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你……”餘爾的臉色慘白一片,望過來的眼神似乎沒有焦距,方碩情急之下又喊了這個稱呼,着急地走近兩步,餘爾卻像是被吓到一樣立刻從座椅上跳了起來,下意識後退了兩步。
她防備的姿态明顯,兩隻手都抖得厲害,方碩猛地頓住,和申逸對視一眼,一時間誰都不敢上前去。申逸還保持着冷靜,像是怕吓到她似的,盡量輕聲地說:“我已經叫了公關部宋經理,她馬上過來。”頓了頓,安慰說,“消息馬上會壓下去,别擔心。”
僵立在辦公桌後的餘爾終于有了動作,卻是咬緊下唇攥着雙手,從他們倆身側走過去。她慌得像被猛獸追趕似的,腳步飛快地出了辦公室,外面的秘書們端坐在各自座位上,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
方碩連忙小跑着追出來,要跟着跨進電梯的時候被餘爾喝住:“不要過來!”她臉色駭人,唇色都發着白,右手猛按着關門按鈕。
“餘爾……”方碩不得已停下,又急又擔心,直呼了她的名字。
餘爾跟沒聽見似的,完全沒有反應,電梯門一點一點閉合,小小的空間裏隻剩她一個人,她的臉色卻沒有絲毫放松,渾身緊繃地貼在電梯壁上,恨不得就此消失。
……
“她人呢!”白經池匆忙趕過來,沒搭理一路上各種打招呼的人,直奔總裁辦,推開門沒看到餘爾,轉向看到他進來立刻就站了起來的兩人,喘着氣厲聲問。
餘爾不管不顧地跑掉,申逸隻得暫時挑起大梁,跟趕過來的宋經理第一時間下了命令讓公關部立刻想辦法撤下消息,然後商議怎麽挽回局面。這會兒看到白經池簡直跟看到救星似的,立刻向他彙報當下事情的進展,然後告知他餘爾十分鍾前已經獨自離開,不讓任何人跟。
白經池轉身就往外走,同時語速很快地對跟着申逸吩咐道:“讓公關部十分鍾之内把網上有關信息全部撤下,不計一切代價,十分鍾之後如果還能看到一個有關字眼,所有人都給我滾蛋!通知法務部,立刻向涉及的所有媒體發律師函,無論大小,一個都不許漏!”
申逸第一次見到白經池這樣狠厲的樣子,還沒反應過來又聽他說:“待會兒訊風科技的翟總會聯系你,所有事都按他說的做。”
翟域的公司就是做互聯網相關産業的,他本身也很擅長這方面的事。今天要不是翟域看到那個帖子立刻通知他,他這個不愛上網的老古董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收到消息。
申逸應下。
白經池一腳已經跨進電梯裏,忽然又頓住,從口袋裏摸出一串鑰匙,飛快地取下一個扔給申逸:“找個人……就方碩吧,江畔别墅我書房右數第二個抽屜裏有一個黑色的相機儲存卡,讓他現在馬上去取,交給翟總。”
“好。”申逸接過來,還是不死心地想問一下接下來到底該怎麽辦,這件事嚴重又特殊,他真是不知道該怎麽處理。“白總,那些照片……”
他沒說完就被打斷:“假的!”白經池的眼神驟然變冷,聲音也陰沉下來。
他當然知道是假的,那樣的照片,怎麽可能會是餘爾本人,他想問的不是這個。申逸硬着頭皮繼續說:“不是,我的意思是,照片是合成的,肯定有ps的痕迹,需要找出破綻來澄清嗎?”
白經池沉着臉,幾乎是立刻否決:“不需要!盡快删除,一張都不許留!”他很少有這樣狠毒的想法,但這一刻,真的有一種挖掉所有看過的人眼睛的沖動。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些照片是假的,沒有人比他更熟悉她的身體,鎖骨的形狀,腰線的弧度,甚至是肚臍邊的那顆小痣,他閉着眼睛都能清楚地描繪,但哪怕是假的,這樣的照片,他也不想讓任何人看到!
