妲玖剛将金碗擱下,腹内便好似燃起了烈火,火勢散向四肢百骸,妲玖直疼的蜷成一團,左手緊緊按着肚子,那裏正是熊熊大火的發源地,右手則死死揪着一截梧桐枝,一顆顆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滾而落,妲玖愣是咬住嘴唇,一聲未吭。
一天一夜過後,能把人折磨瘋的疼痛感,才逐漸消退。
妲玖緩緩松開手裏的梧桐枝,癱軟在伏羲琴旁邊,大口大口的喘氣。
鳳隽盤膝端坐一旁,妲玖吃痛的整個過程中,他眼皮子動也沒動,在妲玖緩過來勁後,才開口言道:“你若想重新聚氣修煉,需得克制住身上的血雷之威,否則,一切無從談起。”
“那該如何克制?”妲玖擡起頭來,一臉茫然,她是真的……不知道。
鳳隽從樹端長身而起,茂密繁盛的花樹開始落地消散,妲玖也忙抱着鳳羲琴站起身來,待兩人腳踏實地之後,鳳隽單手負背,神色淡然道:“若你那顆九彩葫蘆種子,現在已經開花結果的話,你不能聚氣修煉的問題,倒能很快解決。”
九彩葫蘆還有這種奇效?然而,妲玖默默補充道:“它到現在都還沒發芽……”
“所以,現在隻能去尋另一樣東西。”鳳隽的目光飄向遠方。
妲玖完全是瞎子一抹黑:“什麽東西?”
鳳隽靜靜道:“同九彩葫蘆一樣,是誕生于混沌時期的七彩霞蓮。”
妲玖一聽混沌時期,頓覺七彩霞蓮是一件很高大上的東西:“那要去哪裏找?”
“葬神領域。”鳳隽答道。
一聽這名,妲玖便猜想葬神領域應該是一個特亂險惡的地方,不過:“……葬神領域是什麽?”
鳳隽一臉輕描淡寫的解釋道:“葬神領域屬于神界的附屬空間,給神界修士曆練用的……”頓了一頓,鳳隽指尖金光一卷,妲玖抱在懷裏的鳳羲琴,頓時飛到她的背後,一條碧色的帶子倏然出現,将鳳羲琴斜扣在妲玖的背上。
妲玖瞥眼看了看後背,然後問道:“神界的……附屬空間?我也能進去麽?”
這個問題問的明顯有些傻,鳳隽隻淡淡說道:“走吧。”
鳳隽說的‘走吧’,當真是一步一步往前慢走,而在妲玖眼中,鳳隽每走出一步,她眼前的景象就大變一回,眼前時而是茫茫草原,時而是海浪滾滾,時而是喧街鬧市,時而又是星空閃耀……
雖不知鳳隽用的是何種神通,單憑這一步一世界的本領,妲玖也明白鳳隽的每一步,都跨出了極遙遠的距離,如此‘慢’走三天之後,妲玖忍不住好奇心,問道:“鳳前輩,需要多久才能到葬神領域?”
鳳隽不緊不慢地邁着步子,道:“本王的空間挪移術在仙界會受限制,大概要花上一萬年。”
一萬年?那麽久啊……
妲玖本想再問些問題,但在看到鳳隽冷漠的側臉後,已到嘴邊的話,又默默咽了回去,在鳳隽替她老爹治好臉、又允她和爹娘說話之時,她曾說過,再也不打擾鳳隽。
鳳隽十分愛靜,她一直問東問西叽裏呱啦,隻怕又該被他嫌煩了。
如此靜行十年之後,妲玖體内的神力也即将散盡,鳳隽停下慢走的步伐,重新再給妲玖灌注神力,然後又調制一碗鳳血混着桐花瓣精華液的紫金色液體給妲玖喝下。
依舊是一天一夜的疼痛折磨。
在妲玖緩過來勁後,鳳隽繼續攜她上路。
如此這般,一千年過去了,這日,妲玖從死去活來的疼痛中緩過氣後,忍不住開口再問鳳隽:“鳳前輩,你每十年給我喝一次血,對你真的……沒有影響麽?”
