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爾提着沉甸甸的食盒,乘着總裁專用電梯直達33樓,在辦公室外被一個鼓着腮幫子啃面包的男助理給攔下了。
“這位小姐,請問您找誰?”年輕的小助理飛快咽下口中的食物,嘴邊沾着一塊面包屑,十分盡職地堵住通往總裁辦公室的路。
餘爾對唇紅齒白、長相秀氣的男生總是比較容易有好感,尤其是這個小助理隻比她高了半個頭,瘦瘦弱弱的,仿佛風一吹就倒,看起來一點威脅都沒有。
被他攔着,餘爾也沒生氣,好脾氣地自我介紹道:“你好,我是餘爾。”
小助理卻沒領會:“餘小姐,請問您有預約嗎?”見餘爾搖頭又歉意道,“不好意思,沒有預約不能進去,不如您先回去……”
“我見我老公還需要預約嗎?”
“啊?”
小助理愣了好半天才明白,震驚地瞪着眼睛:“您、您是總裁夫人啊……”反應過來之後急的都快哭了,“餘小姐,啊不對,夫人……對不起對不起,我沒認出您來……”
餘爾笑了下:“你别緊張,我隻是來送飯的。”
“夫人對不起,我這就帶您進去。”小助理内疚得不行,耷拉着腦袋走在前面,卻又猛地一下停住,轉過頭來有點不好意思地望向餘爾,“不好意思,我忘記了,白總現在不在。”
“那他什麽時候回來?”
小助理猛搖頭:“我不知道,白總的行程隻有申特助知道。”
“這樣啊。”餘爾有些失望,她難得來一次,居然挑錯了時間。
小助理正打算将功補過送餘爾下樓,辦公室外忽然響起說笑聲,幾個身穿職業套裝的秘書們相攜進來,有個人正問道:“楊茹,你這個耳釘好漂亮啊,在哪裏買的啊?是真鑽嗎?”
走在最前面的楊茹笑了下:“這個是Cynthia的。”簡短的回答,卻是不動聲色的炫耀。
“哇~”有個女生誇張地叫起來,啧啧兩聲,湊近她的耳朵羨慕地仔細看着,“他們家的鑽石可貴了,這個大小,少說也得三個月工資吧,你還真舍得!”
楊茹依舊笑得矜持:“男朋友送的。”
“啊,你男朋友對你真好!”對方很配合地附和。
說話間她們已經走了過來,楊茹對新來的實習助理沒什麽好感,見他和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一起待在辦公室裏,拉下臉教訓道:“方碩,這不是你家,别什麽親大姑八大姨的都往裏帶,丢東西事小,文件丢了出了纰漏你負得起責嗎?”
方碩早在剛才豐富的心理活動中悟出了“餘小姐”和“餘氏”的關系,生怕餘爾聽了這話會生氣,急得要跟楊茹解釋,卻被餘爾拉住了。她搖搖頭制止他,臉上明明還帶着微笑,眼中卻滲出幾分寒意來,方碩卻被吓得一個哆嗦,不敢說話了。
餘爾瞥了楊茹一眼,二十五六的女人,正當年,有幾分姿色,身材不錯,長相中等,不過都是臉上的妝在撐着,卸了妝扔人堆裏估計就找不着了。
渾身不知道哪來的優越感,她走到最靠裏面的辦公桌坐下,拿起文件夾整理,餘爾眼尖,瞥見桌子角落裏放着一個挺精緻的方形小盒子,上面的logo是她熟悉的花體英文——Cynthia。
記起一分鍾之前幾個人的對話,餘爾朝她耳垂上瞄了一眼,很亮的圓形鑽石耳釘。
如果是男朋友送的,也說得過去,不過,她不相信這個巧合。
餘爾本着不浪費的精神,把食盒留給了方碩。小助理哪裏敢接,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餘爾對他甜甜一笑,“這棟大樓都是跟我姓呢,不聽我的話,小心被炒鱿魚哦。”
方碩就吓得捧着食盒誠惶誠恐地找地方吃飯去了。
餘爾出了公司大門,遠遠就見自己的車旁邊立着一個人,穿着帥氣的風衣,裏面裹着一件緊身短裙,兩條筆直的長腿交叉斜倚在車門上,成了瑟瑟秋風裏一道靓麗的風景。
餘爾腳步一頓,腦海裏飄過三個字——完蛋了!
拖稿兩個月又五天,終于被出版社的編輯逮到了。
梁喬一早就瞅見她了,胳膊筆直地指着她,大喝一聲:“呔,妖精哪裏跑!”
餘爾:“……”
還好周圍人不多,還不算太丢臉。
餘爾走過去,梁喬上下掃了她兩眼,又擡頭看看高聳入雲的大樓,“穿成這樣,來這兒買菜?”
