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說嘛,你們怎麽可能知道他。”聽了他的話,顧一飛有種莫名的快感。他把脖子又往後仰了仰,好像那樣很舒服:“你看到的記錄上邊,是怎麽說的?”
“趙靜生上校指揮三個坦克連把你堵在街中央,鏖戰一整晚,你筋疲力竭失去抵抗力,最後被逮捕。”
“真能往自己臉上貼金。”顧一飛又開始标志性的嘲諷,
服務員端上來兩份意大利面和一盤蔬菜沙拉,道:“您的餐點齊了。”
顧一飛用叉子卷起一捆面條,吸溜兩口吃下去,舔掉嘴邊的醬汁。他看了看史雲亟待下文的表情,不緊不慢道:“赫轶凡這名字,是後來他到監獄看我我才知道的。這個人隸屬于一個叫‘中庭之蛇’的雇傭集團。這個集團就像是虛構的一樣,從任何渠道都查不到它,我隻知道那裏面的傭兵都是最頂尖的,而且還掌握着一些超出時代的科技。
“赫轶凡差不多是裏面的傭兵頭子,但他不是普通人。他掌握着一種被稱爲‘幻想具現’的奇葩能力,說出來特别荒唐,俗話講就叫夢想成真。
“靠這個他幾乎能辦到任何事,收拾我這麽一初出茅廬的罪犯太容易了。說真的,活到現在,我還沒見過更離譜的能力,他應該是世界上的最強悍的人了。當然我沒見過超人,可你說誰能玩得過想象力?”
顧一飛說完一大段話,有些口渴,端起咖啡一飲而盡。
“如果這人真有你說的這麽厲害,那不該籍籍無名啊。”史雲困惑地抓了抓頭發,“不行,我得專門做一篇報告,要是能拉攏這個人……”
“别想了。”顧一飛道,“那人的眼界可不會局限于國籍。他是個閑散自由的人,沒人能控制他。另外,我打從監獄一出來,就沒有感受到這個人的存在。”
“什麽意思?”
“也不知道爲什麽,我一直對這個人有種強烈的感知,隔着上萬公裏都能感覺到對方。這不是同性戀!而是到了我們這個層次,彼此間可能都有種感覺,當年他也是憑這個定位我的。說着玄乎,但确實存在。”顧一飛道,“這也是我最納悶的事,我根本感覺不到他,好像他壓根兒就不在地球上。”
“也許是死了呢?”史雲猜測道。
“你要是了解他,就不會有這種想法。别惦記着寫報告了,沒用。”顧一飛略感無趣,悶頭開始吃面條。
史雲感到一陣失落,也就着沙拉沒滋沒味地吃起來。
悶雷打了好一陣,外頭終于開始下雨了。
雨點淅淅瀝瀝的落到地上,濺起一朵又一朵水蓮,街上的行人也變成一群頂着傘蓋的蘑菇,在人行道上緩慢挪動着。
咖啡廳裏并沒有多少人,除了顧一飛、史雲這一桌,後面一對年輕夫婦帶着他們襁褓中的孩子一桌,再就是店最裏面的一張大桌,旁邊坐了四個人,四個煉氣中期的仙人。
原本一切都很安靜,甚至可以聽清雨中行人的腳步聲。可是忽然間,一個留着莫西幹發型的仙人一拳砸在了桌子上,發出的巨響把那對夫婦的孩子都吓哭了。
“你們這生蚝做得什麽玩意?一點也不生啊!”那人粗魯地喊起來。一個女服務生膽戰心驚地走過去,解釋道:“客人,生蚝是指這種海産品的名字,還是得做熟了吃的。”
莫西幹仙人略感尴尬,但立馬又扯着脖子嚷起來:“你當我傻啊,老子是說這東西不新鮮!”
“這都是昨天才……”
“我不管!我們哥四個今天沒帶錢,我看這破生蚝也值不了幾個錢,就不結賬了,走!”莫西幹說完,竟是直接站起來就走,另外三人惡毒地笑着,也跟了上去。
咖啡廳裏這些工作人員哪敢攔,隻能眼睜睜看着他們打開門,嘻嘻哈哈地揚長而去。那對夫婦一個勁地哄着孩子,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史雲像是沒看見一樣,吃完了面條,擦擦嘴道:“說正事,你到底有解決方案了嗎?”
“怎麽說呢。”顧一飛同樣吃完,把叉子撂在盤邊上,“劍仙的企圖比表面上還要大,但我需要再觀察觀察。”
“還觀察,你沒看這裏的人快忍不下去了嗎?”史雲壓低聲音道,“我請您出來可不是旅遊觀光的!”
聽他用了“您”這個字眼,顧一飛漸漸拉下臉來,道:“你不用這麽憤青,我當然知道該幹什麽。這畢竟不是一件小事,你要有耐心。我對局勢還有不了解的地方,隻要看到全局,我就能做出安排。”
史雲沉着臉道:“希望如此。”
“你不用再給我錢了。”顧一飛話鋒一轉,笑了笑道,“剛才想起來,我在工行還有個賬戶,裏面的定期存款存到現在,怎麽也得有小一百萬。以後輪到我資助你了。”
“那你得趕快把錢取出來,”史雲也笑了,“時局不穩,工行撐不了多久了。”
顧一飛笑着點了點頭,鄭重道:“一周之内,事情會解決的。”
“嗯。”聽了他的口頭保證,史雲心頭的沉重頓時消退不少。
“行了,我得趕緊取錢去了,你自己小心。”顧一飛站起身,徑直走到櫃台前,問服務生:“你們這兒外租雨傘嗎?”
“有的,”服務生彎腰從下面拿了一把黑格子傘出來,放到台面上,“一天五十塊。”顧一飛用卡付了錢。
他觀察到,在服務員看見那張卡上是淡金色的時候,淺淺的笑容一瞬間消失了。
歎息一聲,顧一飛拎着雨傘走出門,站在外面沖史雲搖了一下手,便撐開傘,沿着通向特區外的街道遠去了。
轟隆隆的雷鳴聲響起,一道閃電穿雲而過,劃破長空。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點打在樹葉上的“啪啪”聲越來越急,坐在桌旁,史雲的心跳也越來越快。
他知道街對面川菜館裏有個戴墨鏡的人,已經對着一盤拌黃瓜坐了半個小時;他也知道前方的路口處有位十分敬業的清潔工,在大雨天依舊不肯坐進清掃車裏;還有就是咖啡館前台那個服務生,在十月天裏遞給顧客一把傘,會滿頭虛汗嗎?
顧一飛再強悍,畢竟不是專業的,沒有注意到這三人的異樣,但史雲知道,他們是被派來監視他的,顧一飛這座大山一走,他們就要來抓他了。
作爲政府官員,他先前私下的行爲已經構成犯罪,對方居然過了兩天才來抓他,隻能說有關部門還是反應遲鈍。
抓就抓吧,反正事已經成了。隻要顧一飛能信守承諾,在一周之内讓事情有起色,政府不會拿他怎麽樣的,隻是别連累了青愛會的同事……
想到這裏,史雲突然感覺一身輕松,那個承諾确實消除了不少壓力。他一擡手,道:“服務員,買單。”
“先生您好,”前台那位服務生走上來,笑眯眯地說,“本店今日有優惠活動,所以這頓飯免費了,但是還麻煩您跟我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