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盒子,裏面居然真的躺着一隻戒指,指環部分依然是簡單到極緻的鉑金,中間有一顆圓形鑽石,被兩尾小魚環繞在一個心形輪廓裏,在淺橘色的燈光下散發着奪目的光輝。WwW.XsHuoTXt
餘爾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艱難地将視線從那兩尾小魚上移開,望向面前沉靜而立的男人,開口的聲音都有些艱澀:“這是……什麽意思?”
白經池看到她發紅的眼圈,心頭也有些泛酸,上前一步來,擡了擡手,似乎想擁她入懷,最後又無聲放棄。“你喜歡嗎?這是我爲你設計的。”他指着那兩條很簡單的魚,笑了笑說,“這裏是兩條小魚,看出來了嗎?”
“爲什麽送我這個?”餘爾低頭吸了吸鼻子,“不是都都離婚了,你送我戒指做什麽?”
“沒有離婚。”白經池捧起她的臉,拇指拭去她眼角的淚漬,“上次是騙你的,我沒有簽字,沒有辦手續,我們沒有離婚。”
餘爾愣了一秒鍾,掉起眼淚來,氣憤地控訴他:“你騙我!”
白經池連忙道歉:“對不起,是我的錯,我不該騙你,我隻是……不想跟你離婚。”
他又不愛她,爲什麽不願意離婚?餘爾再也控制不住,哭出聲音來。
白經池把她按到懷裏,撫着她的頭發,啞聲說着:“我們不離婚好不好?你想要什麽都告訴我,我一定努力做到;我哪裏做的不好惹你生氣了你也告訴我,我都改。你介意以前那個戒指我們就不戴,你不喜歡南嘉我們就不見她,你不想讓我留在公司我就找别的工作,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重新開始……
這四個字擁有無法估量的魔力,餘爾靠在熟悉又安心的懷抱裏,瞬間就動搖了,堅持那麽久的信念一夕崩塌,她抱着白經池的腰哇哇大哭,眼淚鼻涕全蹭在他的針織衫上。
白經池在她背上輕輕拍着,心裏也酸澀的要命。
等餘爾終于哭夠了,想起他剛才某句話,在他懷裏抽抽搭搭地問:“愛默生教授呢,他不是邀請加入他的事務所嗎,你怎麽沒有跟他去美國?”
“我推掉了。”
餘爾呆住:“爲什麽?你不是……很想做建築師的嗎?”
“做建築師也不是一定要美國,如果去肯定也要帶着你去。”白經池的臉頰貼着她的腦袋,雲淡風輕道,“可是你還在跟我鬧脾氣,我哪裏走的了。”
帶着她嗎?餘爾眼眶又熱起來,心裏酸酸麻麻的情緒中夾雜着說不清的感動和難過,她忽然有些懷疑了,自己一心想要放他自由,真的是正确的決定嗎。
“我不是鬧脾氣。”她把臉埋着,悶悶地說。“我是認真的。”
白經池身體微微一僵,看來還是沒有哄好啊。
他把她的腦袋從懷裏抱出來,擦掉眼淚,然後牽着她到沙發前坐下,自己蹲在了她跟前,“能不能告訴我,真正的原因是什麽?”
不要說什麽愛不愛合适不合适的,如果是這個原因,當初他們就不可能會結婚。
餘爾抹抹眼淚,紅紅的眼睛望向他:“你不去美國,是因爲我嗎?”
白經池看着她,點頭。“與你相比,那些事都不重要。”
鼻子一酸又想哭,餘爾連忙閉上眼睛把臉埋在掌心,想要壓抑這陣哭的沖動,然而溫熱的液體還是瞬間從緊閉的眼皮間漏出來,濕了手心。
“你愛我嗎?”她顫抖着聲音問,甚至不敢擡頭去看他的表情。
既然我真的那麽重要,甚至超越了你的大好前程,那麽,你愛我嗎?
“我……”白經池有一瞬間的迷茫,愛這個字,他從來沒有說過。
愛她嗎?在一起的時間裏并沒有太大感覺,但是舍不得分開,分開之後也會難過,厚着臉皮一直不肯簽字離婚,搬到她的對面來住,甚至像偷窺狂一樣在樓道裏偷偷安了攝像頭,應該是愛的吧?不然爲什麽看到她和溫哲舉止親密默契會那麽嫉妒呢?
然而這片刻的猶豫已經足夠令餘爾剛剛燃起一絲希望火苗的心髒重新落入冰窖,心口像生硬的沙礫刮過,又疼又澀。心裏響起一道悲哀的聲音:看吧,他本來就不愛你,何必自取其辱呢。
掌心一片濡濕,她用手背抹了抹眼睛,盡力保持着平靜:“我不想再過之前那樣的生活了,我不願意再做一個附屬品,整日仰望着你,指着你偶爾大發善心的垂憐度日。我不想繼續那種卑微的生活了,你明白嗎?”
“你和我在一起,是這樣的感覺嗎?”白經池的心也一下墜入谷底,原來他讓她這麽痛苦嗎?
餘爾沉默不語,房子裏霎時安靜下來,壓抑得讓人心頭發悶。
好半晌,白經池才又調整好心情,把她的手放在手心裏,說:“我們把以前的事都忘掉,重新來過,就當作沒有結過婚,我重新追求你,直到你滿意,願意和我在一起爲止,這樣好嗎?”
餘爾不解地看着他:“你何必這樣?”
白經池卻隻是把她的手捧起來吻了一下,“給我一個機會,可以嗎?”
