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龍鎮，派出所，戶籍科。
上午九點鍾，一個風韻猶存的中年少婦拿着鑰匙出現在戶籍科門口。
“喂！老頭，閃開，還開不開門了……”少婦沒好氣地對着坐在門口的一個老大爺說道。看來，她就是戶籍科的辦事員了。
老大爺來的比葉天和彭浩還早，還沒到7點，就蹲在了戶籍科的門口，一口一口地抽着大旱煙。梅龍鎮雖然是全國重點的旅遊小鎮，但不知爲什麽，戶籍科配備卻是十分寒酸。隻有一個辦事員和一間小小的辦公室。
聽到呼喊，老大爺連忙将煙鬥中的煙灰在石台階上磕了磕，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屁股，一身粗布麻衣之下蒼老的身軀竟然微微有些彎曲，幽黑粗糙的臉龐上略帶有一絲惶恐。
“抽，抽，抽，就知道抽，怎麽不抽死你……”中年少婦一邊開門，嘴裏一邊小聲念道。老大爺也不生氣，靜靜地站在她身後，默不作聲。
門開了，中年少婦走到辦公室裏面。脫下了外套，換上制服，之後對着鏡子打扮了起來。描眉畫眼，梳妝打扮，半個多小時以後，才扭着屁股打了杯水，坐在了電腦屏幕前。
“同志，您能不能快點，俺還要趕着回去呢！”老大爺看了看牆上的時間，心裏着急了。
“催，催，催，催什麽催，電腦開機不需要時間嗎？！”中年少婦安逸地靠在椅背上，白了老大爺一眼。手中的茶水小口地喝着，要多安然有多安然。
“說吧，有什麽事？！”十分鍾後，電腦終于開啓了，中年少婦沒好氣地道，頭也不擡一下。
“俺是大榆村的，俺家姑娘嫁給了丁官營，麻煩你将她的戶口變動一下……”老大爺趴在冰冷的大理石台面上，小心地說道。
“戶口本呢？！”中年少婦冷冷地道。
老大爺将戶口本遞了進去。
“身份證！“中年少婦道。
“身份證？！“老大爺一愣。
“你女兒的身份證！“中年少婦道。
“俺們村長說不用身份啊……”老大爺有些懵了。
“沒有身份證辦不了！”中年少婦看了眼手中的戶口本，随手又甩了出去。
“哦，我想起來了。”老大爺從兜裏掏出一張鄒鄒巴巴的煙紙：“同志，俺家姑娘前些日子将身份證帶走了，俺有身份證号，你看行不？！”老大爺問道。
“不行，必須使身份證！”中年少婦看也不看地答道。
“可俺們村長說隻要有号就行了啊？！”老大爺說道。
“那是你們村長說的，不是我說的。我說沒有身份證不能辦，就是不能辦。你要是什麽都聽你們村長的，你就去找你們村長。要是你們村長能辦，你讓他去辦……”中年少婦喝道。
“這個……”看着眼前的辦事員急了，老大爺不由得冷汗直流。呆呆地趴在大理石窗台前，一時不知所措。
“诶？！我說這是誰家的家大人啊？！也不找個懂事的陪着來，在這兒磨磨唧唧的。我說你到底辦不辦啊？！不辦就趕緊走，别在這兒擋着，後面還有人呢！”中年少婦又白了老大爺一眼。
“大姐，我看這老大爺大老遠來的也不容易，你就行個方便，給他辦了吧，不就是差個身份證複印件嗎！等有時間老大爺再來鎮裏給你送來不就行了嗎？！”秦皓實在看不過去，出口爲老大爺說情道。
“你誰呀？！他兒子嗎？！這麽向着他？！”中年少婦不滿道。
“大姐，你這是怎麽說話呢？！我與這位大爺素不相識，隻是看着他可憐，想替他說說好話。”秦皓解釋道。
“你要不是他兒子就一邊去，我這兒還辦公呢，沒時間在這兒跟你墨迹！”中年少婦冷道。
“我說大姐，你的态度能好點嗎？！大家鄉裏鄉親的，老大爺都這麽一大把年紀，都有資格做你父親了，至于嗎？！”秦皓出言質問道。
“你管呢！我說辦不了就是辦不了，你要是能辦你給他辦去。”中年少婦道。
“大姐，請注意你的言辭！作爲政府公務員，你就是這樣爲人民服務嗎？！”秦皓推開老大爺的手，針鋒相對道。
“我就這樣了，你能拿我怎麽樣？！有本事你也當公務員啊？！”中年少婦叫道。
“你拿了我們納稅人的錢，就應該我們服務。說白了，就是我們在養你們。有話你可以好好說，辦不了我們可以再想辦法，你在這兒橫鼻子豎眼給誰看啊？！就你這種态度，還有資格再做公務員嗎……”秦皓擲地有聲地道。
