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大家的某種默契,整個蘇家都沒有人把蘇無限和蘇熾煙解除父女關系的事情告訴他。
這種事情,所有的外力都不可能起到決定性的作用,關鍵的态度還得看當事人……所以,順其自然便好。
該來的總會來,跑不開也躲不掉。
如果蘇銳得知此事,恐怕也會對自己的大哥刮目相看的吧。
很多人的命運,都在不知不覺中發生着改變。
包括蘇熾煙,也包括即将和蘇銳見面的李悠然。
就在蘇熾煙跟蘇無限跪下磕頭的時候,蘇銳也下了飛機,打了一輛車,直奔嘉川江的渡口。
若是從這裏乘船,便可以直接到達鍾陽山下,算起來還算是最節省時間的辦法。
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這個渡口并沒有什麽客輪,不得已之下,蘇銳隻能雇了一艘小漁船,前往鍾陽山。
這一次,蘇銳并沒有提前告訴李雪真。
而且,李悠然或許還在閉關之中,蘇銳也不想因爲這件事情而打擾到她。
成爲江湖世界的領導者——這麽出力不讨好的事情,何必要讓李悠然承擔呢?
當然,這都是出于蘇銳的私心,李悠然必然是個很有江湖情懷的人,說不定她會對此一口應承下來。
“小夥子,這次去鍾陽山我得收你兩千塊,啊不,三千塊。”那船主笑呵呵的說道,看到蘇銳之後,覺得自己跟見到了肥羊似的,兩眼冒光。
這是個中年漁民,看起來皮膚黝黑,估計常年風吹日曬。他非常瘦削,兩撇小胡子看起來油光滑膩,感覺很久都沒有清洗過了,雖然身高臂長的,但是總會給人帶來一種賊眉鼠眼的感覺。
此時,正好是捕魚的淡季,好不容易有這樣要包船的客人上門,這船主自然不想錯過。
蘇銳看着他要價的樣子,不禁覺得有些好笑:“你這麽小的漁船,連十個人都坐不下,就要收我三千塊?”
“沒錯,三千塊,一分錢都不能便宜,要是不舍得給就算了,你幹脆換一艘船。”這漁民一副奸商的樣子,畢竟這渡口現在就他一艘漁船,似乎是吃定了蘇銳沒法換了。
“行,三千塊。”蘇銳說道:“給你。”
他掏出了一沓現金,數出了三十張,遞給對方。
這種時候,他不想多生事端。
“好嘞。”往手指上吐了口唾沫,這中年船主數着錢,小眼睛裏釋放出得意的光芒。
“錢我付了,你越快越好。”蘇銳說道。
“放心好了,咱們這漁船,和快艇差不多。”這船主嘿嘿一笑,露出了一嘴大黃牙,直接開動了,那馬達也不知道多少年了,發出了拖拉機一般的聲響。
蘇銳的臉上也不禁多了幾條黑線。
“我說大哥,你這破船,我覺得三千塊都能把你這船給買下來了,我都怕這船半路散架了啊!”蘇銳沒好氣的說道。
确實,這漁船着實太破了,看樣子至少得用了十幾年了,簡直快要成了報廢品。
船主嘿嘿笑着不答話,于是,這艘船便帶着一路黑煙,朝着鍾陽山駛去了。
由于那馬達的聲音始終是“突突突”的,讓人覺得非常聒噪,哪怕周圍風景很好,如水墨畫似的,也讓人完全沒有欣賞的心情。
蘇銳被這馬達聲吵得一個腦袋兩個大。
這船主看着蘇銳,笑道:“我說兄弟,這也快到午飯點兒了,你幫我控制一會兒方向,我去做飯。”
說完,他把手中的煙頭随手扔進了嘉川江裏,把蘇銳看得直搖頭。
“放心,我也給你做一份兒,咱們哥倆吃點海鮮,喝點小酒,妥妥的舒坦。”這船主大賺一筆,看起來心情極好。
“你還要喝酒?”蘇銳無奈的搖頭:“你這是酒駕啊。”
“這嘉川江上現在連艘船都沒有,我就算是酒駕,也撞不到别的船啊。”這中年船主看起來沒有一點點安全意識。
“得,您還是别喝酒了,撞不到别人的船,撞到礁石和山壁也不成啊。”蘇銳快要無語了。
然而,這個船主才不管這麽多,直接在甲闆上生火做飯了。
這位大哥從他的冰櫃裏面取出了一堆東西,有魚有蝦有螃蟹,全都一股腦的扔到了鍋裏,直接大火開炒。
估計這船主的口味很重,鍋裏那醬油和辣椒的量看起來真是讓人頭皮發麻。
“不鹹嗎?”蘇銳問道。
“咱們漁民平時在船上一過就是好幾天,口味都很重,這樣也下飯,你們這些年輕人啊,細品嫩肉的,一看就不明白這裏面的奧妙。”
“少吃點鹽,當心三高。”蘇銳盯着那一鍋水産看了看,表情很精彩:“我說,大哥,這魚……你都還沒開膛呢吧?”
