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蘇銳念出了她的全名,顯的認真而鄭重。
聽了這句話,蔣曉溪的身體輕輕一震,并沒有立刻應聲。
随後,她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機,上面顯示的時間恰好是十二點。
一分鍾不多,一分鍾不差。
說不清楚爲什麽,蔣曉溪忽然覺得自己的情緒有點奔湧起來。
她深深的呼吸了幾下,似乎是想要控制一下心中的情緒。
殊不知……情緒這種東西真的很奇妙,隻能疏,不能堵,越是想要壓制自己的情緒,就越是壓制不住。
“怎麽了?”蘇銳看到蔣曉溪良久都沒有答話,于是問道。
“你知道嗎,你是第一個對我說生日快樂的人。”蔣曉溪說道,同時用手背擦了擦眼角。
那裏似乎有點濕潤。
她的眼睛很大,睫毛很長,即便不用睫毛膏,即便不畫眼影,也同樣比那些花了眼妝的女人更動人。
“我知道,我是近水樓台先得月。”蘇銳笑了笑。
“不,我說的是,你是這輩子第一個對我說生日快樂的人。”蔣曉溪說道,“确切的說,除了我媽媽之外。”
蘇銳知道蔣曉溪的母親已經去世了,因此并沒有多問她的情況,但是,蔣曉溪的這句話還是讓蘇銳有些許的意外。
“其他人沒對你說過生日快樂嗎?”蘇銳說道。
“我從來也沒有刻意告訴過别人我的生日,但是那些人想要了解的話,總會了解到的。”蔣曉溪笑了笑,說道:“你是除了我媽媽之外的第一個,這麽重要的事情,我當然不可能記錯。”
“那這麽說來……你也從來沒有過過生日?”蘇銳沒想到蔣曉溪還有這麽一層故事,現在沒過過生日的女孩子可真是太少了。
很顯然,作爲蔣家的私生女,蔣曉溪的位置是很尴尬的,同樣也不會有任何一個蔣家子弟關心一個私生女的生日……甚至,大部分的蔣家人都不會在意蔣曉溪的死活。
“是啊,我甚至沒有收過生日禮物。”蔣曉溪笑了笑,“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你剛剛承諾要送給我的秋衣秋褲,大概是我人生之中所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禮物了。”
蘇銳聽了,不禁替對方有種心酸的感覺。
蔣曉溪這一路走來,确實不容易,然而直到現在,她還要逼自己一把,逼着自己嫁給白秦川,嫁進白家,然後……将這個家族給吃掉。
蘇銳不知道蔣曉溪和白家究竟有什麽過節,但是很明顯,這個姑娘的目的性極強。
“所以,聽到你對我說‘生日快樂’的時候,我在那一瞬間還有點恍惚,這是一種陌生的感覺。”蔣曉溪說道,“但是不得不承認,我真的挺喜歡别人對我說出這樣的話來的。”
停頓了一下,蔣曉溪轉臉看向蘇銳,那大眼睛裏面滿是認真:“你的祝福,我記住了,我也收下了。”
“我忽然覺得,一套秋衣秋褲的生日禮物也太不值錢了,這樣吧,我換一樣……”
蘇銳的話還沒說完呢,就被蔣曉溪給打斷了。
“不,我就要這禮物,而且我說過了,隻要你敢送,我就敢穿給你看的。”蔣曉溪說道。
蘇銳輕輕的咳嗽了兩聲。
“我會珍視你的。”蔣曉溪的言語很直接,完全不像大部分華夏人那樣内斂:“作爲第一個對我說生日快樂、第一個送我生日禮物的人,你應該在我心裏面擁有相當重要的地位。”
隻是一句簡單的生日快樂而已。
蔣曉溪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竟然能夠感動到這種程度。
這句似乎很陌生的話,所蘊含的殺傷力,簡直遠超她的想象。
事實上,如果不是她強力壓制情緒的話,恐怕這會兒早就已經被感動的熱淚盈眶了。
其實,蔣曉溪此時的眼睛已經很紅了,随時可能下雨。
按理說,從男人的角度來出發,聽到一個既漂亮又性感的姑娘說出這句話來,應該狠狠感動一次才是,可是蘇銳卻無奈的苦笑了一下:“可是,你心中更重要的位置,不該是留給白秦川嗎?”
“可是他并沒有對我說生日快樂。”蔣曉溪說道,“嗯,他可能也不知道我的生日是哪一天。”
嗯,男人可能會覺得,過不過生日無所謂,但是這日子對于女人真的很重要,尤其不要忘記老婆或者女朋友的生日,否則後果會很嚴重的。
“我怎麽覺得我是在趁虛而入。”蘇銳摸了摸鼻子。
嗯,這趁虛而入還是在完全巧合和被動的情況下,蘇銳也控制不了。
“趁虛而入?”聽了這句話,蔣曉溪笑了起來,“你入了嗎?”