那一瞬間申逸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眼睛中迸發的寒意,像一把寒冰化成的利劍,令人後頸發涼。他微不可察地縮了縮脖子,“那接下來我們……”
白經池斂了斂神色,反手拍拍他的肩膀:“公司裏你先照看着,那些照片應該有人已經看到了,你去處理一下。”他現在急着去找餘爾,這麽大的事都交給翟域來處理,哪有心情顧别的。
“我……好吧。”不知道爲什麽這個“處理”聽起來格外得滲人,申逸應下,心裏暗暗覺得自己現在特别像領了皇命要去斬草除根的殺手。
之前那輛沃爾沃在車禍時幾乎報廢,餘爾又配了輛一模一樣的,不過這段時間都是白經池親自接送,車一直停在公司停車場沒開過。不過現在已經不在了,應該是被餘爾開走的。白經池離開公司,立刻驅車回家,樓下停的車裏并沒有酒紅色的,但他還是上樓确認了一下,餘爾并不在。他給江畔别墅門安保處和餘家老宅都打了電話,兩邊都沒有餘爾的消息。
挂了電話,白經池頹喪地拍了拍腦袋,又給翟域撥了個電話,“幫我調一下公司附近路口的監控,我找不到小魚了。”
那邊翟域爆了句粗口,他自己公司的正經事都不幹了,正領着一群技術員工争分奪秒地删網上的消息,還得抽時間給他調監控!“等下我跟老劉說一聲,你直接跟他聯系吧。”老劉是翟域在公安局的熟人,之所以能輕松調到各個路口的監控,都是拜托的他。他跟白經池交代了兩句,就把電話拿開,朝角落裏喊了一聲,“熊旺,你過去給他幫下手。”
接下來就得等公安局的消息,白經池坐不住,打算開車去南山公墓碰碰運氣。那丫頭受了刺激,很有可能又跑去找爺爺。
還沒來得及掉頭,後頭駛來一輛白色的寶馬7系,停在他右邊。是溫哲的車。兩人幾乎同時降下車窗,隔着一段距離,溫哲的表情很是難看:“她人在哪兒?”得到一個很難讓他滿意的答案後,臉色更臭,劈頭蓋臉就是一通質問,“網上那些照片怎麽回事,你就是這麽保護她的?”
他也是緊張餘爾,白經池知道,盡管看到他不太爽,還是盡量平靜地跟他解釋了一下。溫哲聽完臉色也并沒有好看多少,兩人點了煙沉默地抽着,一起等消息。
沒多久白經池的電話就響起來,卻是翟域打來的。溫哲立刻擡眼看過來,白經池微微搖頭表示不是,他又垂下眼,夾着煙用力吸了一口。
“你給我這個什麽意思?”翟域在電話那端問,方碩送過來的儲存卡他已經拿到,也看了裏面的内容,其實大概是能猜到白經池的意圖的,但這麽損的招數,他有點不敢相信,“你想拿這個把之前的蓋過去?”
