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神仙院


猴子悄悄蹲下,撿起來腳邊一塊闆磚,文峰也抄起地上一截爛木頭,我的左手緊緊地抓住兜裏的六道木,心想,不管你是什麽個鬼東西,你要出來我就念咒!

棺材後面一陣悉悉索索,緊接着,“砰”的一聲,好像什麽東西重重砸在地上,随後,棺材後面掀起一陣灰塵。我們三人都後退一步,用手掩住口鼻,生怕吸到這些不知來路的灰塵,莫不是妖物要處世了?隻是這妖物也太厲害了些,這青天白日下,就敢出來活動!

我們三人緊緊盯着棺材後面,眼看着,棺木擋不到視線的地方,露出了一撮滿是灰塵的人的頭發!娘的!不是說這棺材沒裝過死人嗎?猴子運了運氣,看了我和文峰一眼,咬緊了牙輕輕的一步步向棺材尾部走去,一邊走,一邊将手裏的磚頭高高舉了起來。不管是僵屍還是大怪物,這一轉頭嗨下去,怎麽也能造成傷害值50+吧!

眼看着猴子走到棺材後面了,突然間他停住了腳步,看着棺材後面,眼珠子都快等了出來,嘴裏狠狠呸了一口,吼道,“怎(wo)麽(cao)會(ni)這(da)樣(ye)!”然手一揮,把磚頭扔到了一旁,猴子下面的一句話讓我們更哭笑不得了:“猩猩!你丫給我起來!”

隻見猩猩從棺材後面一邊拍着身上的灰一邊站了起來,不以爲然的沖着我們招招手,“快!你們誰有小瓶子或者塑料袋給我一個。”

“我嘞個親娘!你在這貓着幹啥呢!我特麽以爲詐屍了呢!”猴子猴子狠狠敲了猩猩的腦殼一下。

真是又虛驚了一場。我們湊過去,隻見棺材後面的地上,有一個小洞,洞旁邊有不少黑黢黢的蟲子,蟲子的渾身黑亮黑亮,身上一道道橫紋,邊緣有的是橘黃色,有的是顔色更深些,變成了血紅色,每個都有半截拇指那麽大。

“猩猩你可真惡心!你弄這些蟲子做啥?”我厭惡的直皺眉頭。

文峰卻眼睛一亮,說道:“這不是金邊土元嗎?”

猩猩咧嘴樂了,“還是文峰有眼光!這是很棒的藥材!”

猴子撇撇嘴,“啥土元?土元不就是土鼈嗎?”

猩猩小心的繼續挖開小洞,一邊認真的從洞裏又揀出幾隻蟲子,說“對,其實就是土鼈,它本來就有藥用價值,而且這種長着紅邊的,本來隻在南方一些地方才有,北方能發現這個,很稀有!更别說發現這麽大個頭的還這麽多了!”說着,拿一段小樹枝扒拉着這些巨大個兒的蟲子,“你們看,其實他們沒有死,北方氣溫低,它們是在冬眠而已。”

猩猩找了個破袋子,裝了十幾隻蟲子,和我們一起出了院子回到營地,随後抓了一把樹枝,點起一堆小火堆,然後把自己的一個套鍋蓋子拿出來,把所有蟲子都倒了上去。

我看的肚中一陣翻騰……這家夥該不會……要吃了這些蟲子吧!

平房中是經常可以看有土鼈的蹤迹的,印象中,土鼈應該不會發出叫聲,而此時這些帶着紅邊的土鼈在鍋子上被烤的發出了吱吱的聲音,原本龜縮在殼裏的腳,被火一烤,立刻亂蹬了起來,沒幾秒,又縮成了一團,散發出一股奇特的味道。真可憐,本來還在冬眠中,就這麽死了……

猩猩把這些烤過的蟲子,一個個裝進了一個幹淨的密封袋,小心翼翼的保存了起來。後來他告訴我們,這些金邊土元,常用的能消炎解毒,還能降低關鍵時刻的一些耗氧量,提高身體缺血的時候耐受力,甚至還能抑制癌細胞和白血病,是很好的寶貝,市場上賣的将近三四百元一斤!不過猩猩也很奇怪,爲什麽這裏會發現這麽多而且集中的金邊土元,隻能說這裏真是塊風水寶地。

茶餘飯後,離出發時間還早,我便纏着老王,讓他給我講講這附近山溝溝裏的故事,于是,老王就拉開了話匣子。延慶話和标準的京腔不太一樣,是帶着一點口音的,不過聽起來不怎麽費力氣。

