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有,等代正剛和宋聞賢九月回來,我便要去趟京師,盧傳宗、代正剛、朱國斌、海狗子我都要帶走。”
劉民有有點驚訝:“你已經派了一個秦律方去京師,還要帶這麽多人,去打仗還是咋地。”
陳新把口中面條嚼兩下,說道:“跟打仗也差不多,天啓要死了,我不記得是幾月,反正是今年,我要去看看有沒有什麽機會。”
“你不就是去交錢納級麽,天啓死了還能咋地,你能把魏忠賢抓出來殺了不成,再說店子裏面也要人手,你都帶走了,我這裏又怎辦。”
陳新端過面湯喝一口,舒服的歎口氣才道:“那麽簡單就好了,你店子裏面不是有周來福老婆和那潘金蓮麽,對了,我答應老蔡和盧友了,以後都讓他們來衣店上班,這麽多人總夠了。”
當一聲,劉民有端的碗掉在桌子上,“你,誰讓你招那麽多人的,衣店這個月才百件不到的生意,大多是棉的,也就賺三四十兩銀子,你前幾日又給鄧柯山定了三兩的保底,現在再加兩人,我們還賺什麽銀子。”
陳新不慌不忙把劉民有的碗放平:“老蔡二兩,盧友一兩,有什麽關系,鄧柯山在天津能辦事,那也是該給的。”
“不是幾兩銀子的問題,店中能有多少事,你弄這許多人來,又沒有事情做。整天無所事事幹嘛。”
“劉兄别急嘛,我們總不是做一輩子衣店,以後有很多其他生意要做的,現在先培養班底,以後要用的時候,才不至于人才不足。”
劉民有直直的看他半響,突然站起身,到門口嘭一下關了門,又回來坐下:“你今晚非得說清楚,你到底有什麽打算,别把我當傻子蒙在鼓裏。”
陳新一副無賴樣,又伸手去端湯碗,劉民有搶先一步,把湯碗端到一邊。
陳新攤攤手笑道:“那好,但你聽了可别笑話我。”
“說罷。”
陳新清清嗓子,開口道:“我要争霸天下!”
哐當一聲,劉民有從座位上摔下來,他又迅速爬起氣急敗壞道:“你還要争霸天下,你不過就是一萬多兩銀子,你憑什麽争霸天下,這天津城裏做運河生意的商号誰不是身家巨萬,他們都沒去争,你憑什麽去争。”
陳新連忙把他拉坐下來:“劉兄别急麽,我就叫你别笑話我,你非讓我說。”
“陳兄,咱們能不能不折騰了,現在咱們有條船,有銀子有生意,老老實實過日子不行麽。我看該早給你安個家你就安生了,二道街幾個嬸子都來說過親了,要不我讓你先成親行不。”
陳新聳聳肩道:“安生得了麽,鞑子來了呢。”
“你不是在威海有私港麽,咱們先跑到威海,再跑到台灣,實在不行就琉球。在海邊還怕啥。倒是你這麽折騰,還争霸天下,說不定鞑子還沒來,你就把我們全折騰進去了。”
陳新一臉苦笑着道:“劉老闆,這争霸天下現在隻是一個夢想,還沒有路線圖來實現它。”
劉民有怒道:“你早有路線圖了,你隻是瞞着我們,從你進俵物店那天起,你就有路線圖,你隻是沒想到這次能賺這麽多,現在有了銀子又有地盤,就迫不及待了。夢想也是有代價的,沒看那馬丁路德金,剛說完我有一個夢想就被人殺了。”…。
“劉兄先别發火,聽聽我的理由如何。”
“那你說。”
陳新換上職業的微笑試探着道:“如果我說是爲了拯救中華文明,不讓它被野蠻所中斷,你相信不?”
劉民有毫不猶豫:“不信!”
