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孤陋寡聞的敖思仁還不知道“幽閉恐懼症”這個名詞,沒在這狹仄的縫隙裏瘋掉。但也夠他受得了,因爲所有的一切都在阻攔他、**他,都在向他擠壓,好把他完整的包裹住,以便整死在裏面!
終于,在一連串潮黴的、暗無天日的土腥氣中,敖思仁居然跌跌撞撞的鑽出石縫,沖進一個甚是寬廣的石洞中(又是石洞!)。洞内天光晦暗,但也不是一無所見,至少能看到人、很多的人聚在洞中央,正圍着一攤石塊敲得叮當作響、幹得不亦樂乎,顯出一股異乎尋常的熱鬧勁來。石塵聚集在洞中,久久不散,其變幻的影像像極了“哈利·波特”中的攝魂怪。更怪異的是,洞内竟然一點也不嗆,光線也沒有再黯淡。
敖思仁緊張的揪着衣襟,低聲問:“請……請問……這兒是什麽地方……能出去嗎?”
也許是他的聲音太小,忙碌的匠人們并沒有聽到。敖思仁咳嗽一聲,正要鼓勁再次開口,一個粗眉大眼的匠人仰起頭,做出要打噴嚏的樣子,正好看到敖思仁張開嘴巴,吓得怪叫一聲坐倒在地,一邊直直的指向敖思仁。其他人也發現了突然闖進來的外人,不由發一聲喊,丢了器具騷動着擠作一團,好像來的不是人,而是貨真價實的鬼!
敖思仁慌忙擺手:“别……别,我們沒有惡意,我們隻是想離開這回家去,你們知道路嗎?”
那個粗眉大眼的匠人抱着大腿哆嗦着說:“快走,你快走,這不是你能來的地!”
敖思仁努力做出一個笑臉,顯出極深的擡頭紋,“那往哪兒走呢?外面的一個婦人說是從這兒出去,我問她了。”
“啥,女人?”匠人們一起驚叫,雜七雜八地問,“是不是還抱着個孩子?”
敖思仁點頭。衆匠人慘叫,更緊的摟在一起。一個臉蛋白淨的老頭喉嚨裏嗚嗚作響,含含糊糊地說:“你……咳咳……你完啦!快離開這裏,快……”
敖思仁疑惑的望着衆人,“怎麽啦?怎麽就完啦?啊?”
匠人們夾纏不清地說:“還怎麽啦?你大難臨頭啦,還不快點離開這裏!”
敖思仁眨巴着小眼睛,裝出一副輕松樣,“什麽呀就大難臨頭?我們不是好好的嗎?這懸崖是有點怪,可也不至于會完了。再說我的妻子和兒子也在……”
敖思仁正說得起勁。突然,完全是第六感——很多書中吹得神乎其神的東西,敖思仁忽覺得背後有風徐徐掠來,冰冷瘆骨,還帶着一股莫名的腥氣,叫人不寒而栗。敖思仁跑了一身汗,不由激靈靈打了一個冷顫。接着,他隐隐約約聽——其實不能算聽,隻是感覺——到一聲歎息,就在身後不足一尺的地方響起,就像一個滿懷幽怨的宮女的詛咒一般,直撲敖思仁的後頸,令他僵住身子動彈不得。而匠人們還在沒完沒了的絮絮叨叨:“你快走吧你,這地方不幹淨,不是你能來的地,還不快點離開!這地方不太平,真得,你得相信這一點!尤其是,尤其是,你得趕緊走,可千萬别讓人知道你是副主管,因……”
話未說完,一聲慘呼突然從後面爆響,生生切斷了衆匠人的好心。那聲音是如此的絕望,似乎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或者正蒙受着莫大的冤屈,又好像已透徹的理解了喜怒無常的命運,“啊,啊,黑呀,好黑呀……”話音突轉尖利,“别讓副主管跑了,别讓……跑了……”
敖思仁身子異樣的一折,短促的嚷一聲,不管三七二十一,拔腳就逃。他沒想到自己的身子忽然變得輕靈無比,都趕上武林秘功“燕子三抄水”、或者“淩波微步”了。隻一蹦,就越過石堆;再一跳,就蹿出石洞;借步一滑,荊棘的栅欄和石門就迅速退到十米開外。
百忙中敖思仁回頭一望,見那婦人披頭散發,厲鬼樣叫嚣着,想要跳出石洞,卻始終不成功。一道半米高下的牆垛好似有十米高,硬生生攔住了狀若瘋狗的婦人。再一細看,那些匠人們竟都不見了,地上隻有一個小包裹,赫然正是剛才包裹嬰孩的小棉被,那種花裏胡哨的樣式,他至死也不會忘記!
敖思仁心中大怖,兔子樣一蹦,更加發足逃去。跑了幾步他忽然想起一事,他的妻兒呢?她們沒有跟來嗎?
敖思仁猛地刹住步子,狂跳的心髒似乎要蹦出胸腔,身子不由自主的扭曲成一團,滿臉的汗水全化作冷汗,腦子惶惶的不行!
怎麽回事?難道她們沒跟他一起逃出來嗎?難道把她們落到洞裏啦?想到這,敖思仁全身的汗毛都直豎起來,他吓壞了,他真得吓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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