他的眼神和語氣都很認真,餘爾卻猜不透他的心思。既然不愛她,爲什麽非要重新開始?大費周章地追求她又是圖什麽?他應該從沒追過人吧,南嘉和她幾乎都算是倒貼的,他這樣的性子,大概根本不知道如何追女生。
白經池目光懇切,餘爾看了他很久,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抽回手别開頭,垂着眼皮說:“我想自己靜靜。”
“好。”等了一會兒白經池才低聲回答,站起來的時候在她發間落下一吻,沉默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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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一直聯系不上的陳懷恩忽然有了消息,餘爾立刻親自給他緻電,表達了餘氏聘請他擔任e的意願,陳懷恩沒有直接回複,隻說會考慮一下。盡管這樣餘爾已經很高興了,她自己走不開,派了申逸帶着相關資料過去和他詳談。
陳懷恩之前在某國際知名品牌擔任中華區經理,在位期間爲公司創下了非常驚人的業績,能力有目共睹。前段時間該品牌亞太區經理離職,在業内都很看好陳懷恩的情況下,最後卻是一盒能力并不出衆但是背後有某大股東撐腰的競争對手上位,這種結果顯然令陳懷恩也很失望,沒過多久也離職,休了一個很長的假期。
不少公司有意向他抛出橄榄枝,但這幾個月據說他都一直在外度假來着,去向不明,根本聯系不上。
餘爾物色的幾位職業經理人之中,最理想的選擇就是他,如果能請到他自然最好。餘氏交給他打理,相信前景一定會很不錯。
雖然電話裏陳懷恩是模棱兩可的态度,但餘爾直覺這件事有戲,心情跟着輕松不少。
下班時方碩載着她回家,兩人一路說說笑笑的。方碩開車一直很謹慎,經過一個車流量不大的岔路口時,前方已經換了綠燈,他便沒減速,左面的路口忽然沖出一輛車,以很快的速度飛馳而來。
“小心!”餘爾驚叫出聲,然而距離太近已經躲閃不及,方碩反應過來立刻向右猛打方向盤,兩秒鍾後車身受到了一股巨大的撞擊,車子滑行一段撞在了路邊護欄上,安全氣囊及時彈出來,兩人還是在巨大的沖擊中昏了過去。
失去意識之前,餘爾看到的最後的畫面,就是方碩滿臉血的樣子。
再次醒來時已經身在醫院,睜開眼皮,入目是一片冰冷的白。
輕輕一動腦袋就疼得厲害,左右看了看,病房裏隻有她一個人,天色已經有些黑,外面隐隐約約能聽到人聲。頭有點暈暈的,她擡手,摸到一頭繃帶。
昏迷前的畫面自動在眼前跳出來,想到方碩,她心裏咯噔一聲,立刻撐着坐了起來,按了床頭的呼叫鈴。沒叫來護士,倒叫來了白經池。
他剛才就在門外跟醫生詢問情況,快步走到床邊扶住她:“怎麽起來了,快躺下。頭還暈嗎?醫生說你隻是微腦震蕩,身上還有幾處擦傷,沒什麽大問題,修養幾天就好了。”
餘爾心裏着急,自然不願配合:“方碩呢?他怎麽樣了?”
“他的情況比你嚴重,顱骨和左腿骨折,胸口和腹部也受了傷。”白經池坐在床邊,面色嚴肅,“他還在昏迷,你先休息,等他醒了再過去看他。”
“不行,我要先看看他。”餘爾鼻子一酸,不知道是因爲情緒激動還是動作太大,泛起惡心來,緩過那一陣,拽着他的手臂說,“我良心不安。”
“他剛做完手術,還在監護病房裏,現在已經過了探視時間,你去了也看不到的。”白經池耐心哄着,“明天我再帶你過去,乖。”
餘爾隻好乖乖躺下。
“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他問。
“不想吃。”餘爾皺着眉頭,一陣一陣的惡心,沒食欲。
白經池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握着她的手,“頭還暈嗎?”餘爾點頭,他動作極輕地在她腦袋上撫過,“難受就再睡會吧,我在這兒陪着你,别怕。”
頭很疼,有點撐不住,餘爾緊緊抓着他的手,閉上了眼睛。
昏迷之前的那幾秒鍾,身體無法動彈,每個細胞都劇痛無比,她以爲自己就快死了,好怕再也見不到白先生。仿佛是怕再也沒機會看到他,大腦自動開始補償模式,眼前來來回回播放着他的影子:穿着西裝時英挺儒雅的身姿、認真工作時筆直的脊背、不穿衣服時精壯的身體,大汗淋漓時眉頭輕鎖的隐忍,最後定格在微笑着朝她伸出手的模樣……
意識模糊的時候她努力把手伸向他,如果是被他牽着手,去哪裏她都願意。
……
口袋裏的手機嗡嗡震動着,白經池被吵醒,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趴在床邊睡着了。小心地松開那隻小小的手,塞回被子裏,他拿着電話走遠了接聽。
是翟域的電話,上來先問:“餘爾怎麽樣了,醒了嗎?”
“醒了,輕微腦震蕩,沒有大礙。”白經池言簡意赅,“你查的怎麽樣,肇事車輛找到了嗎?”
“沒有,那個路口監控出了故障,我們現在正在排查相鄰路口的監控,暫時還沒鎖定嫌疑車輛。餘爾醒了你問問她記不記得那輛車,知道車型能省很多時間。”
“忘記問了。”白經池說。
“現在問啊!”
白經池默了一下:“她睡着了,等她醒了再說。”
翟域有些煩躁地啧了一聲:“嘿我這暴脾氣!别給老子來這套,你心疼她的時候能不能也心疼心疼我,不心疼我也就算了,人交警大隊還忙活着呢,她少睡幾分鍾我們就能省很多事,快去問!問完給我回話!”然後直接掐了電話。
白經池面無表情地把手機收進口袋,一推門就看到餘爾睜開眼睛盯着門口,看到他的時候目光明顯放松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