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覺得不可能,完全沒有辦法想象餘爾竟然會提出離婚。”翟域跟着白經池一塊直歎氣,“說她有苦衷可能聽起來太虛了點,但是我覺得你還是找機會跟她好好談一談吧,至少要把原因搞清楚,她雖然年紀小性格也有點天真,但不是會把婚姻當兒戲的人,你們倆之間一定有什麽誤會,還是坐下來把話說開了再做決定吧。”
白經池慢條斯理喝着酒,沒吭聲,翟域看着他,停了一下才繼續道:“你不愛她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拿這個當離婚的借口未免有些說不過去,你居然也相信了。”
他看着白經池依然不爲所動的樣子,有點惱火,卻不知道自己在惱什麽,明明是人家兩夫妻的事,他比當事人還操心,果然是皇帝不急太監急!白經池這種什麽事都憋心裏的性格太不對他胃口了,翟域覺得自己真是閑的蛋疼,又陪他喝了一會兒,坐不住了。
“你們倆的事我在這瞎摻和也沒用,該說的也都跟你說了,你自己看着辦吧。”
翟域放下酒杯站起來,白經池眼皮子動都沒動一下,翟域走到門口,才聽到他又歎了口氣,頓了頓,又轉過身來。
“别老歎氣,我媽說運氣會被歎跑的。”其實他媽還說做人不能太八婆,但是翟域覺得自己現在已經可以向那些戰鬥力爆表的三姑六婆看齊了,有點煩躁,卻還是沒忍住又多說了一句,“你如果不想離婚,至少要讓餘爾知道你的想法。有些事兒不跟我們兄弟幾個說也就算了,你們畢竟是夫妻,餘爾又那麽敏感,兩個人一起過日子,靠猜來猜去多沒意思。”
白經池終于擡起眼皮瞅了他一眼,卻是有些無奈的一句:“你完全可以去搞一個情感欄目了。”
翟域拉開門,有股子破罐破摔的意思:“我也這麽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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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寓裏已經提前請家政打掃過一遍,餘爾花了半天時間,把帶過去的東西整理了一下。換上新被褥、衣服挂進通過幾天風的小衣櫃裏、鍋碗瓢盆之類的安置到廚房、各種日用品擺到各自的位置上,房子就基本可以住人了。
白球球的窩終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安置在卧室一角,整個卧室、書房,包括客廳沙發處的一小塊區域,全部都鋪上了厚實的羊毛地毯。南方沒有暖氣,這個住宅樓已經有些年份,電路負荷不了地暖,取暖隻能靠卧室的壁挂空調和客廳裏她新添置的立式空調。
進來的時候她就把空調都打開了,各個房門打開,窗戶關緊,一下午的時間,屋子裏已經熱了起來。整理屋子還是很累人的,她隻穿了一件毛衣,這會兒已經出起汗。
收拾完的時候,外面天已經暗了下來,她早早把客廳和卧室新挂上的窗簾都拉上,抱着白球球窩在沙發上休息了一會兒,準備做晚飯。
食材是從家裏一塊帶過來的,量不多,湊合幾頓飯還是沒問題的。
也許是因爲搬到新地方心情好,雖然忙活一下午已經很累,做飯的時候還是挺有幹勁兒。
這是一個新的開始,她把打勻的蛋液倒進熱油裏,聽着噼裏啪啦的油爆聲,在心裏對自己說了一聲:加油。
看吧,沒有爺爺,沒有白先生,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好好的,不是嗎?