“我不和女流氓講話。”蘇銳目視前方。
“反正吧,你今天讓我感動了。”蔣曉溪說道。
蘇銳不吭聲,看來是真的不要和女流氓講話了。
“下個服務區換我來開車吧。”蔣曉溪說道。
“算了,給壽星放個假吧。”蘇銳說道,“我來就好。”
蘇銳這一路平穩行駛,不過到了服務區,他還是停了下來,因爲蔣曉溪要去衛生間。
剛剛默默的流了不少眼淚,又補充了不少水。
蘇銳也去了衛生間,不過這個家夥解決問題的速度顯然比女同志要快很多,随後他又到服務區的超市逛了一圈。
蔣曉溪率先回到車上,随後看到蘇銳拎着一個大袋子從燈火通明的服務區裏面走出來。
夜,很深了。
“買的什麽東西啊?”蔣曉溪問道,她主動坐在了駕駛座上,這一男一女也真是夠謙讓的,都是争着開車,想讓對方休息。
别看蔣曉溪說話有時候不太靠譜,總是喜歡拿“戴綠帽子”的事情“開玩笑”,可是,相處下來,蘇銳發現,這個姑娘其實很懂得關心别人。
她看起來堅強,可心髒的某些位置也很脆弱。
“到後排來坐。”蘇銳敲了敲車窗,随後拉開了後排的車門,率先坐了進來。
“你葫蘆裏面賣的什麽藥啊。”
蔣曉溪也微笑着拉開了後排的車門,坐了進來,同時,女流氓的本色盡顯:“我這輛車的後排很寬敞,你不會想要做點什麽吧?”
然而,蔣曉溪的話音還未完全落下呢,就立刻捂住嘴巴,發出了一聲低低的驚呼!
随後,她眼前的景象便變得有點不太清晰了,因爲她的眼睛裏面已經有霧氣在控制不住的迅速升騰起來!
因爲,蘇銳竟然從那個大袋子裏面取出了一個八寸的生日蛋糕!正擺放在後排的中間位置上!
“生日快樂,蔣小姐。”蘇銳微笑着說道。
蔣曉溪想要笑,眼淚嘩嘩地流淌。
“我的天,别這樣哭。”蘇銳不禁無奈的說道:“要是早知道你會這樣梨花帶雨的,我幹脆就不買這蛋糕了。”
蔣曉溪抽出一張紙巾來,捂住眼睛,幾秒鍾後,這紙巾又濕透了。
“這是我人生中收到的第一個生日蛋糕,當然值得用眼淚來紀念一下。”蔣曉溪抹了抹眼睛,說道。
“這是在服務區超市裏面買的,不過不是那種私家烘焙工作室做出來的,應該是廠家的成品,估計味道可能比較一般。”蘇銳說道,“用的可能也是植物奶油,不是動物奶油。”
“沒關系,你說的這些,都不重要。”蔣曉溪的兩隻眼睛都哭的有點腫了,通紅通紅的,不過總算這淚水算是止住了。
“那重要的是什麽?”蘇銳在問這句話的時候,已經從袋子中取出了一個塑料刀和幾個一次性蛋糕餐盤,開始切蛋糕了。
“重要的是,有人陪我過生日。”蔣曉溪深深的看了蘇銳一眼:“而且,這蛋糕本身,也很重要。”
停頓了一下,她又補充了一句:“對我來說很重要,和價格無關,這是無價之寶。”
蘇銳此時聽了“無價之寶”的形容詞,可沒有半點感動的覺悟,這貨已經快要把蛋糕給大卸八塊了,他把其中一塊小心的托到了餐盤裏面,遞給蔣曉溪,笑着說道:“那就讓我們吃掉這無價之寶吧!”
“好。”蔣曉溪攥了攥拳頭。
“等一下。”就在蔣曉溪準備開動的時候,蘇銳用叉子完整的挑起了蛋糕上唯一的一朵裱花,送到了蔣曉溪的面前,“壽星同學,這朵花送給你,祝你生日快樂,天天開心,永遠不要有煩惱,未來的日子裏面一帆風順。”
這大概是小學生之間互贈賀卡的時候寫的詞吧。
蔣曉溪的眼睛裏面全是感動:“謝謝你,送花的騎士,我會記得你剛剛說過的每一個字。”
“張嘴。”蘇銳說道。
蔣曉溪張開嘴巴,蘇銳又說道:“不行,張大一點。”
蔣曉溪毫不在意形象的把嘴巴張大,蘇銳便把那一朵裱花整個兒放進了對方的嘴裏面。
當舌尖接觸到那香甜的味道之時,蔣曉溪的眼淚再一次不受控制湧了出來。
“快吃吧,别哭了。”蘇銳用一張紙巾在蔣曉溪的眼睛上胡亂的按了幾下,權當幫助對方擦眼淚了。
随後,這個家夥自己也端起了一塊蛋糕,說道:“這個點兒,是要吃點夜宵,補充一下能量,還有五百公裏等着我呢。”
蔣曉溪吃了一朵裱花之後,又獨自吃掉了三分之一的蛋糕。
雖然隻是八寸的蛋糕,可是對于一個姑娘而言,這食量也是相當可以了。
她隻是不想浪費自己人生中所收到的第一個生日蛋糕。
“這蛋糕的味道其實一般。”蘇銳說着,擦了擦嘴。
畢竟是在高速公路服務區的超市裏買的,味道又能好到哪裏去?說不定裏面還添加了不少的香精。
“不,這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東西。”蔣曉溪的話語之中似乎帶着一絲固執。
随後,她的目光從蛋糕轉向蘇銳:“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