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世成可沒想到,金蘭自個兒把話題轉向他丈夫開明來,假裝着什麽都不知道,故意問道:“你家那口咋了?出什麽事難道?”
金蘭的眼睛又開始泛上淚珠了,把心中那些苦都道盡:“苦着啊,前些年,被人賣到這地方,知道這地方這麽窮,這麽亂,我也想逃過,可不知道路啊,好不容易亂碰亂撞,找着出路了,又被他們給抓回了,這之後不是沒機會,就是再也不知道路了。”
“那現在不是有機會了,怎麽不離開這地方呢?”宋世成問道。
“人就是這樣,過了陣子,就認命了呗,我也很害怕,這地方,你看,死的死,沒的沒……說實在話,我早就被吓壞了,我現在可以說是沒膽,也可以說是膽大地過天。也不知道你明白這意思不?”
宋世成默許着,人吓破了膽,膽反而越來越大,來這鬼村後,宋世成還真是深有感觸。
金蘭接着說道:“說實話,後來呢,我和開明也有感情了,我覺得他呢,是一個敢作敢當,有男子氣概的大男人,人也夠道義的,每次抓我回來,對我也不耍脾氣,哄着供着,把我當成寶。”金蘭臉上露出甜蜜的笑容,“日子也就這樣過着,他也沒啥本事,當年爲了我能吃飽點,上山砍了些松樹賣錢,被鄉裏公安局給關了幾天,他出來後,也去外面闖蕩着呢,可别人一聽是這銅嶺村,都撇得跟那啥,那燙芋頭。沒法子,開明就回村子裏,我倆就守把着地老老實實過日子,這日子也是啃着過。難!”
金蘭突然停住了話語,宋世成也跟着歎氣地笑笑:“的确是挺難。”
“我就跟你說吧,你應該聽說那古墓了吧?”
“嗯。對了,你知道它具體位子在哪不?”
金蘭搖搖頭,說道:“不知道,也不敢去找那地方啊,這地方鬼着呢。”又想起什麽,說道:“這琴嫂應該知道吧,不太确定就是,之前閑扯時,她有說過。”
宋世成一想,這金蘭怎麽這回提起古墓來呢,問道:“對了,這古墓咋了?”
“嗨……當時我就勸過開明别去那鬼地方了,勸不住,家裏實在窮,這眼看孩子都出生了,處處得花錢啊,開明一尋思,就打上古墓的主意了。不是有這個說法嘛,裏面有寶,盜墓的那些個人才費這麽大的勁炸開墓。開明那會是爲了這個家,把命也賭上去了,你說這家不到了實在沒路這茬,誰敢碰這個鬼門關啊,哼……現在開明去了幾個月,都沒回了,這命算是賭輸了。他走了,我心就算死了,可爲了這肚裏的孩子,死不得……”說着說着,金蘭眼淚流的更厲害了。
宋世成心裏也不是滋味,一個活生生的人,一個健健康康的人,卻爲了家裏的生計而走投無路,選着了這麽條惡鬼鋪滿地的黃泉路。有權有勢的人,人人都迎合給着陽關大道。而對有些人,人人卻把他們每條路都堵得死死地,半點縫氣也不給留,這是什麽社會啊。
宋世成問道:“你還記得,他走之前,都穿啥衣服,帶啥沒?”
金蘭用手捏住鼻子,将鼻水擠出,抹在凳子上。宋世成看到了不由得主意起自己坐的那凳子。
金蘭想了想,說道:“嗯,有點印象,記得是件綠色薄衣,帶了一帽子,他說怕那兒冷,還有一電筒,啥的也記不清了。”
宋世成問完話,了解了情況,向金蘭保證會處理好桂叔偷雞那事,安穩妥她的情緒後,向她告辭了。
夜深了,蟋蟀欷歔在草叢中。遠處還聽到了青蛙“呱呱”地入水聲,就像一潔白平面鏡被打碎的聲音,宋世成心裏恓恓煩悶,推了下旁邊正在熟睡的小斌,小聲說道:“你還有煙不?”
小斌懶懶地反側下身子,睡眼惺忪地指着一邊的衣服,說着:“在那呢,火機也在那。”又睡去了。
宋世成走到門外,點燃了香煙,煙霧在眼前缭繞。深夜的深山顯得有點蕭瑟,月亮完全被行走的黑雲擋住了,賊風從四處吹集而來,沒有半點星光。整個村莊一片黑黢黢地,隻有宋世成手上的香煙還散發出微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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