妲玖會有此一問,皆因鳳隽之前每次隻給她喝十滴血,之後又加大了份量,直到現在已變成每回五十滴血,離到達葬神領域尚有九千年的時光,尋找七彩霞蓮又不知要花多少年月,再加上之前修補她的龍骨,零零總總算下來,鳳隽到底得消耗多少精血……
鳳隽神色漠然的長身而立:“沒有。”
妲玖擰起眉頭,有怒火湧上心口:“你當我是傻子啊!”頓了一頓,妲玖聲音轉低,“我明明都和你一刀兩斷了,你爲什麽還要救我,我從來就沒把你當成師父,我實在是不明白……”
她不想再與鳳隽有任何瓜葛,卻又不得不依賴他偷生,與鳳隽待在一起的每一天,對她都是無形的煎熬和折磨,她忍痛千年,逼出同心血,就是爲了斷情,如今卻朝朝暮暮,時時共處,又叫她如何忘情。
“你既不喜歡我,爲何又如此耗神費力地幫助我,你到底圖什麽?”妲玖就弄不明白了。
靜默良久之後,鳳隽才答:“本王原形乃是九尾金鳳,隻要心頭血源不衰,身上的精血便生生不息,永不枯竭,你喝的那一點血,根本不算什麽。”這話算是解釋,他不管使用多少精血,都對身體沒有大礙。
至于耗神幫助妲玖的緣故,鳳隽隻給出一句玄機滿滿的話:“本王會出手幫你,自有助你的理由。”
妲玖死死擰着眉頭,再問:“那你說清楚行不行?到底是什麽理由!”
鳳隽又陷入緘默不語。
妲玖深吸一口氣,從後背解下鳳羲琴,雙手捧還:“我能多活四萬年,已然知足了,你拿回去吧……再和你待下去,我會發瘋的。”
忍不住想哭,卻掉不出一滴眼淚,妲玖再低聲說道:“放我回仙界吧,凡人一世的性命,至多不過百年,我已活了數十萬年,折算下來,我也算活了數千世了,不就是魂飛魄散沒有來生麽,又有什麽好怕的,一閉眼,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鳳隽不接鳳羲琴,妲玖就自己把琴擱在地上,然後背過身去,再無任何言語。
看着妲玖倔強筆直的背影,鳳隽緩緩攏起雙眉,沉聲道:“難道你不想再見你爹娘了麽?”
妲玖動了動眼睫,卻并不轉身:“你不是說,從未有人能挨過九道血雷麽,連正兒八經的神修都不例外,我憑什麽能成爲例外,反正都是個死,早知道比晚知道還好些。”
鳳隽抿了抿唇,站在原地不動彈。
兩人這一僵持,就是十天十夜。
沒了鳳羲琴滋潤元神,妲玖很快就有些神思倦怠,背對着鳳隽再次開口:“你不是最無情的麽?甩袖就走對你來說很難麽?還是說,你喜歡看着我一點點被磨死?”
掌心金光一卷,鳳隽将地上的鳳羲琴拿回手中。
踱動幾步後,轉到妲玖的面對面,擡手将鳳羲琴遞給她,鳳隽微低下頭,神色平靜而淡然:“小金龍,我的确在意你的生死。”
妲玖擡起眼睛,也不接鳳羲琴,隻定定地望着鳳隽。
“從沒有誰能在我心裏留下一丁點痕迹,然而,你留下了,所以在沒有抹去那點痕迹之前,你若死了,将會成爲我心裏永遠的魔。”眼眸中浮現出一點點迷惘,鳳隽将鳳羲琴塞到妲玖手中,語氣無波道,“我不确定那是一種什麽情緒,你若認爲那是喜歡,你就當我喜歡你吧。”
什麽叫“你若認爲那是喜歡,你就當我喜歡你吧。”,妲玖看着鳳隽:“你連喜歡和讨厭都區分不出來麽?”