“嗯,那我其實是在拯救文明的同時,實現一些個人的價值,比如說獲得更大的舞台。。。”
“得了,你就是權力瘾發作,就如同你在公司裏面一樣,找董事女兒結婚也好,與潘總合作也好,都是爲了權力。”
陳新連連點頭道:“劉兄真乃我的知己,說得一點不錯,這權力的味道一旦嘗過,是要上瘾的。”
劉民有眼睛一瞪,陳新忙改口道:“好了,說真的,大亂就在眼前,天津威海都不是世外桃源,既然躲不掉,何不奮起一搏,改變代正剛海狗子這些人的命運,也改變中國的命運,我來主政,總比滿清那半奴隸半封建半殖民的怪胎好。”
劉民有懷疑的看着他,“什麽叫半奴隸半封建半殖民。”
“滿清八旗不過是軍事氏族統帥下的半奴隸制結構,入主中原後通過軍事優勢建立民族隔離的殖民地社會,但一番喬裝打扮之後,外表與中國一貫的中央集權政權一樣,就是所謂的封建社會。它便如同一顆寄生樹一般,纏繞在華夏這棵大樹身上,掠奪它的營養,到兩百多年後,中國已經變成一個羸弱愚昧的怪胎。”
劉民有沉默一會,陳新或許說得都很對,但未必是他真實的原因,自己雖是他好友,但也是很容易被他騙的,“還有呢。”
“第二,我覺得我們有機會成功。。。”
劉民有終于抓住他弱點:“有機會成功,還有機會殺身成仁呢,你又不會煉鋼煉鐵煉玻璃,也不會打仗,如何能鬥得過建奴。”
“咱不會,可以學嘛,這些是不會,不過我比他們多學了幾百年的知識,這些可都是工業革命後的産物。。。”
劉民有再次冷冷打斷:“咱們兩就是多讀了幾本數學物理化學,到現在全還給老師了,我連六十度的餘弦值都不記得是多少,抛物線公式你記得?微積分你記得?元素周期表你記得?你每天搽那把槍,用的火藥配方你知道?更别說煉鋼煉鐵,我就隻看過鋼水,其他都不知道。”
陳新張張嘴,半響才道:“還真不記得,不過皇太極和李自成也不會啊。”
“他們都不是一般人,能青史留名的,不管壞名好名,不是我們這樣的普通人能比的,皇太極自小就跟着老奴打仗,這麽多年下來,普通資質也成了合格将領了,就我兩這樣一直讀書的,需要多少人命才能換來這個水平。海狗子他們跟着我們,不是爲我們賣命的。”
“那劉老闆你想想,如果我們沒來,他們會是什麽命運,還不是在時代的大潮中起伏,可能參加流寇,可能參加官軍,可能死于屠殺,誰能躲得開改朝換代的血腥?”
劉民有還是堅定的道:“但他們在我眼前,不是曆史書上的數字,我甯願帶他們流落海外,也不願他們爲此送命,我也不喜歡滿清,但我沒有能力改變大勢,你也沒有。”
陳新悄悄看劉民有一眼,微弱的油燈下一臉的嚴肅,陳新眼珠轉轉,手一攤:“劉兄一席話,驚醒夢中人,我決定打消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從今以後我就老老實實當個官,咱們做點海貿,賺點錢,不過以後既然要去海外,還是得多找些人一起,不然在那些荒島上怎麽生存,我打算在威海衛整塊地盤,多收些流民,以後鞑子來了,咱們帶上他們一起跑路。”…。
劉民有雖然不全信他打消了這個念頭,不過至少他表了态,這才放過他:“那好,那你可記得你自己說的話。”
“記得,記得,劉兄苦口婆心,我豈能沒心沒肺,不過京師還是要去一趟的,先納個千戶,眼下離鞑子進關還有十多年呢,咱們總要把這十多年過舒坦一點,到時候去海外做了野人也有想頭,這輩子總當過官了不是。”
“你這官瘾啊!”劉民有歎完氣,又問他:“既然你打算安生些,那你要不要那些嬸子做個媒,早些成家?”
“不用,我自有安排。等升了官再找個漂亮的。”
劉民有多少知道他和趙小姐的事,哂笑道:“是不是趙小姐那邊定下了?”
陳新點點頭:“他媽前幾日跟我說了,說她希望我做他們家上門女婿,給趙家留個後。”
劉民有一聽,一臉歡喜道:“那就快些定下時日。。。”
“定什麽時日,他家又沒兒子,就女兒守制,考慮到趙香年紀大了,他媽說隻守一年。”
“那你豈不是還要等一年才行。那趙小姐漂亮的,她來過我們店中,你豔福不淺。隻是可惜了,你又要當上門女婿。”
“你想什麽呢,我可沒答應當上門女婿,隻答應第一個兒子姓趙。”
劉民有搓搓手道:“那就太好了,比你上輩子好。以後不用端洗腳水。”
陳新笑嘻嘻的,也不生氣,躺在椅背上,臉上露出一絲溫馨:“趙香還是不錯的,每日跟她說會話,看着她笑,心情就很好,現在又不流行野蠻女友,我就算想給她端洗腳水,她也不敢同意。”
劉民有看着這個好友名草有主,打心眼裏高興,心中甚至已經開始計劃起怎麽給陳新辦婚禮,雖然還有一年之久。
大門突然砰砰的響起來,陳新走到院子時,海狗子已經把大門打開,鄧柯山忙忙慌慌跑進來,一看到兩人就急急的說。
“陳哥,劉哥,聽說沒有,皇帝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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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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