“什麽啊!”餘爾低頭瞅瞅自己的衣服,白色休閑服,又方便又舒服,有那麽誇張嗎?剛才那個楊茹還用“七大姑八大姨”來形容她,她有那麽土氣嗎?
“給我家白先生送飯。”
梁喬啧了一聲,沒頭沒腦來了一句:“诶,你老公在外面養了幾房小妾啊?”
一向溫和的餘爾聽到這種話也忍不住炸毛了,一邊開車門上車,一邊兇巴巴瞪着她,怒罵:“你老公才養小妾呢!養一窩小妾!”
梁喬卻哈哈一笑,“我又沒老公。”自覺地繞到另一邊,打開車門大喇喇坐上車,絮絮叨叨地說,“不是我說你,看看你身上這什麽衣服……你是給你老公送飯還是給他丢人啊?整天打扮得跟老太婆似的,男人看着能有性緻嗎?你老公年輕氣盛的,又有錢,指不定已經背着你在外面養了二奶三奶七八奶呢!”
餘爾無言以對,梁喬卻來了勁:“住那麽好的房子,開那麽好的車,你就不能好好拾到拾到自己麽?還是你們闊太太的世界裏最近流行鄉土風?”
餘爾無奈:“不如我們說點别的吧。”
“好啊,”梁喬扭頭看着她,“稿子什麽時候交?”
餘爾:“……”大意了!居然給自己挖了個坑!
她假裝沒聽見,開了電台聽歌。梁喬也不戳穿,反正她今天專門請了假來堵這位小主子呢,有的是時間,不怕跟她耗。
“請我吃飯!”梁喬把高跟鞋一甩,兩條腿盤起來坐着,“我在寒風裏等你幾個小時,午飯還沒吃呢!”
餘爾反駁:“我上去還不到半個小時好嗎?”
梁喬大怒:“老子請假不要時間嗎?從出版社出來不要時間嗎?出來找到你家沒人再找到公司不要時間嗎?要不是你特麽拖稿不交、qq不上電話不接,老子需要這麽麻煩嗎!請假可是要扣工資呢,知道嗎親!”
“莫生氣莫生氣,都是我的錯。”餘爾趕緊道歉,然後開車找地方請她吃飯。
附近有一個商場,餘爾先給梁喬找了地方吃飯,然後一個人出來,找到了Cynthia珠寶店。雖然看到他們家的标志就挺郁悶的,還是硬着頭皮走了進去。
銷售員都是年輕漂亮的姑娘,除了進門的時候多看了兩眼她的衣服,之後都表現得很有禮貌,打了招呼便走開,并沒有寸步不離地跟着惹人厭煩。
餘爾看了一圈,卻沒找到楊茹戴的那款耳釘,隻好叫來銷售員詢問。她剛才也隻是随意瞟了一眼,看得不是很真切,她憑着印象描述了一通,銷售員居然聽懂了,一邊請其他人去取,一邊跟她解釋:“您找的那款耳環是贈品,不在櫃台銷售。”
另一個銷售員很快拿了樣品過來,餘爾瞧了瞧,其實她也不是很确定楊茹戴的是不是這個,不過剛才找遍了櫃台都沒看到相似的,十有八,九錯不了。
“這個要買什麽才會贈送呢?”
銷售員微笑着解答:“這是我們店慶的優惠活動,購買Onlylove鑽石系列任何一款飾品,都贈送這款耳釘。”
餘爾點頭:“我知道了,謝謝。”
出門的時候忽然發現牆上印着Onlylove字樣的海報,不由駐足多看了幾眼:“這款項鏈……”
她隻說了半句,銷售員看了看,微笑道:“那款是限量版,整個C城隻有三條,目前已經全部售出。”還十分善解人意地補了句,“購買時也會贈送您要找的那款耳環。”
是嗎,真巧,她家有一條一模一樣的,上個月結婚紀念日的時候她家白先生送的,更巧的是,作爲贈品的耳環她沒收到。
兩種可能:
一、白先生買了項鏈送她,把贈品送給了楊秘書——排除,白先生還沒摳門到這種地步。
二、項鏈是出自楊秘書之手,并且她私自占有了贈品——那就更可笑了,她家裏集了一堆Cynthia家的珠寶,原本還以爲是白先生對這家情有獨鍾,原來真正情有獨鍾的另有其人。
更可悲的是,原來白先生送她的那些禮物,都是出自秘書的手筆。
回餐廳的時候,在光可鑒人的電梯門上看到了自己的投影,緊挨她站着的是一位高挑漂亮的女士,妝容和服飾時尚又優雅,兩個人看起來像是兩個極端。
餘爾低頭扯了扯衣服,她是不是真的該捯饬捯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