“我隻在意你的生死,别的,并不重要。”鳳隽面無表情道。
……什麽鬼,先前是個鋸嘴的葫蘆,好不容易葫蘆開了口,卻滿口都是奇葩之語,妲玖眼皮兒跳了又跳,正不知該作何回答時,隻聽鳳隽又繼續言道:“除此之外,我會救你,還有另外一個緣故。”
“什麽緣故?”妲玖問道。
鳳隽口氣淡淡道:“你不是想知道那池血水是什麽麽?”
妲玖點頭:“是。”
鳳隽道:“我大師伯的本體爲六爪金血龍,那池水裏融入的一滴血,就是他的。”
妲玖極爲不解:“爲什麽?”
鳳隽說道:“你是五爪金龍,又兼天生無淚和吞噬神通兩項特質,有進一步優化變異成金血龍的潛力,若你以後能成功進化,将會是我大師伯的弟子。”
隻不過短短幾句話,妲玖卻消化了好長時間,然後問道:“你憑什麽如此斷定?你大師伯和你說的?”
鳳隽搖了搖頭,語速不急不緩:“天生無淚者的體質,都有變異進化的潛力,我大師伯曾言,隻有金血龍才有資格做他的弟子……”略去天生無淚者,若是進化失敗,将會落淚魂散的結果,鳳隽又道,“我會出手救你的兩個理由,該說的我都說了,現在,可以繼續走了麽?”
妲玖摩挲着被塞回手中的鳳羲琴,再問:“我一直喝你的血,對你……真的沒有影響麽?”
鳳隽吐出兩個字:“沒有。”
“除了喝你的血,就沒有别的辦法替我延命麽?”妲玖不死心的繼續問。
鳳隽淡淡道:“沒有。”
“可我什麽也報答不了你。”妲玖微微垂首,聲音黯然。
鳳隽緩緩開口:“我不需要你的報答,我會幫你,也是因爲我要除魔。”
妲玖低着眼簾:“若我不願意繼續走呢?”
鳳隽靜了一靜,哪怕醫術再精妙的大夫,若是碰上不配合的病人,一切都是徒勞無功:“你在威脅我?”
妲玖無聲地笑了一笑:“我的生死全在你手中,我有什麽可威脅你的?我隻是不想再做寄生蟲罷了……”
鳳隽抿了抿唇,倏然将鳳羲琴再扣上妲玖的後背,然後扯過她的左手腕,徑直邁步前行。
一幕幕變化萬千的景象從眼尾滑過,妲玖口氣冷漠道:“我不會再喝你的血了。”
“我自有辦法給你灌下去。”鳳隽緊緊繃着下颌。
妲玖猛然側轉身,單手抱住鳳隽的腰,冷笑一聲:“那我就親死你!惡心死你!”在鳳隽眼睛裏微起波瀾時,妲玖踮起腳尖,狠狠貼上他的嘴唇。
鳳隽身體一僵,而後别過臉,錯開妲玖的呼吸,鳳隽躲,妲玖就追,直到鳳隽給妲玖施上定身法。
妲玖不能再動彈,卻并不影響她開口說話:“你自己也看到了!你有多讨厭我!對于一個讨厭到極點的人,隻要她死了,你心裏的魔痕自然也就沒了。”
鳳隽第一次體會到無力感:“小金龍,你别再胡鬧了行不行?”
“我胡鬧?你可知,你幫我助我,皆爲自己除魔,予我而言,卻是魔上加魔。”妲玖的聲音低回而哀傷,“就這樣吧,我們塵歸塵,土歸土,以後再不相擾。”
鳳隽心中浮起幾絲煩躁之意,他并不擅長言辭,也不知該再說些什麽,便索性将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妲玖點暈,帶她行往葬神領域,他不知道自己爲何煩躁,他隻知道,小金龍不能這樣死,她應該悄無聲息退出他的世界,不留一丁點痕迹。
很快又到十年的飲血之期。
頭枕伏羲琴而眠的妲玖,從暈眩中醒來,妲玖緩緩坐起身來,看向盤膝坐在一旁的鳳隽,他的腿邊擺着一隻金色的大碗,碗内盛着晶瑩剔透的金紫色液體。
妲玖收回目光,垂下眼睫,一臉面無表情道:“你這樣有什麽意思?我都不在乎我的生死了,你執着什麽?”
