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了，阿黃腹中空空如也，煙瘾也犯得厲害，從塔裏爬下來，遠遠地飄來一陣又一陣的喪禮喇叭聲。

阿黃風塵仆仆地來到趙叔店門口，腳一溜，摔了一個大跟頭，趙叔嗤笑了聲，但還是沒笑出聲來。

“泡面三包，那紅色盒子的煙一包。”阿黃的臉色烏青，讓人看起來似乎離死期不遠的樣子。

趙叔把泡面和煙交到他的手中，他轉身就走，趙叔後邊追着喊：“錢你咋沒給哩！錢！咡，給錢哩！”

阿黃停住了腳步，腦袋昏昏沉沉，皓日當空之下，眼前卻感覺昏暗一片，緩慢地從兜裏掏出一沓錢，虛弱地說道：“夠吧……”

趙叔握住錢喜笑顔開，“夠夠夠！你等着，我去找錢給你。”

“不用了！我都這樣了，要錢也沒用。”阿黃朝着喇叭聲的方向指着問道，“誰家死人了？”

“哎……這不是華坤他爹死了啊，前幾日華坤那還沒娶進門的姑娘被人活活掐死了，咡，聽人說啊，她還被人那個了，下身全是血哩！阿根啊一回家看到這姑娘屍體，中風見閻王爺去咯。”趙叔在話語同時，面色不改心不跳。

“那這姑娘是被哪個給弄死了，你就沒打聽打聽？”

“得……我隻管認事實，不去閑得沒事裏去糊弄個啥玩意兒，最後總沒好果子吃，你趕緊走吧。”趙叔早已私下打聽華坤去過阿黃家，三天都沒找着阿黃這人，這事肯定和阿黃逃不了幹系。

阿黃心事重重地回到家，見此形勢，得趕緊離開這地方才是，不過肚子實在太餓了，提起水壺，滿滿地一瓶，倒進被拆封的泡面裏，卻發現這水壺裏的水是涼的，“這死老婆子，在家也不知道燒點熱水，這都多少天前的水咯！”

敲起了春姑的房間門，“老婆子，還活着吧，我這就給你開門，滾出來給我燒水！”

過了幾分鍾，屋内沒個悶響。阿黃便用鑰匙打開鎖，推了推，門紋絲不動，再用力使勁地推門，門總算是給推開了，但似乎有什麽東西擋住了門口，阿黃一看，驚了一跳，春姑背朝上，身體僵筆挺挺地趴在地上，門後邊被咬了一大塊木屑。

踉踉跄跄地扳正春姑的身體，她的嘴巴裏全是木屑，整個下巴和口腔被木尖子戳出烏黑的血印子，眼睛充滿着渴望和恐懼。

阿黃吓得返身回客廳，緊緊地關實門，唏噓道：“這死老婆仔死了還不做餓死鬼呢！”這時，斜射的太陽光映處一個仄長的人影在客廳裏，漸漸地變短，是華坤，他手裏握着把長刀。

“你讓我失去了所有，現在我要把你碎屍萬段！”

主場作戰，即使華坤手上有把刀，阿黃依然信心十足，他的手搭在春姑房間門把上，輕蔑一笑，“你什麽都有，而我什麽都沒有，你當醫生，大夥說你救死扶傷，你有個漂亮的老婆，我呢隻能用手解決……你收紅包有錢建新房子了，我呢，還得偷老婆子最後的幾百塊錢，我羨慕，我恨！我連最後的兄弟都一個一個死光了，我要讓你比我更可憐！我要讓這世界上有比我更可憐的人！”

“呸！”華坤的眼鏡蒙上了一層兇光，“甭跟老子廢話，當初就該敲死你！”

不由分說，華坤一刀向阿黃砍去，阿黃一個激靈打開房間門，托起春姑的屍體擋在前面，刀子把她的腦袋砍成兩半，嘴裏的木屑飛在地裏，華坤一望，手開始發抖了，聲音都帶着波動，“你連自己的奶奶都殺了……”

“對呀！不行嗎？我早就恨夠她了！我生出來就是受苦受難，從小别人有冰棍吃，我隻能一旁流口水，别人有爸媽疼，我隻能抱着那冰涼的被子，别人要啥有啥，我隻能每天喝幾碗稀飯，别人上學了學本事有文化了，我呢，一個個人罵我下三濫，好，我就是下三濫，我就是癞皮狗，我要讓一個個罵我的人、瞧不起我的人都得死！死！死！哈哈！”

阿黃面色詭異地把刀從春姑的頭上拔出，朝向……

新房工地裏一片熱鬧，幾個建築工人點煙圍着一堆沙扯淡。

“華坤他家可真慘，本來好好地一家了，現在就剩他一人了，瞧他老婆，長得多俊啦！”

“是啊！昨天辦完喪事說今天得重新動工，也不見華坤人呢，這都等了一個多小時呢！”

“唉，算了，不等了，咱抓緊時間動工吧，待會太陽出來了可有夠受了！”

一鐵鍬挖進沙堆裏，一團血黏在鐵鍬刀片上，夾雜着一些被挖碎的肉片，幾個人連忙掃開沙堆，一個光溜溜的屍體出來了，也不知道誰大喊了一句：“華坤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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