“這有啥,無所謂,不幹不淨,吃了沒病。”這船主心情極好,一邊用爐火點了根煙,一邊眯着眼睛說道:“我這河鮮一小鍋,多少人想吃都吃不到呢,都是平時打漁留下來的好東西,我都不舍得賣,全部留着自己吃,吃剩了回家帶給娘們和孩子。”
吃剩了帶回家……這家庭地位看起來好像還挺高啊。
蘇銳笑着點了點頭,當這一鍋河鮮的香味飄來的時候,他那略有焦躁的心情也得到了些許的緩解。
雖然這船主剛剛狠宰了他一筆,但是看起來倒也是個能聊的人。
“好了,加水咕噜上十分鍾,咱們就開吃!”這船主舀了兩瓢水倒進鍋裏,随後蓋上蓋子,便坐在甲闆上和蘇銳聊起天來了。
“我說兄弟,你身上這兩把刀挺特别的啊,怎麽帶出來的?”這船主問道:“一路上警察沒攔你啊?”
“我這就是工藝品,沒開刃的。”蘇銳說道。
其實,無塵刀和歐羅巴之刃之所以能被帶上飛機,完全是因爲蘇銳拿着國安的工作證,一路綠燈,暢通無阻。
“那你腰間挂着的這棍子也挺有意思啊。”這船主盯着蘇銳的鐳金長棍,那綠油油的眼光又釋放了出來:“給人感覺很值錢的樣子。”
蘇銳覺得有些好笑:“嗯,确實挺值錢的,可惜不能賣給你。”
“嘿,這麽短的棍子,給我我也不要,我喜歡長的,耍的開,帶勁兒。”這船主嘿嘿笑着。
蘇銳看着他的笑容,再聯系到對方剛剛所說的這句話,于是便開始覺得這個家夥很猥瑣了。
聊了一會兒天之後,這個船主把那鍋蓋一掀開,于是,河鮮的濃烈鮮香便撲鼻而來了!
他這種粗犷無比的亂炖做法,反而給人帶來了極強的味覺刺激!
看着那骨碌骨碌的一鍋河鮮,蘇銳不禁也覺得食指大動了。
“放心,吃了我這一頓,保管你覺得三千塊花的值。”這船主笑着給蘇銳盛了一大碗。
這連湯帶菜的,還真是挺有誘惑力。
“三千塊,都夠我吃十頓海鮮自助餐了。”蘇銳說道。
不過,一分鍾之後,他就抓着啃了一半的螃蟹,說道:“真香。”
乘着船,吹着風,在這青山綠水中吃着河鮮,感覺真的很不錯。
然而,這船主執意要喝上兩口小酒,蘇銳也沒攔住。
吃飽喝足,這船主問向蘇銳:“是不是覺得很劃算?”
蘇銳笑了笑:“要是你這發動機能别那麽煞風景,就更劃算了。”
也不知道這破船到底開了多少年了,那發動機的黑煙從頭到尾就沒停過,船速也始終是提不起來,能把急性子的人給燥死。
“要不,你幹脆睡一覺,等天黑就能到了。”這船主說道:“放心,你别怕,我老秦在這條江上的名聲還是不小的,說話那也是一口唾沫一個釘,收你三千塊,保證送你到地方。”
蘇銳咧嘴一笑:“怎麽,這年頭難道還能遇到打劫的啊?”
“那可說不好,畢竟年景不好,總有人要爲了一口吃的铤而走險。”這秦姓船主說道:“這嘉川江,古代就多水匪,搶了錢,殺了人,把船一沉,直接逃進兩邊的茫茫大山裏面,想找都沒法找。”
“現代社會,這些人應該少了一些吧。”蘇銳問道。
“少了太多了,但難免與到想要借機發橫财的。”這秦姓船主說着,拍了拍胸脯:“但你放心好了,我打漁這麽多年,都從來沒有遇到有膽子動我的魚的,更别提還載着客人了。”
蘇銳笑了笑:“那或許是因爲你的魚不值錢。”
随後,他問道:“不知秦大哥全名叫什麽?”
這船主挑了挑眉頭,挺了挺胸,中氣十足地說道:“鄙人……秦史黃。”
蘇銳聽了之後,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給嗆死!
“秦始皇?”蘇銳的語氣極爲艱難:“還有叫這個名字的?”
“不是那個秦始皇,是曆史的史,黃色的黃。”這老秦嘿嘿一笑,滿臉驕傲:“這名字還是我爺爺起的,他老人家沒什麽文化,但是這名字起得是真的好啊,那叫一霸氣!”
對于這個名字,蘇銳還是有些理解無能。
“黃大哥,不,秦大哥,那什麽……”蘇銳說道:“你先好好開船,剛剛差點撞了山壁了。”
“我在嘉川江上呆了這麽多年,從來沒出過意外,放心好了。”
秦史黃滿不在乎的說道。
然而,他的話音未落,便是一聲槍響!
一發子彈淩空而來,直接把漁船的破馬達給打了個洞!
濃重的黑煙從馬達中湧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