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和聯邦之中,公民的壽命多數在一百五十歲左右,向光譽的年齡,依舊可以直接當葉修銘的爺爺。不過當年葉永安和向光譽是以平輩論交的,按照兩人的交情來講,葉修銘對向光譽的稱呼沒有錯。
詹凱誠他們以爲向光譽是和葉修銘的‘師門’有聯系,甚至他們以爲葉修銘的師尊便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能夠研究出菜色的廚師多數是天才,能夠年紀輕輕就自己研究菜色的廚師是天才之中的天才。能夠直接研究出那麽多菜色的廚師,沒有歲月的積累恐怕很難做到。在他們看來,擁有專利的估計也是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和向光譽平輩相交最是正常不過。
葉修銘将向光譽帶到餐桌旁坐下便重新進了廚房,詹凱誠他們也沒有借着這個機會和向光譽拉近感情,而是繼續享受美食。
丁偉奇有幾分可惜的看着杯盞之中的酒水,剛剛他不知道是限量的時候,一口就飲下了小半杯實在是有些可惜。知道了這酒水是私人釀制,他也不好開口再索求。工廠釀制的酒水,一般數量很多。他買上一兩杯,甚至是一兩瓶都不會有什麽影響。但私人釀制的酒水,往往數量都不多。
這樣的酒,喝一瓶那就少一瓶。他們手中的酒五年以上便有這個味道,若是再經過幾年的發酵,口感可能會更好。想到這裏他喝起酒水來,又是珍惜,又覺得惋惜。
雖然有些惋惜這些酒水明明可以更好卻現在便拿了出來,但現在若是葉修銘要給丁偉奇倒上一杯,丁偉奇依舊不會拒絕。他的确有幾分惋惜,但這酒水現在的味道也是一流,作爲一個酒鬼,他根本無法拒絕。
葉修銘爲向光譽做菜的時候,陸陸續續又來了一些客人。其中便包括管理酒店衛生局和相應的檔案注冊部門的工作人員。他們是看在詹凱誠的身份才親自前來,到場之後看到一旁的向光譽,更是覺得自己這一趟沒有白來。原本對葉修銘就足夠客氣的他們,此時更隐約透露出幾分尊敬來。
詹凱誠他們的身份的确足夠高,但他們家族裏面的事情還沒到他們全然接手的時候,頂多是在學習中。向光譽卻不一樣,向光譽雖說已經不親自執掌向家的公司,但用古代的關系來形容,他就是‘太上皇’。
和許多因爲利益出現紛争的大家族不一樣,向家是一脈單傳感情深厚,從來沒有聽說過因爲利益紛争而影響感情的事。如今向家掌權的是向家的大小姐向薇琴,她更是出了名的孝順,對于向老的話不說是言聽必從,也有八成的幾率采納。
哪怕向家和詹凱誠他們三人家族狀況差不多,他們也會更讨好向老。更别說,這些年向家的主事人一代比一代強,按照地位來講要高出詹家、王家和丁家,也怪不得他們會對向光譽這麽殷勤。
雖然他們很想和向光譽同桌而坐,但向光譽明顯沒有邀請他們的意思,對比他們熱情的态度,明顯要冷淡許多。他們隻能選了一旁的位置,借機搭話。
葉修銘對他們的視線似乎一無所覺,無論是向光譽偶爾看向他的慈愛與懷念,還是官員們看到他時略微的谄媚,亦或者是詹凱誠他們三人若有若無的打量……都沒有給他造成什麽影響,他依舊該怎麽做菜怎麽做菜。
很快向光譽的酒菜便上了桌,比起詹凱誠幾人來,向光譽明顯對美食的态度更加尊重。雖說菜單上的菜色十分豐富,但是他卻隻從中選了了三種,在自己能夠吃下的範圍之内,不準備浪費食物。
詹凱誠等人在點餐的時候并沒有考慮到是否會浪費,隻想着去品嘗更多菜色。因爲葉修銘作出的菜味道是一絕,他們肯定能吃的七七八八。如果換成其他廚師,這些菜色至少會剩下一半。
向光譽嘗試菜色的時候,明顯也更加認真,是真的在品位食物的味道。三樣菜他每樣菜都夾了一筷子,便将筷子放在一旁,拿起酒杯品酒。之後他看着桌上的菜色良久無言。