“我執着,是因爲我在乎。”鳳隽端起大金碗,徑直送到妲玖嘴邊,“喝了它。”
妲玖斜眼看着鳳隽:“你忘記我說過的話了?”
想起妲玖說過的‘親死你,惡心死你’的話,鳳隽眉心微微一抽:“到底要怎樣,你才能不胡鬧?”
“我在你心裏,就是一條隻會胡鬧的小金龍,對麽?”妲玖伸手推開唇邊的金碗,冷冷道,“不好意思,我愛胡鬧,是我親爹遺傳給我的,你不喜歡我胡鬧,可有人喜歡,你别再委屈自己,也别再折磨我了,每喝你一次血,我都要死去活來一天一夜,我早就受夠了!”
鳳隽沉着眉頭道:“九尾金鳳的精血有自愈之效,一可以防止你肉身崩潰,二可以改善你的體質,你在将來的雷劫中才更有可能活下來。”
妲玖擡了擡眼皮:“那還真是謝謝你了,隻是,我命微福薄,消受不起。”
“你能不能不這麽倔?”鳳隽心煩意亂之際,忍不住拔高了聲音。
小金龍現在的情況很特殊,他不能再像之前一樣,可以說走就走,她隻要離開他的領域空間,即刻就會在血雷之下魂飛魄散。
妲玖望着些微炸毛的鳳隽,道:“那你承認喜歡我,就那麽難麽?”
隻有喜歡的人,才會在她死後念念不忘,若是極爲讨厭之人,管她去死。
“你會在意我的生死,那是因爲你喜歡我,就像我不忍心看你無止境的損耗精血,我若是不在意你的生死,我管你會給我喝多少血,管你會不會傷害自己的身體。”妲玖語帶哽咽道,“枉你活了那麽久的歲月,卻什麽都不懂。”
鳳隽渾身一震,宛遭雷劈。
他一呆就是三天三夜。
因鳳血不繼,在血雷天威的破壞下,妲玖的龍身漸有崩壞之勢,妲玖一個沒撐住,半伏倒地,察覺到身旁的動靜,鳳隽才恍然回神,将手裏端了三天的金碗,再度送到妲玖嘴邊:“喝了吧,别再鬧了。”
妲玖半趴在地,低聲問道:“你都想明白了麽?”
一手持着金碗,鳳隽另一手将妲玖扶起,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裏,低聲道:“想明白了,先喝血吧。”
“那你是喜歡我,還是讨厭我?”妲玖看着已恢複平靜神色的鳳隽,問道。
鳳隽略遲疑了一下,才道:“又喜歡又讨厭……”
妲玖勾了勾唇角,回道:“和我一樣。”
鳳隽将金碗壓到妲玖的嘴唇,催道:“快喝,你現在不喝,晚會兒我還要花更多的精血救你。”
和着桐花瓣精華液的鳳血一下肚,燎原大火又在腹内燃燒起來,妲玖蓦然抓住鳳隽的衣衫,一臉痛苦難耐之色,有大滴大滴的汗珠從額頭滾滾而落,鳳隽猶豫了片刻,終是将妲玖橫抱在懷,緊緊擁住她。
被鳳隽主動摟抱在懷,妲玖卻沒有一點旖旎心思,她真的快要疼死了。
漫長的一天一夜過去後,妲玖半圈着鳳隽的腰,腦袋枕在他的肩頭,額頭還有未曾散去的汗珠。
鳳隽輕輕一吹,妲玖額頭殘留的汗珠,便揮發散盡,又靜坐良久,約摸妲玖已緩過勁來,鳳隽開口:“繼續走吧,這裏離葬神領域還有很遠。”
妲玖扭了個身,從鳳隽腿上站起來,鳳隽随後站起,腳下邁出步子,繼續朝葬神領域前進,身在鳳隽的空間領域中,妲玖根本動也不用動,鳳隽走到哪裏,她就會被帶到哪裏。
一走就是三天。
這三天時間内,鳳隽一句話不曾出口,妲玖忍不住懷疑,鳳隽是不是在诓騙她。
想是妲玖的目光太過灼灼,鳳隽轉臉看她,問道:“怎麽了?”
