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峰心裏咯噔一笑,便故賣關子道:“哦,是這樣的,這邊伐光的山,我們得先種上新樹苗,等它們長大些,那邊山才有計劃啊。”
“哎,可惜了。不過我來時,車子一路晃晃蕩蕩,你們村就不打算搞點資金修修路嘛!”陳廠長是的确看重這村裏的好木材。
“要緻富先修路這話咱也聽說過,但是綠化都搞不好,這責任怪罪下來……”木峰面露苦色。
陳廠長見此是該亮出殺手锏的時候了,搭住木峰的肩膀往後轉身,小心翼翼地從兜裏端出兩沓錢,木根“啧”地一聲把錢推開又扯回來,往後一瞧,拉開腰包,轉瞬間把錢放入,拉好拉鏈,一氣呵成。
“錢不多,這事就拜托你了,還有今晚就讓這7、8個工人一起吃個飯,泡個澡,都不容易。”
“哎呀,陳老闆做生意就是這麽客氣。”木峰拍拍胸脯,繼續說道“好吧,就當我們交個朋友,這事包在我身上。”
木峰和陳廠長鑽進一輛寶馬3系轎車裏,屁股在座椅蹦蹬了幾下,感慨道:“啧啧,寶馬就是寶馬,坐着爽哈。”
“今晚還有更爽的事呢……”陳廠長一邊說着,一邊向司機擺手示意開車。
寶馬在前方行駛,拖拉機跟在後頭,在昏暗的天色下,整片田地,隻剩下車的燈光。
經過村住宅區的時候,車子“砰”地撞到什麽東西,幾人打開車門下車,見一老漢緩緩地從地上爬起來,透過刺眼的車燈,可瞄到那老漢年紀50左右,頭發泛白,胡子濃密,佝偻着身軀,正欲說啥,環視一圈,忽然瞧見對面的是木峰,望而生畏,趔趄地提起擔子瘸着腿走了。
木峰幾人又坐進車内,關上門。陳廠長通過剛剛的情景也可以管窺一豹,不過還是故作疑問重重地語氣說道:“這人怎麽樣?他沒事吧,要撞到啥地方帶着去醫院瞧瞧。”
木峰笑呵呵地推手道:“哎、哎,沒事沒事,可别讓這死老頭壞了我們的雅興……”
走了200米路,張明權走進一座土階茅屋裏,正堂前挂的碩大毛主席圖幅,已變得斑斑駁駁,屋頂上紮落着黑色小毛蟲,散發着橘黃色光芒的電燈泡,零零丁丁的蚊子、飛蛾栖息在上,木桌上擺着一碗大青菜,他的老伴吳香梅搖起大紅色塑料扇,坐在青黑色的竹椅上,凝視着眼前的剛買的小彩色電視機,電視畫面冒着些許的雪花,巫香梅看得饒有興緻。
這些年,兩老夫妻過起腌荠燎菜得生活,守着2畝地,另外的也就是靠張明權抓養黃鳝賣錢維生了。
張明權放下扁擔裏的竹簍,吳香梅聽到了響聲,知道是老伴回來了,吆喝張羅着:“回來了。”
發現這老頭走路有點不對勁,吳香梅打量了遍,看見張明權的褲子在膝蓋處被磨開了好大一個洞,卷起褲腿,血迹斑斑。
張明權也趁着老伴給她塗抹綠藥膏之際,打開一個個竹簍,接連好幾個裏面都沒有黃鳝,一陣失望,終于拿起新的一個竹簍,張明權搖搖,有分量,喜上顔容,一條約摸半斤重的黃鳝倒進盆裏,顧不得腿疼,一蹦三尺高,一陣痛楚,弄得兩人苦笑不得。
“還笑,還笑……這腿是咋搞得?”吳香梅把剪好的布綁在傷口處。
“被那吃冤枉的車撞上了。”張明權切齒痛恨地說道。
“啊,哪個?你是說木峰……”吳香梅猜測道。
“欸,咱隻得自認倒黴哩。”張明權幹笑着。
吳香梅也哀怨地說道:“這個萬金油,哪有點油水,就往哪鼓搗,咱們兩老公婆,沒個兒女在身邊,也實在沒法子啊。”
張明權又從另一個竹簍裏揪出一條黃鳝,說道:“咡,你說咋咱閨女還沒到家呢?這多久都過去了,哎,人家說狗都不嫌家貧,想不到……”
吳香梅戳戳張明權腦袋,罵道:“瞧你這破骷髅頭裏都想着些啥玩意兒哈?閨女現在在大戶人家過得正順當呢,她出國留學還有心思惦記着回這看看我們兩口子,你還不知足呢,真是!哎呦,這地方也沒個電話,也就木峰他家有了,幹脆你明天帶兩條黃鳝去秀琴家打個電話得了。”
張明權瞥了一眼,說道:“我不去,她家那個死了我就去!”
吳香梅無話可說,這窮鄉辟嶺地,在她心裏也認爲小貝這孩子應該也忘記回老家看看親生父母這事了吧,瞅了一眼,說道:“你那玩意都弄完了吧,菜也快涼了,咱早些吃飯吧。”
張明權整理好竹簍,拿稱砣稱量起盆裏的黃鳝,輾然一笑地說道:“哈哈,足足兩斤,一斤賣30塊,兩斤就60塊。”
“咋啦,有了錢就忘記腿上的疼啊。”吳香梅已經盛好兩碗飯,笑盈盈地說道。
大多時候張明權在池塘裏放兩擔竹簍,幾天下來,也就收獲1斤不到的黃鳝,而這次的2斤,對這過着艱難生活但恩愛的夫妻無疑如同中到彩票般,足夠興奮一段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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