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習傳奇，毀滅傳奇。”——《靈魂石》

“嘗試與他們建立通信。”中尉低聲說。旁邊的士兵立馬打開了戰術通訊器，不一會兒，我們的無線電裏就傳來了趙文的聲音。

“希望你們記得帶醫療包。”他說。

“你們小隊還會有人受傷麽？”中尉問的時候聲音很冷，開玩笑的話卻沒有開玩笑的語氣。

“路上有地雷，車子炸了，‘幽魂’的臉擦傷，他這面癱全靠這張臉好看，要是毀容了就完蛋了。”趙文回答。幾個士兵一時沒忍住笑出了聲，當然，不可否認我也沒忍住。

“火力分布怎麽樣？”中尉問道，同時我們一行人下了車，往山坡上趕，搶占制高點。

“你們再晚一點，就隻能來爲我們鼓掌了。”趙文的聲音很輕松，似乎不像是遭了伏擊。

我們爬上山坡，下面有一條公路，一眼望去，整個戰場一覽無餘。然而這次我真的是驚呆了，因爲是晚上，所以我們什麽都看不清楚，而這片山坡下靜悄悄的，隻有爆炸後的汽車遺骸留在公路旁邊，上面還有硝煙和燃燒的火焰，其他看起來都出乎意料的正常。

“你确定是你們遭受伏擊了？”中尉小聲地問，“我怎麽感覺是你們伏擊了他們？”

“我們現在也在懷疑這個問題。”趙文回答，同時他又提醒道，“我們看到你們了，你們最好不要動。”

我張望了一下，四下一片寂靜，目力所及盡是漆黑，什麽都看不着。

“你們需要我們做什麽？”中尉問道，“我們幸幸苦苦趕來支援總要幹點什麽。”

“在你們對面的山坡上，對面至少有三個家夥窩在那裏，我們帶的彈藥不多，你給他來一炮。”趙文說着，又補充道，“用燃燒彈。”

中尉回頭，派出兩名士兵。他們戴上夜視儀，拿了一門單兵通用火箭筒，在我們右邊至少三十米的地方建立陣地。很快，一聲巨響後，火箭彈點燃了對面的山坡。

爆炸結束後，兩名士兵立刻轉移了陣地，不到十秒，在山坡下的某片草地閃出一道藍光，剛剛的發射點就爆炸了開來，所幸兩名小哥已經撤離。後來聽說有一個灼傷，另一個耳朵有些震蕩。

“槍榴彈。”中尉啐了一口唾沫，“醫護兵，去看看。”

與此同時，就在我們正下方的公路旁邊的草地閃起一道黃光，配上一聲悶響，随後是一陣窸窸窣窣的響聲。事後戰鬥報告裏稱，這是李淩在敵方榴彈攻擊後開火，擊斃敵人後轉移的聲音。當然，一直到戰鬥結束前我都不知道那是有人藏在我們下面。

這一次對方不敢在輕易開火，雙方似乎又要這麽僵持下去。那片山坡的火勢很快就蔓延開來，如果裏面有人的話，差不多可以被燒死了。

但他們不可能真的就這樣被活活燒死，如果是噬靈者那燒便燒了，它們反正不會疼，不怕死。但敵人是反叛者，是活生生的人，從情理上來說，沒有人不怕死。要忍住火焰的灼燒，那需要無上的勇氣和決死的心。

中尉又選了五個人，命令道：“迂回包抄，切斷他們的退路。”

對方之所以還沒有撤退，就是因爲不能确定我們狙擊手的位置，馬上撤退的話，也許能瞞天過海，也可能會暴露身形。這是一場賭博，賭注是命，他們不敢賭。也許他們在等支援，事實上确實有一批噬靈者往這邊過來了，但我們來的更快。

火勢迅速增長，不久，對面的山坡出現了三個移動的目标，他們互相間隔十米，做無規律的戰術撤退。當然，他們有沒有規律我不知道，如果有我也看不出來。

出乎意料的，李淩并沒有開槍。而且盡管我不知道他們藏在哪，但我覺得趙文和霍爾似乎也沒有開槍的意願。中尉隻是看着，也不打算消滅那些人。

與他們截然相反，山坡上的火焰卻似乎并不想讓那三個進入它包圍圈的獵物離開。火焰就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瘋狂地吞噬着他們逃生的路徑，它變成了死神的代言人。

