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思仁隻覺腦袋“轟”的一聲炸開,兔子樣原地跳起三尺,慘叫着逃到草從中。在這恐怖時刻,他忽然無來由的想起早年間見到的狐狸抓兔子的場景。狐狸發現兔子後,立刻直起身,跳一種怪異的蹦跶舞,腿、耳朵一起聳動,直把兔子迷惑的不行,呆了似的忘記逃跑,狐狸便瞅準時機一竄而上,叼住兔子的咽喉将其殺死,變成自己一家的美食。
不知過了多久,敖思仁才索索着從亂草中探出頭來,見月清明、山依舊,大船卻了無影蹤。再仔細一看,發現自己竟然已經站到懸崖邊上,不由倒吸一口冷氣,我的媽吔,差一點壯烈跳崖呢!連忙往後退,忽然又聽到有聲音彎彎繞繞的傳來,吓得他立刻歪倒在地,心裏面無可救藥的想,還有完沒完了?還讓不讓人活了?難道自己真要成爲那隻可憐的兔子嗎?
一開始敖思仁還以爲又是骷髅頭搞得鬼,轉頭看了看,卻發現手中已沒有骷髅頭,而遍地亂石,風随草長,石崖壁立,一派迷蒙兇險中卻似隐藏了無數的妖魔鬼怪,正待生成具象擇人而噬。
再細聽那聲音,似哼非哼嗚嗚咽咽悲悲切切,又是喘息又是磨牙又是顫抖,似乎忍受萬千苦楚,又像正在暢快的享受着,聽的敖思仁渾身發冷,下腹發熱,欲罷不能欲說還休。就在這時,一聲慘叫突然憑空裂開:“啊,别别,求你……”
聲音戛然而止,像是疼得受不了,或者被捂住了嘴,隻剩下更低的**和掙紮清晰的傳入敖思仁的耳鼓。敖思仁隻覺得胸口像被人猛擊了一拳,登時喘不過氣來。天呐!那聲息、那音節,簡直不敢相信,竟那麽的像妻子白玫!難道她真得被人捉住了?被那群無惡不作的猛鬼?
敖思仁想到這裏,渾身一陣抖顫,臉上露出古怪的神情,喃喃着說:“我來晚了,我來晚了,我終于來晚了!”
突然,敖思仁猛地打了個哆嗦,他想到那個骷髅頭,多麽像一個小孩子的頭啊!敖思仁氣急了,急瘋了,是什麽人這麽殘忍,是什麽人非要緻他們一家于死地?啊?
一時間,眼見着到手的希望化爲泡影,屈辱和悲憤一起湧上敖思仁的心頭。而那聲音還在不遠處不間斷的呻喚着,敖思仁簡直要崩潰了,他就像負傷的猛獸,“嗷”的一聲沖向**發出的地方。那是近崖的一口小石屋——居然有石屋,真是要什麽來什麽啊!
敖思仁一口氣闖過去,沒有絲毫猶豫,“嗵”的一腳踢開門竄進去。出乎意料,屋裏沒有人,雪洞一般空空蕩蕩、陰氣森森,那股無處不在的**也奇怪的消失了,隻餘下一片死寂的沉默。
敖思仁的頭依然嗡嗡作響,像把耳朵突然湊到空暖瓶上,心中一片煩惡。他撫着怦怦亂跳的心髒,覺得眼前金星亂濺,沒了?怎麽會沒了呢?那可是他的妻子和兒子啊!怎麽說沒就沒了?一秒鍾之前不還在說話、還在喊餓嗎?啊?怎麽眨眼間就沒了?難道剛才是幻覺嗎?如果是幻覺,那麽他在這裏要幹什麽?又是怎麽來到這裏的?半清明半昏聩中,敖思仁木然而立,幾乎忘了此行的目的。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注意到門後有一物正有節奏的來回晃動。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個吊着的人!隻見對方紅襖綠褲,腳上一雙繡花鞋,便是在暗夜裏,也能辨出鞋上金絲銀線的精緻。再一看,那人竟然沒有腦袋,就那麽吊在半空一晃一晃的動,吓得敖思仁寒毛倒豎,一聲不出的癱倒在地,像那隻被狐狸盯住的倒黴兔子一般,動不了了。
這還不算完,在石屋深處,居然還有一張床,挂着副蚊帳。有一個人(應該是個人),正在裏面一下一下的梳着長發,沒有聲音,隻有動作,非常清晰的動作,連幾根頭發都看得清清楚楚——事實上,也沒有幾根頭發了。敖思仁無奈的想,不是黑夜嗎?爲什麽還看得這麽清楚?是練成了火眼金睛嗎?敖思仁的身子一抽一抽的躍動,他的人卻隻能癡了一般,望着這一切,忘了這一切,似乎連他自己,連恐懼、仇恨和憤怒,都忘記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分鍾,也許更長,梳頭人慢慢坐起來,慢慢下床,慢慢走過來。敖思仁本以爲會看到一個惡鬼,沒想到卻看到一個婦人,一個金環銀钗的婦人。
婦人愈走愈近。敖思仁猛地發現,婦人居然沒有穿衣服,隻見她的臉上血肉模糊,分辨不出五官,有的地方還露着黑慘慘的骨頭。身上更駭人,若是穿着衣服,至少可以遮掩一下,然而沒有,隻呈現出一副慘遭**的軀體。
是的,慘遭**!婦人的兩臂屢受針紮,已經嚴重萎縮,很難想像剛才她是如何梳頭的,或者她隻是坐在那裏做動作?胸腹疤痕連連,看不出是被什麽擊打的,可那人也夠狠的,幾乎把她的肚子都搗穿了,露出幹癟的腸道,有幾隻蒼蠅飛舞着,就是不敢落上去。腿部更吓人,烏黑皺縮的像是曆經滄桑的老樹皮,瞧那模樣,竟像是被火燒的。唯一完好的是豐碩的Ru房——難道那個狠人也有憐愛之心嗎?或者說,有作孽之心嗎?
婦人慢慢前行,像剛從棺材裏爬出來,帶起腥風陣陣。敖思仁形同昏迷,卻還是看到了另一個神迹,一個真正的神迹——
婦人一面走,竟一點點的恢複真身,重現嬌媚容顔、白皙身體,那些緻命的傷害居然沒有絲毫留存,一雙眼睛更是靈動如小獸,要多可愛有多可愛。
婦人毫不羞恥地走到敖思仁跟前,一把扯掉吊在門後的人,摔在敖思仁腳下。敖思仁幾乎被這個神迹逼得止住了呼吸,**最深處的那一個角落卻慢慢蘇醒過來。再沒有比罪惡的暗夜裏的裸女更**人的了,縱然那是通過了“神迹”,要頂禮膜拜的。
然後,敖思仁便看到摔在地上的人竟是一個布娃娃,一個碩大的、無頭的布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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