“我合不合格用不着你來說。我今天就這樣了，你能拿我怎麽樣？！”中年少婦叫道。
“叫你們領導出來，我要見你們領導！”秦皓喝道。
“呵呵，笑話，你以爲你是誰呀？！國家主席啊？！想見我們領導，你有那個資格嗎？！”中年婦女滿臉不屑地看着葉天。
“你到底叫還是不叫？！”秦皓冷聲問道。
“不叫，不叫，就不叫！有本事你自己去叫啊……”中年少婦扯着脖子叫道。
秦皓氣得極了，轉眼瞥見一旁的座椅，伸手抄起來就向鋼化玻璃上砸去。“咔嚓”一聲，木椅被撞了粉碎。
中年少婦一愣，這下知道急了，忙拿起手中的電話撥了出去。
“老唐，你在哪兒呢？！你快點來吧，我這裏要出人命了……”中年少婦哭道。
三分鍾不到，唐彬龍領着兩個片警沖了進來。中年少婦忙打開了門迎了出去，一下撲到唐彬龍的懷中，嚎啕大哭：“老唐，有人欺負我……”
“嗯！嗯！”唐彬龍嗯了兩聲，推開了懷中的少婦，臉上頗顯尴尬。
“到底怎麽回事兒？！你慢慢說。”唐彬龍道。
“就是他，他無理取鬧……”中年少婦指着秦皓哭道。
“他媽的敢在派出所撒野，我看你是活……”‘膩歪’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唐彬龍吃人般的面孔忽然僵了下來。不過他反應極快，臉上登時轉換爲笑意盈盈，好想見到了最親近的人一般，快步走上前去，握住秦皓的雙手，不住地搖晃：“我以爲是誰呢？！原來是秦皓兄弟啊！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識一家人。誤會，這一切都是誤會……”
“這個…….”秦皓徹底蒙圈了。“姓唐的到底怎了？！怎麽這樣一幅嘴臉……”
“老唐這是怎麽了？！怎麽見到了那個人好像耗子見到貓一樣？！難道那個人有什麽背景不成？！”中年少婦心中也在打鼓。
“唐所長，我認爲你們的人事任命有問題，那個辦事員不符合公務員的素質标準，我認爲你們應該考慮換一個人………”葉天在一旁插口道。
“這位是？！”唐彬龍有些不解。“秦家有背景，我惹不起，不過你算什麽東西？！敢在這兒給我指手畫腳？！”
“哦，這是我家店裏的夥計，叫曾阿牛，來這裏補辦身份證……”秦皓解釋了一句。
“什麽？！曾阿牛？！”一聽到曾阿牛三個字，唐彬龍的頭發都立了起來，雙眼緊緊盯着葉天的眼睛，一看之下，不由得連連後退。“就是這種眼神，就是他，他怎麽找到這裏來了？！難道是找我算賬來了？！我這陣子規規矩矩，和秦家并沒有什麽沖突啊？！”唐所長心裏突突直跳。
“唐所長，事情是這個樣子……..”葉天将老大爺爲女兒遷戶口的事情的說了。“我認爲你們應該爲你們體系内的公務員做此全方面的教育，提升一下爲人民服務的精神，對公務員内部不适合工作要求的，基本素質不合格的人員要及時給予清退，不要做和諧社會的絆腳石……”
“是，是，是，您說的對。”唐彬龍連連點頭，心中更加确定葉天就是神壇大佬身邊的人。
不是與大佬朝夕相處，如何能夠說出這番話？！
“老唐不是吃錯藥了吧？！這麽這麽低三下四？！那小夥子雖然長得帥了點，不過穿着普普通通，并沒有什麽起眼的地方啊……”中年少婦極其不解此時唐彬龍的反常行爲。
“小徐，快，快把老大爺的事情給辦了……”唐彬龍轉身對着中年少婦說道，雙眼對她眨個不停。
“嗯？！”中年少婦懵了。
“快去啊，你沒聽到嗎？！”唐彬龍一聲雷霆斷喝，中年少婦一個機靈，忙走進辦公區忙碌了起來。唐彬龍拉住葉天和秦皓的手不住賠笑。
很快，老大爺的事情辦妥了。葉天走上前去報了個身份證号，中年少婦将身份證号輸入電腦，鼠标輕輕一點。然後，她整個人就呆在了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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