白經池面無表情地“嗯”了一聲,翟域半天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才語氣複雜地說:“這女的跟你有仇?你這麽害人家。”
白經池冷笑了一聲,“何止有仇!今天的事,還有上次的那個混混兒,十有八.九是她搞的鬼。本來沒拿到證據我還不打算動她,她非要自己找死,爲什麽不成全她。”
這句話将溫哲的注意力又吸引了過來,他緊緊盯着白經池,指間夾的煙已經快要燒到手指,他毫無所覺。白經池察覺到了他的視線,沒搭理,繼續對着電話道:“她的身份也大有文章做,關家老二的未婚妻,不過暫時沒對外公布,照片發出去都不用你炒熱度,以關老二的名聲,關注度低不了,标題你自己看着辦吧。”
“原來是那個二世祖啊……”翟域開始幸災樂禍起來,“這倆人,啧啧……還真是般配啊。”
白經池對那個關二少沒有興趣,有電話插播進來,他立刻挂了翟域的接起來,聽那邊憨厚的男聲彙報情況。片刻後,他收了線,手機随手往副駕一扔,發動車子調轉車頭。
“去哪兒?”溫哲将煙頭扔掉,立刻跟着調頭。
白經池的車已經迅速從他旁邊駛過,丢下一句簡短倉促的話,溫哲差點沒聽清。
……
環球大廈的停車場,梁喬被主編派過來跟某家雜志社談公事,結束後搭着電梯直接下到停車場,一邊在包裏翻鑰匙,一邊朝自己剛買的那輛二手q.q走過去。
隐隐約約聽到有人的說話聲,她随意地轉頭看了一眼,腳步立刻頓住。
那不是姓關的那個混球兒嗎?他旁邊那個女人好眼熟啊……梁喬保持着翻鑰匙的動作,站在原地眯了眯眼,她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那些照片是你p的?”關衡站在自己的超跑前,看着封淼淼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都不知道該做出什麽表情好了,他終于沒有耐心再應付這個女人了,諷刺地扯了扯嘴角,“你這女人怎麽這麽陰險呢,發這種照片來作踐人也就算了,居然還是你自己p的……沒看出來你ps水平還挺不錯啊。”
封淼淼有些激動地喊起來:“是她先害我的!我不可能讓她好過!你答應幫我報仇的呀,但是我等了這麽久,你什麽都沒做成,我隻能自己想辦法!阿衡,我成功了,我們的目的達到了啊!”
“我們的目的……呵!”關衡冷笑一聲,也懶得糾正她了,“你不是成功了嗎,來找我做什麽?我沒猜錯的話,那些照片現在已經被删了吧,來找我幫忙?這個時候我應該聯絡一下媒體們,阻止他們撤新聞,能找水軍把話題再炒起來就更好了,對吧?”
“對對對!”封淼淼笑得有些瘋狂,“餘爾那個賤人罪有應得!活該有這樣的下場!”
關衡看着她,輕輕一哂,手已經伸向車門,同時順着她的話,不知道是敷衍還是附和地道:“是啊,她活……”
話說一半,後背突然受到一下重擊,一瞬間五髒六腑想被人用錘子狠狠砸了一下,疼得他表情瞬間扭曲,整個人也失去平衡,往前一撲臉朝下摔在地上。
封淼淼驚叫一聲,捂着嘴後退了一步,梁喬把腳收回來,看着以狗□□的姿勢趴在地上的人,冷哼一聲。原來就是你在背後算計餘爾,個死渣男!
“你誰啊你!”封淼淼反應過來尖叫着就要沖上來打她,梁喬準備地抓住她揚起的手,一扭,然後用力往後一推,封淼淼就跌坐到了地上。“我不打女人,不然你會死得比他更難看!”
放完狠話,看到關衡轉着腦袋似乎要回頭,梁喬當即一甩頭轉身就走。
鼻梁好像斷了,沒有知覺,眼淚也控制不住溢出眼眶,關衡捂住鼻子,艱難地撐着地想起身,好看清到底是哪個活膩了敢偷襲他!
渾身跟散了架似的,動一下牽扯到的每一處都劇痛無比,費了好大的力氣,也隻把腦袋轉過來了一些,一隻眼睛勉強能看到後面,入目是一雙裹着黑色緊身褲的筆直長腿,視線艱難地緩緩上移,長腿上面是米色的短風衣,還未來得及看清臉,那人剛好轉了個身,一頭波浪長發在空中甩出帥氣的弧度,搖曳生姿……不,是腳底生風地溜了。
鼻子太痛,關衡視線已經有點模糊,卻還是看清了那個女人背着的棕色流蘇雙肩包……
“梁喬!你大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