味散去,清澈涼爽的空氣順着呼吸道流入肺部,令他神清氣爽,精神振奮,焦躁的心情緩和不少。
挂着波克切利分校名号的瑪麗頓學院雖有聯邦認可的教育資格和學位文憑函授權,但畢竟這是一個商人單純爲掙錢而建立的學院。隻要有利可圖,隻要能省錢,校方董事會什麽事情都幹得出來,就好比安全設施。
其由有三,其一,瑪麗頓學院的宿舍真是爛到了極緻,幾乎沒有學生住宿,因此宿舍的衛生系統和門禁系統都徹底荒廢;其二,就讀于瑪麗頓學院的學生基本上都是些被稱爲學渣的貨色,一天也沒有幾個人回學校上課;其三,身爲名校的波克切利大學擁有大量優質教學資源,于是同波克切利大學合辦的瑪麗頓學院幹脆就給了波克切利大學一筆錢讓瑪麗頓學院的學生們同波克切利大學的學生一起上課,這樣既讓送孩子上學來的家長們喜聞樂見又讓瑪麗頓校方樂得清閑,不過如此一來學生們幹脆就往返于波克切利大學與校外的出租方之間,瑪麗頓學院更顯得門庭冷落。
正因爲以上三點,瑪麗頓學院校方幹脆大手一揮将校門口的安檢設施都給撤了,這才得以讓像沙耶這樣的通緝犯能大搖大擺的從正門進出校園。
“爲什麽?爲什麽我就學不會呢?”深夜,陳宇皓擡頭凝視皎潔的開普勒3-1。如牛乳般的銀光順着他的臉頰緩緩流淌,如同戀人的愛撫,“光瞎練是不行的,有必要掌握些技巧了。”
“沒錯,是我太急了……”同樣的夜晚,同樣的時間,沙耶猛灌下一壺酒,用滿是污迹的袖子擦擦嘴,“能有這樣的成長速度已是萬中無一的天才了,就連奧斯丁大師沒有他那樣的天賦。不,我不急,也不能急……一步一步來吧!日後,他将注定改變這個世界。”
琅芳市最繁華的的中心地帶,一座高聳入雲的玻璃幕牆大樓,頂層。賀遊崇左手持一瓶由純天然葡萄釀造的紅酒,右手托着一支空酒杯,面相窗外而立。他眉頭緊蹙,将雙眼眯成一條細縫,凝視着下方來來往往的反重力飛車,而在這如細絲般的縫隙卻中透露出比蒼鷹更犀利的目光,仿佛大樓下方來往的不是馳騁的飛車,而是倉皇逃命的兔子。
“沙耶·塔克圖?”他往杯中倒了三分之一的紅酒,随後高高舉起,對着明亮的開普勒3-1晃了晃,目光随着玫瑰色的酒液來回晃蕩,“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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