從我們這裏可以很直觀的看到，火勢在以一個不科學的速度增長，不僅如此，它還有一個更不科學的蔓延方向。那火焰像是有了生命，裏面的人往哪跑它便往哪堵，卻又不燒死他們，隻把他們困住，折磨他們，就像地獄的火焰。

一開始我并沒有看出什麽門道，隻覺得好巧好巧，那三個家夥運氣太背了，被火追着跑。但是火焰一直完全不按常理蔓延，這就使得我和馮子慕都非常驚訝，我隻覺得腦袋不夠用，這火焰...太超脫了吧？！然而，其他人卻是一臉警惕地盯着火場中的三人，對這奇怪的火并不吃驚。喂？各位大哥，看那火，那火要成精了...好，它熄滅了。

“活捉。”無線電裏傳來霍爾沉穩的聲音。

中尉站了起來，士兵們随着他走下去，兩個渾身是草的人站了起來，他們的臉塗得很黑，但依稀可以辨認出是趙文和李淩。

士兵們沖上去抓住了三個反叛者，他們已經放棄了反抗，負責迂回的士兵算是白忙活了。

借着月光，霍爾出現在路邊，靠在沉默的抽着煙。趙文和李淩聚了上去，我和馮子慕也跟了上去，大家都不說話，我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三個半死的反叛者被帶走了，中尉慢慢走了上來，也點了根煙，沒有說話。

“就這樣了。”霍爾抽完一支煙，慢慢說。

其他人突然把目光都轉到我和馮子慕身上，我覺得有些尴尬，我們來這裏什麽都沒做，還是在收尾階段。

“不錯了，還沒吓尿。”趙文試探性的說道，目光瞟了瞟中尉。

“嗯...哦，不錯，小姑娘水準夠了。”中尉一下反應過來，一口把煙吸成了灰，然後随手丢在地上，一點火星混在汽車燃燒的火光中顯得毫無存在感，而剛剛山坡上沖天的火焰早已熄滅，隻剩零星幾點，在燒焦的廢墟上逐漸消失。

我遲疑了一下，他們看來把這場襲擊轉化成了對我們的考核...對我的。

“那這家夥呢？！”趙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後簡單粗暴地指着我，吓了我一跳，他說說，“我問的是他！馮子慕同志現在已經是我們小隊的人了！别想打她的主意！”

“不好說。”李淩無視之前趙文激烈的言辭，一張毫無表情的臉對着我，卻不是和我說話，“這個任務，難度有點大，不太适合新兵。”

我心想着我倒是巴不得好好生活，這些玩命的東西就交給你們。然而，我不敢說。這群人盯着我的眼神，就像是盯着案闆上的豬肉。他們現在讨論價錢的事宜...趙文如果知道他還是沒能逃脫人販子的設定，一定會打死我。

中尉愣了愣神，似乎很費力地想了一下，終于歎了一口氣：“這小破孩，應該...不怕死。”

你妹呐！你才不怕死嘞！你全家都不怕死嘞！這種質疑的語氣又是什麽鬼啦！在怕與不怕之間徘徊嗎？我像是這種高級混成人格體嗎？

“能打嗎？”李淩問。

“不能。”中尉給了一個堅決的回答，很迅速，沒有一絲遲疑。

唉唉唉？這是個什麽意思嗎？你眼裏我就這麽不堪啊？！會不會說話啊！至少猶豫一下啊！

這時候那什麽鬼小隊應該要抛棄我了吧！如果是這樣的話被看不起也不算什麽事了。

然而，李淩說道：“意料之中。”

在這嚴肅的氣氛下，馮子慕也忍不住笑出了聲，剛剛她一直不說話，都是在憋着笑嗎？中尉更是誇張，直接笑得肆無忌憚，還拍了拍我的肩膀，意味深長的看着我。

我的肩膀好痛，更重要的是心在彷徨，猝然憂傷。

“先收着，以後再說。”霍爾站了起來，然後對中尉說，“弄輛車來，我懶得走回去。”

燃燒在汽車殘骸上的火焰，徹底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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