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新到得自己的院子外,才發現兩個門市是開着的,剛才回來的時候太慌忙,都沒注意到門市中情況,他順便走了進去,鋪子中周來福老婆還在忙着,陳新周圍打量一番,大門上擺了兩個穿連衣裙的木質模特,還戴着馬尾做的假發,角落裏用木闆隔了試衣間,四面牆上用白灰粉刷過,中間部分又用深色棉布貼在牆上作背景,用衣架挂了些連衣裙上去,門市中間的長架子上也挂了一排裙子,跟後世的服裝店布局差不多。
周來福老婆這時才發現陳新,連忙跟他打招呼,陳新笑着點點頭,周來福老婆對陳新道:“陳兄弟,你可回來啦,這段日子啊,劉兄弟都念叨好多次,說要是你在,這生意肯定還能好。”
“周家嫂子你也在這裏做工,那你家裏兩個孩子咋辦?”
“那有啥,現在帶喜妹子可行,一個人煮十多人的飯菜,我們也都是跟着你們家吃的,我說把飯菜錢扣出來,你看劉兄弟他也不扣,叫我們哪裏過意得去。”
陳新當然不會在意這點夥食費,笑道:“鄰裏之間何必客氣,我們剛來時也是周哥帶着我們買東西,又一直幫忙打掃,該是我們過意不去才是。”
“陳兄弟哪裏話,那還不是應該的,我和我家男人現在晚上都在這邊做夜工,劉兄弟工錢也給得高,這月都七八兩了,你說你倆可多能幹,眼下二道街跟着劉兄弟做工的人可多,都指望着陳兄弟回來,這生意還能更好點。”
陳新看周來福老婆眼圈發黑,勸道:“周家嫂子你可别累壞了,眼下生意剛開始,來日方長,可别因小失大。”
“是,我省得,大夥都信得過你們,肯定越來越好的。”
陳新笑笑,翻看起她正整理的一件連衣裙,是帶着衣架的,衣架上貼了一張紙條,上面半截寫着銷售員田婆,類型是代銷,外包張家巾帽店,裁縫李才貴,整理沈李氏,狀态是未取貨。下面半截寫的是衣服尺寸。
陳新暗暗稱贊一聲,劉民有原來在公司管理項目就井井有條,現在做這個服裝仍然是一副認真模樣,每件衣服的衣架上都貼了這樣一張,狀态一目了然。
“周家嫂子,這整理是什麽意思?”
“所有外面做的衣服,都要送回這裏細細查過,再配上衣架挂好,若是些線頭縫口沒做好,就在這裏做過,要是尺寸不對、袖不等長這樣的,就要扣那家的銀子,返工返不好的,就不讓他們做了,眼下想做咱們店的這個。。。外包的可多了,連立業坊也巴望着呢。”
原來是品檢加包裝,陳新一看整理後面寫的沈李氏,難道是那沈樓娘子。
“周家嫂子,這做整理的沈李氏是不是沈樓的娘子?”