幹勁十足地做了一頓飯,三菜一湯,米飯蒸了小半鍋,恩,做多了。習慣真是一個讓人又愛又恨的東西,一順手就做成了兩人份。
把菜往外端的時候才想起來新買的餐桌布還沒有拿出來,她連忙把盤子放到一邊,拿出白底印着藍色風鈴草的田園風桌布,端端正正地鋪好,重新把飯菜擺上來。
餐具是從家裏帶過來的,她最喜歡的那套歐式骨瓷碗碟。這幾年的鑽研練習,她做菜味道不一定有多好,但是擺盤絕對稱得上漂亮,這會兒幾道菜往一塊一擺,自己都覺得漂亮得不忍下手。
美食是要分享的。她拿手機拍了照片,發到自己有段時間沒打理、已經快要長草的微博上,然後才美滋滋地開動。其實是想再喝點小酒的,可惜家裏白先生收藏的那些紅酒她一瓶都沒帶過來。
沒過幾分鍾,手機就響起了提示音,打開一看——“餘氏集團總裁”贊了你的微博。
一刹那心跳似乎都停了一下,下一秒才又反應過來,這個微博是方碩在打理呢,白經池離職之後,他的名字都已經被删去。
酸酸澀澀的感覺又從心裏冒出頭,餘爾放下手機,看着滿桌菜色,一下子沒了之前的興緻。
夜色蒼茫,幾個街區之外的另一棟高檔公寓樓裏,白經池坐在冷冷清清的餐桌前,看看手機裏照片上精緻誘人的菜肴,再看看自己面前清清淡淡的青菜雞蛋面……
不想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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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爾跟寇茵那一場官司打的低調,競相報道的媒體卻不少,雖然有不少新聞被餘氏公關部攔下,還是有一部分消息漏了出去,畢竟牽扯到上層社會隐秘的恩怨,大衆茶餘飯後都愛聊上幾句。
尤其因爲跟公司有最直接的利害關系,消息早在内部傳開了。一審結束之後,公司裏的風言風語簡直達到了一個頂峰,餘爾每天來上班都會接收到來自四面八方的異樣眼光,有同情有八卦,當然也有說風涼話的。二審結果出來之後,倒是沒人再說什麽了,大家像是真正确認了她“最高領導人”的身份一樣,面對她的态度竟然比之前還要恭敬許多。
不過别人的想法和态度倒是對餘爾沒有什麽影響,該上班上班,該開會開會,也終于慢慢學會了以上司的身份罵人。
被罵的是南嘉所在的整個項目組。
修改過後的項目方案剛遞交上來,對手公司就發布了一模一樣的設計方案,并且先一步放出了比他們更完備的概念圖。公司立刻召開緊急會議,相關高層和該項目組的所有成員均出席。
會議室的液晶屏幕上同步播放着關意地産新聞發布會的實況,餘爾盯着屏幕中央關衡那張嚣張的臉,面色愈來愈沉。
設計部負責人王锴背上已經冒出一層冷汗,相比之下,坐在他另一側的南嘉顯得淡定很多。
餘爾的怒火蹭蹭蹭地往外冒,冷着臉掃了一眼設計部一衆人,擡手直接把桌子上的遙控器拿過來,關掉。然後往桌子上一扔,“啪”地一聲落在王锴前頭,“王總監,解釋一下。”
王锴擦了擦腦門上的冷汗:“這個……”他也不清楚啊!
坐在餘爾左邊的申逸突然俯首過來,在她耳邊輕聲說了一句什麽,餘爾抿抿唇,擡眼看向王锴:“王總監,給你一天的時間,我要知道資料是從哪兒洩露出去的。”
她已經氣到極點,但因爲二十多年說話的習慣在,雖然自以爲語氣已經足夠冷酷,但其實聽在其他人耳朵裏,并沒有多少威懾力。王锴的緊張更多是出自于對這件事本身,從事設計工作的,抄襲和方案洩露都是大忌。
前一天下午方案才修改過一個小細節,而關意地産放出的方案和概念圖都跟修改過後的一緻,也就是說他們拿到的是前天下午剛剛修改過的最終版。而項目組裏,包括參與過該項目的高層人員,能拿到最終版設計方案的人,并不多。
公司各個樓層都有監控,王锴跟安保部門協商合作,暫時将嫌疑較大的幾個人單獨帶到一個房間,挨個進行排查,無果。接着調出了公司最近幾天的監控,毫不費力地發現了嫌疑人員——請假沒來的陳勇。
監控顯示前一天晚上十一點左右,五點就下班離開的陳勇折返回來,刷卡進入公司,到了17樓設計部的辦公室後,越過自己的座位,直接到了南嘉的辦公桌前,打開了她的電腦。
每個人的電腦都有自己的密碼,陳勇甚至沒有帶什麽工具來破解,直接試了兩次之後就登陸成功,不到三分鍾就盜走了南嘉電腦裏的文件。
輕易得讓人難以相信。
南嘉自然也看到了這段監控,短暫的驚詫過後,她平靜又歉意地說:“我很抱歉,資料竟然是從我這裏洩露出去的。”
餘爾盯着她一言不發,王锴忙爲她開脫:“這事是陳勇那王八蛋幹的,你先别往自己身上攬,不過他怎麽會那麽容易就試出來你的密碼?”
南嘉有些羞愧地說:“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我的密碼是隻有我自己才知道的一組數字,他不可能猜得到的。”
王锴歎了一口氣,陳勇這小子,看起來窩窩囊囊的,沒想到膽兒還挺大。
餘爾還沒說要怎麽處置南嘉,她自己站了起來:“雖然我清楚自己跟這件事無關,但資料畢竟是從我這裏洩露出去的,我必須負責。接下來的調查我都會配合,等抓到陳勇,這件事調查清楚之後,我會辭職。”
另一位資曆不淺的老員工也站了出來:“陳勇是我的徒弟,也是因爲我的關系才能進項目組,這件事我也有責任。”
餘爾沒表态,跟申逸低語了兩句,讓他直接報警抓陳勇。至于南嘉……
她站起來,看了她一眼:“等調查結果出來再說吧。”
她不相信南嘉跟這事兒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