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祈已經好久好久沒有來找我了嘛!”
“不是昨天才一起吃的晚飯嗎?”
“……”
面對神月遙淚汪汪的模樣,白祈連忙擺擺手:“好好好,好久不見,好久不見,算我記錯了!”
神月遙于是憨憨地笑了,呆萌的模樣讓白祈忍不住伸手,又揉了揉她的頭發。
“好了,該吃藥了吧?”白祈低聲地說道,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樣,事實上神月遙在他面前也确實像個孩子一樣。
“不~~喝!”拉長的語調,還有鼓起的臉頰,說明了神月遙的不情願,卻更像是在撒嬌,叫人心頭一軟。
“到底你是姐姐還是我是哥哥,有沒有點出息,乖乖喝藥,早點康複,處理政務可是很忙的,我才沒空天天來哄你呢!”
帶着三分說教但實際上還是軟聲軟語的語氣,既不會讓孩子産生害怕和逆反的心态,又能适當地讓她重視,十多年的亦兄亦父,讓白祈對這一招簡直是熟練到不行。
果然神月遙雖然還是嘟着嘴,但還是松了嘴。
“藥很苦的…我要祈喂我!”
喂就喂吧,就當照顧孩子,沒壓力。
白祈于是捧起藥碗,吹了吹,然後送到神月遙嘴邊。
“祈先喝一口。”
“……”所以說,熊孩子什麽的,最讨厭了。
但白祈還是不得不将藥碗送到嘴邊,苦澀的藥味在舌蕾綻放,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撲通!”
看着白祈倒在身前,神月遙從被窩裏坐起來,身上穿着的卻不是貼身内衣,而是和白祈身上一模一樣的衣袍。
神月遙伸手,在白祈臉上停留片刻,然後抿着嘴把他推到床上,被子一蓋。
于是,躺在被子裏的人成了白祈,而坐在床前喂藥的人成了神月遙。
“皇姐,大白天的我睡不着。”
“我不管,我就是要祈陪我,不準出去。”
“……好好好,我聽你的,我不走,不走……”
迷迷糊糊間,白祈似乎聽到了這樣子的對話,其中一個聲音是神月遙的,另一個,像極了他自己的聲音。
“你醒了。”
神月遙湊到耳邊,軟軟的聲音如此說道,溫熱的氣流吐在耳畔,讓白祈頓時清醒。
“你……”
“噓,别說話,讓我再看看你的臉。”
神月遙捂住白祈的嘴。
以受寒爲借口,門窗緊逼,所以外邊的人無法知道裏邊的情況。
即使是有人闖了進來,憑神月遙剛剛表現出來的神乎其技的口技,加上白祈現在躺在床上動彈不得,再加上神月遙現在身上一身和白祈一模一樣的衣袍,她完全可以輕易地掩蓋過去。
如此缜密的計劃,她準備的了多久?目的是什麽?背後又站着什麽人?
白祈眯着眼睛,微不可見的寒光閃爍而過,卻隻是沉默着,以不變應萬變。
神月遙面無表情地伸手在白祈臉上撫摸着,一時間房裏除了心跳和呼吸聲外再無其他聲響,寂靜得…令人有些心裏發涼……
白祈試圖動一動手腳,卻是虛弱無力得厲害。
不隻如此,輕柔的被子蓋住他的身體,而被子之下的身體,卻被不知道什麽東西緊緊束縛住了手腳,雖然看不到,但白祈依然可以感受到其中各種複雜的繩結交錯糾纏,基本不可能掙得開。
神月遙認認真真地打量着白祈的五官,大大的眼睛裏沒有任何情緒,也沒有任何溫度,平靜得仿佛是一台機器,叫人心底發寒。
然後,不知何時,神月遙的手中多了一把冰涼的匕首,貼近她白皙的臉頰,一股莫名的涼意從那面無表情的精緻小臉上散發出來。
“我和皇弟是雙胞胎,但我很健康,而祈從小就身體不好,越長大就越是如此。
我一直覺得是我奪走了本該屬于他的健康,但祈從來不曾怪我,他總是很溫柔,有時候溫柔得讓我生氣,但我又喜歡他的溫柔。
他不會殺人,而你殺了。
祈從來都不知道,身爲姐姐的我到底有多麽在乎他,就算整個火之國的人都死了也沒關系,隻要祈還在,我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獲得幸福。
我不喜歡夕陽,但看夕陽的時候是我每天最開心的時候,因爲那是唯一隻屬于我們兩個人的時間。
而你,從來不曾和我看過夕陽。
祈不喜歡帶鹽的雞湯,可你面不改色地喝下去。
祈不會給我喂藥,因爲他知道他隻要開口我就會乖乖喝下去……
你還要我舉多少漏洞呢?真是的,明明這張臉模仿得一模一樣,爲什麽偏偏在這種細節上破綻百出呢?”
神月遙靜靜地述說着,貼着臉頰的匕首反射出鋒利的寒光,她卻仿佛分毫未覺,幽綠的眸子裏時不時閃過令人心悸的陰霾,稚嫩軟萌的聲音卻依然毫無波瀾地繼續述說着:
“我明明都已經準備好了,隻要再多幾天,父王就會病逝,然後祈順利成爲大名,再也沒有人可以欺負我們,我們終于可以永遠在一起了,爲什麽,爲什麽你們要在這個時候跳出來呢?”
神月遙露出甜美的微笑,就像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一樣......雖然實際上也是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但此情此景這笑容怎麽看怎麽叫人毛骨悚然。
神月遙把小刀貼在白祈脖子上。
“那麽,乖乖把祈的下落告訴我,我就讓你沒有痛苦地死去。”
神月遙湊在白祈耳邊,輕聲地說道,陰沉的眸子裏帶着令人心悸的瘋狂。
白祈仔細打量了整個房間,并沒有發現第二個人存在的迹象。
于是,微弱的聖光,化成銳利的勁氣,然後纏繞身體的布條繩子之類的東西猛然斷裂。
布帛裂開的細微聲音,在這寂靜的房間裏十分清晰,神月遙一怔,然後隻見白祈猛然擡手,一手刀敲在她脖子上,讓她瞬間失去了意識。
“所以,現在該怎麽辦呢?”
把神月遙放回床榻,白祈坐在她身旁,氣喘籲籲,麻藥的藥效比想象中強,如果不是體内微弱的聖光支撐,他根本就是動動手指都很難做到。
這個時候,白祈無比地想念遠在另一個世界的賽茜麗雅,完美的女仆長大人,從來都是把白祈的身邊打造得和鐵桶一樣無懈可擊,從不需要他操心身邊的雜務。
今天的情況,顯然就是缺少了一個像賽茜麗雅一樣的人物導緻的。
否則,神月遙不可能在白祈面前裝病,不可能恰無聲息地得到如此強力的麻藥,更不可能在無人知曉的情況下準備好這一身的大名和服。
不過,所謂的神居然也會犯這樣子的纰漏?
神月遙記憶裏的神月祈,和現在的白祈自然不會是一個人,但神月遙居然能察覺出其中的蹊跷,甚至直接判斷白祈不是神月祈,這是神的疏忽嗎?還是說,這也是神所安排的好戲之一?
不管怎麽樣,現在白祈很頭疼。
他的身份是不能被洩露出去的,否則花了不少功夫奠定下來的局面怕是要崩盤。
然而白祈對神月遙,也做不出什麽過分的舉動來,說到底,這個女孩從頭到尾都是無辜的,她也隻是一個,努力想保護好弟弟的姐姐而已。
就如同,當年想保護好白可馨的白祈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