“就是,今日已經回去了,哎!”周來福老婆看看周邊無人,悄悄道:“這段日子缺人,沈樓他娘做主讓她來的,這劉公子心又好,留下沈家娘子做工,一月一兩五錢銀子,就給得不少了,可恨那沈樓天天鬧,本來好多家要跟劉兄弟說親的,被他這麽一鬧騰,都拖下來了。要我說,就不該讓她來。”
陳新一愣神,“還有這好事,劉兄弟這麽吃香了?鋪子生意到底有多好啊?”…。
周來福老婆一仰臉道:“那我可不知道,反正天天都是做不完的衣服,連實業坊都有媒婆來打聽劉兄弟了。”
真是世事難料啊,自己一表人才還沒找到,劉民有這個悶葫蘆倒先吃香了。他穿過門市,來到院子中,代正剛搬了個凳子坐在陳新那個屋子門口,确實如門神一般,王勇也站在外面,屋門開着,十幾個大包就放在地上。
“陳兄你可算回來了。”代正剛一看陳新,高興的道,陳新看看屋中的貨,每包是三千兩,一共十二包。
“王勇兄弟,你今晚就睡這屋,明日宋先生就會來,院子裏面我會安排人守夜的。”
“小人謝過陳先生。”那王勇矮壯身材,粗聲粗氣的回答道。
陳新叫上代正剛,兩人将陳新的六包扛到了劉民有的屋中,那王勇便自己進了屋,關上了門,看來是打算守到明天才出來了。
劉民有正在寫賬簿,清理這幾天的訂貨,王帶喜幫着在打算盤,看陳新搬進來那幾大包東西,說道:“你這些銅錠死沉死沉的,我和代兄弟估算了一下,這幾包銅錠大概能值近百兩,兩個月賺了這麽多,也算值得了。”白天陳新就告訴他們袋中是銅錠,劉民有他們也懶得拆開看。
陳新也不忙解釋:“可不是,不過比起咱店子裏就差遠了,劉老闆快跟小弟說說賺了多少。”
劉民有自信的一笑:“陳主任稍待,我的秘書一會便彙報這兩月的績效。”
“主任?”王帶喜抓了抓腦袋。
劉民有道:“别管什麽了,你就跟陳大哥彙報一下做了多少件,賺了多少銀子。”穿越以來主要是陳新在掙錢,劉民有眼下大有起色,他早想等陳新回來顯擺一下,現在終于等到了機會。
“好的,陳大哥,我們是六月初開張,到今日共賣出連衣裙六百三十件,其中有一百二十一件還在縫制。絹緞四百六十件,棉質一百七,總共賺了三百六十兩。”
陳新有點驚訝,“一個月三百多兩,劉老闆确實厲害。”這年頭的衣店可不是制衣廠,一年隻賺個二三十兩的比比皆是。
劉民有大度的一揮手道:“這也與你出的點子分不開,我看你以後也别出海了,咱們現在缺人手缺得厲害,這附近的裁縫晚上都來做夜工了,巾帽店隻要能找到裁縫的,也是家家在做,你和盧驢子多少能幫上些忙。”
代正剛道:“劉哥說得對,出海雖然也賺得多,不過哪有衣店安生。”
陳新摸摸鼻子,這兩人還真是嘗到甜頭了,但自己決計不能幹這裁裁剪剪的事,劉民有愛幹就他自己幹去。
“得了,我就算不出海也不幹裁縫。。。”
“不是幹裁縫,那需要技術的,我準備安排你做雜工工頭。”
“多謝劉老闆垂愛,不過在下實在能力有限,還是另請高明爲好,在下首要作爲這院中住客,隻關心住宿環境何時能夠改善。其次便是關心海狗子他們的訓練何時能夠正常。”陳新一臉微笑着問道。
劉民有轉眼看看門外,地上一片碎布碎紙,幾乎找不到下腳的地方,有點爲難道:“确實也亂,不過地方隻有這麽大,也是沒辦法麽。”
“要不劉老闆,咱們在東門街買個專門的店鋪作衣店,晚上就回這裏住,這樣分開點是不是更好些。”
劉民有想了一會:“嗯,這樣當然更好,不過賬上都沒銀子,都買成材料了。陳兄恐怕還要堅持一些時日。”…。
“不妨,由我來。。。”
正在這時,朱國斌的聲音在院子中響起,“陳先生,此處無事,我便回船上了,也好守着船隻。”
陳新連忙走出去,朱國斌帶着秦律方和甯承先到了這裏,張二會就安排他們住在三個跟班的屋中,此時朱國斌聽到陳新回來,便要告辭。
“朱兄弟晚間可就在此處歇息,今日盧兄弟先守着。。。”
“不了,我住船上習慣,再說盧兄弟離家久了,也該先回來看看。”
這朱國斌一身功夫,都是在生死搏殺中磨練出來的,從無一絲花法,再加上對普通弟兄古道熱腸,頗得衆水手尊敬。陳新對他也十分看重,希望能留下他爲自己所用。
朱國斌堅持要回去,陳新拗不過他,隻好答應,一路把送他出來。
“國斌,你以後有何打算?”