老王也說,這裏是塊風水寶地,尤其是再翻過屋後的這座山後,能看到另一座山,那座山上有個廟,叫做“神仙院”,那山呢,就叫做“神仙院山[1]”。那山可不簡單!離老遠望過去,好像被神仙用斧子劈成兩半一樣,從上到下,都是懸崖峭壁!中間有條溝,這溝叫“神仙院溝”。

山下有個村叫古城村[2],從古城這塊上山,一個彎,兩個彎,拐四個彎以後,再也沒路了,就到了神仙院溝。溝上搭着塊一丈多長的木闆,這是“天橋”。過了天橋,就是神仙院了。神仙院上邊有個池子,叫“天池”。老王回憶着,黝黑的臉上,目光更深邃,像是穿越了幾個世紀,他眼前仿佛看到了那些個小路、木橋和池子。

那個廟後邊啊,是個懸崖,那懸崖邊上,從石頭縫裏長了一棵松樹,那棵樹叫“魔王樹”。在魔王樹旁有個石壁,上面不知道哪個朝代刻下了幾個字:“請君下看魔王樹,魔王樹下有棋盤”,說是山下有個仙棋盤,要看到這棋盤,必須順着這棵魔王樹向下看才看得到。

老王點了棵煙,擺了擺手驅散了眼前的煙霧,繼續講:那棵樹長在石壁上,你順着樹向下看,身子探小了,看不見;身子探大了,就要摔下去了。這棵樹還有個說法,凡是有腰疼病的人到這棵樹上磨蹭一下,病準好。因爲這棵樹長在石壁的石頭縫裏,人如果靠上它,就肯定摔下山了摔死了,腰自然也就不會疼了。

講到這裏,老王呵呵的樂了起來。幾句話的功夫,煙已經抽到剩下屁股了,老王擡起腳,把煙屁股在自己的綠膠鞋上使勁蹭了蹭,沉默了一會,又點着了一根煙,開始講述。

很多年以前,古城下邊有個十幾戶人家的小村子,叫花園村。村裏有個王小二,沒爹沒媽,天天上神仙院山打柴,賣了柴買點米過日子。有一天,王小二又拿着斧子,背着背架子,去溝裏打柴。那條神仙院溝又窄又深,連大晌午頭也見不到太陽。王小二打了一會子柴,忽然聽到有人喊:“将!”就感覺很奇怪,這山溝裏怎麽會有人下棋呢?結果他東瞧瞧西瞧瞧,見半山坡上真有兩個老頭下棋。王小二常上山打柴,爬山不犯難,三爬兩爬,爬到半山坡,站在老頭身後邊就看。

那兩個老頭都在專心下棋,也沒理會身後有人。棋盤旁邊擱着幾個桃,老頭下着下着棋,伸手拿起個桃就吃,吃完把桃核順手扔在身邊。王小二見老頭吃桃,自己也餓了,随手揀起老頭的桃核吞下去,也就不覺得餓了。小二在那兒看棋,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隻見旁邊的草,黃一陣,綠一陣,綠一陣,黃一陣,黃一陣,綠一陣……

老王手裏一直夾着剛剛點的那根煙,卻沒有抽,煙頭的火星被風吹得忽明忽暗。

不知過了多久,小二想起該回家了,可是他一摸,自己身上的背架子沒有了;捆柴的繩子呢?也沒有了;看看斧子,斧把沒有了;又瞅瞅斧子頭,來的時候剛磨過,這會兒竟然也長了鏽。他就拿着鏽斧頭回家了。王小二回到村裏,十幾戶的小村,卻怎麽也找不到自己的家,于是找到了個小孩想問問,一看也不認識;迎面來了幾個村裏的大人,也都不認識,人們也不認識他。

最後,他找到村裏最老的一個老人,這老人頭發全白了,耳朵也聾了。王小二大聲喊着跟老人說:“我是本村的人,叫王小二!早晨出去打柴,現在回來,可是怎麽也找不到自己的家,村裏的人也都不認識了。”老頭聽了,說:“你是王小二呀!我小時候聽我太爺爺說過,早先村裏有個王小二,上山打柴,一去沒回來。”王小二一聽,知道自己在山裏看下棋,是遇上神仙了!

[1]現實中确實有神仙院山這一景區,爲北京龍慶峽最高峰。

[2]現實中的古城,地處北京延慶龍慶峽景區之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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