妲玖表示很奇怪:“你爲何都不和我講話?”
鳳隽臉上也浮現出很奇怪的表情:“我沒事和你商量,要講什麽話?”
妲玖一臉匪夷所思道:“所以,你是有事的時候才會說話,沒事的時候就是個啞巴?”
雖然妲玖的話不中聽,但她表述出來的意思,确實是鳳隽性格的真實寫照。
所以,鳳隽勉強點了點頭,承認道:“我是不太喜歡說話。”頓了一頓,又補充道,“我喜歡安安靜靜,讨厭吵吵鬧鬧。”既然确定萦繞在心頭的痕迹,是喜歡的情緒,鳳隽并不介意多和妲玖說兩句話。
妲玖抖了抖臉皮:“所以,你是讨厭我的情緒,比較多一些喽。”
鳳隽抿了抿薄唇,而後别開臉去,再不同妲玖交流。
妲玖忍不住扶額無語,她到底是哪根神經錯亂,居然會一直喜歡鳳隽這麽個冷冰冰的奇葩,連無觞大哥都比他有人情味好麽,咬了咬牙,妲玖輕聲嘀咕:“我一定是眼睛瞎了。”
鳳隽又轉過臉,掃視一下妲玖的眼睛,診斷道:“你的眼睛好好的。”
妲玖:“……”這隻老鳳凰居然連自我吐槽都不懂,天,他以前到底活在什麽樣的世界裏。
鳳隽不愛講話,妲玖又是個話簍子,思來想去,妲玖決定閉了神識去睡覺,省得倆人處不到半個月就鬧掰,遂伸手拉了拉鳳隽的袖管,表示道:“我要閉了神識去睡覺,十年後再醒。”
“你元神好好的。”鳳隽皺眉探查了下妲玖的元神,然後給出診斷意見。
妲玖撇了撇嘴,挑眉看他:“你要是我不嫌我話多,我也可以不睡。”
“你還是睡覺去吧。”鳳隽當即面無表情的說道。
妲玖額筋倏然一跳,立時大怒道:“我還偏不睡了我!”
鳳隽伸手摸摸妲玖的腦袋,溫聲道:“睡着也好,可以多溫養元神。”指間射出一道金光,一把四四方方的寬闊大椅,出現在兩人的身側,鳳隽開口道,“抱着鳳羲琴,坐那兒睡吧。”
妲玖戳着自己的鼻子,問鳳隽:“在你心裏,我就隻配睡椅子?”
鳳隽默了一默,然後化椅爲床:“行了麽?”
妲玖這才勉勉強強應道:“行了。”将鳳羲琴從背後解下,端端正正地擱到床頭,妲玖爬上樣式十分簡單的架子床,頭枕鳳羲琴,和衣平躺。
“爲何還不睡?”良久之後,鳳隽轉回頭,疑惑地看着金眸微睜的妲玖。
妲玖以前睡的每張床,無不豪華氣派裝飾奢侈,現在睡的這張架子小床,堪稱乞丐之床,看到鳳隽回頭并說話,妲玖在床上調整了下睡姿,聲音懶洋洋道:“我不睡覺,也礙着你的事了?我又沒說話吵你。”
鳳隽扭過頭,再不吭聲。
妲玖枕着鳳羲琴,望着鳳隽的背影,開口問道:“若是我以後真的死了,你會一直記着我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