“我想打鞑子,如果這邊不再出海,我就準備去遼東投軍。”
“投軍也是個路子,但你這次分了不少銀子,少說算個中等人家,爲何一定要去投軍?”
“我隻留了一百兩,剩下的銀子放在二會兄弟床下了,我不需要這許多銀子,夠我自己用就好了。”
陳新當然不能讓這麽強悍的幫手去關甯軍,勸他道:“國斌你一心殺鞑子,是好事,不過未必一定到關甯軍,我不久将去威海衛,那處你也知道,到旅順順風不過兩日,我就是因爲要方便殺鞑子,專門選的威海衛,雖然不是戰兵,一樣可以爲國殺奴,咱們有人有船,從海上也能過去。你看關甯軍何時去過河東,又何時主動去殺過鞑子,還是咱們自家兄弟一起痛快。”
朱國斌低頭想一陣道:“隻要陳哥殺鞑子,我就跟着陳哥。不過銀子我不收回來了,我拿着又不知道怎麽用,是個累贅,就當我送給幾位遼東來的小兄弟了。”
陳新知道如何與這樣性格的人相處,也不跟他客氣,答應了下來,隻告訴他需要銀子時直接找自己便是,朱國斌此人作戰勇猛,又慣于艱苦簡樸,真是天生的軍人,先把人留下,殺不殺鞑子到時再說。
一路送他到了鎮海門大街,陳新才掉頭回來。
晚飯前盧驢子也趕了回來,所有人都到了,自然又有一番歡喜,陳新明日還要去俵物店幫忙處理趙東家後世,吃過飯便早早休息,因爲王勇占了陳新的房間,秦律方和甯承又占了張二會他們的房間,陳新隻得與劉民有同住一屋。
“大會怎麽沒看到。”陳新到張二會床下拿了朱國斌留的銀子,這時終于想起還有個張大會。
“我派他去青樓蹲點去了,他這一個月還是不錯,賣出八九十件。”
陳新故作驚疑:“咦,你竟然同意他去那地方,犧牲是不是太大了。你不怕那些娘兒吃了他的童子雞。”
劉民有看他又要亂說,拉了他進屋子,說道:“他們都十七八了,該是自己做主的時候了。再說咱們是做正當生意,也不怕别人說啥。”
陳新點頭道:“那是,其實我的犧牲更大,我連人也殺了。”
劉民有疑惑的打量陳新一番道:“真的假的,你們賺幾袋銅錠還要殺人?”
陳新拉過一根凳子坐了,看着地上一堆銀袋歎息道:“真的,海上的飯不好吃。”
劉民有道:“那以後就不出海,反正你東家也死了,就不要做那賬房,咱們店子裏面賺的也夠了,等這批貨款收回來,咱們就到鎮海門大街買個鋪子,再把生意做大些,你來做總經理,我當副總經。。。。。。”
“拿這個去買就是了,還等啥貨款。”陳新把朱國斌留的那千多兩銀子哐當一聲甩到桌子上,劉民有打開一看,一堆白花花的銀子,大吃一驚,猛地站起來,把凳子都帶翻在地,趕忙去關了門。陳新聽到院子中盧驢子和代正剛的屋門也呯一聲關了。
“怎地這麽多銀子,我還以爲你們就賺了幾包銅錠回來。。。。。。”
“沒錯啊,就是賺的那幾包銅錠。”
“你還騙我,那你這裏這麽多銀兩是怎麽回事。”
“那你自己去看看包裏面不就知道了。”
劉民有疑惑的打開一個銀包,一片耀眼的銀白色,劉民有呆看半響,猛地又打開一個銀包,随後噗通一聲暈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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