“向老,您這是不合口味?!”王軍同看到向光譽的表現有幾分驚訝,視線移到向光譽面前的菜色上,有兩樣菜色他們也是點了的,王軍同不由的夾了一筷子菜放入口中。這味道當真是讓人享受。向光譽比他們見多識廣,但沒想到這樣的菜色居然不能令他滿意。
“不,恰恰相反,我很滿意。我隻是有些感慨,枉我這麽多年走過了那麽多地方,沒想到最好的居然會在眼皮子底下。若是知道葉小子有這樣的天賦,我怎麽也不會……”向光譽看了葉修銘一眼。
若是知道他有這樣的天賦,他怎麽也不會放任葉修銘在葉家那麽多年不管。在一個有着幾百年廚藝熏染的家族之中,爲了韬光養晦,不碰觸任何與廚藝有關的東西,表現出對廚藝沒有天賦的模樣。也難怪葉修銘會那麽寡言少語,分明是情态所迫。
如果他早點發現葉修銘的天賦,多少能關照葉修銘一番。作爲葉永安生前的好友,關心好友遺留下來的子嗣,葉家想必也不會說些什麽。葉家向來是無利不起草,他們或許還會借着葉修銘和他之間的關系賺取一些利益,葉修銘在葉家也能好過一些。但是,沒有如果。
向光譽也沒有糾結太長時間,很快就又拿起筷子品嘗。“新奇的菜色,十年陳釀。若是他知道了,也定然會欣慰。葉小子這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向光譽感慨的時候,其他人也不不知道該怎麽開口,畢竟他們對向光譽在意的事毫不知情。不過,向光譽贊揚葉修銘菜色和酒水的話他們卻聽懂了,心下不由的再次感歎。沒有等到菜色的人,也忍不住期待。
一時間酒樓之中就隻有碗筷不經意間碰撞的聲音。這在其他餐廳十分少見,酒桌上的文化從曆史之中延續到現在沒太大改變。酒桌向來是人與人交流感情的方式之一,此時他們顯然更多心思放在了飯菜上。
直到葉修銘宣布三個小時的營業時間結束,還有幾個來得遲的人有幾分意猶未盡。惋惜自己沒有點更多的菜色,營業時間結束,可以在酒樓之中繼續食用點好了的菜色,但是不能再加菜。
聽到‘營業時間’結束,早就吃完在座位上等待的向光譽起身,他沒有直接走出酒樓,而是走進了葉修銘所在的廚房。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他并沒有将廚房的門帶上。廚房雖然十分隔音,但大開着門,廚房的隔音效果根本發揮不出來。
“葉小子,若是你有什麽事情需要我幫忙,盡管找我。這是我的名片。”向光譽向葉修銘遞出的,是他的私人名片。
葉修銘沒有細看,将手上的一次性手套丢掉,接過名片來放在口袋裏,禮儀上沒有錯處,對遞出名片的人展現了足夠的尊敬。
向光譽見葉修銘接過名片,面色輕松了許多。似乎他這麽多年的愧疚,都淺淡了不少。不過接下來葉修銘說的話,卻是讓他十分無奈。
“廚房不允許外人進入,向叔日後還請不要随便踏足。”葉修銘看了一眼廚房的房門,雖然他語調沒什麽起伏,也能庭除他對向光譽的做法的不喜。
向光譽也看出了葉修銘對他沒太多親近的感覺,否則也不會用上‘外人’兩個字。葉修銘對待他的時候有幾分對待長輩的尊敬,但是似乎也僅此而已了。這樣的态度倒也在向光譽的意料之中,“好,那我就先走了,明天再過來。”
向光譽顯然是打着長期奮戰的念頭,不僅是葉修銘的事,這裏的菜色他也無法舍棄。
向光譽離開,其他人吃過飯也很快離開了酒店,酒樓之中再次恢複了隻有葉修銘的空曠。葉修銘做好了一盤正在學習的菜,在玉靈品嘗過菜色之後,沒有像往常一樣拿回身體的主權,去練習做菜。反倒是突兀的問了一句,“玉靈,你覺得我對待向叔的态度怎樣?”
任苒有些意外葉修銘會問她這個問題,她面上沒有太大的變化。“晚輩對長輩的尊敬,沒什麽不妥。”
葉修銘聽到玉靈的話有幾分安心,他此時的狀态能夠‘看’到玉靈露出的表情,她面色上也沒什麽不滿。他自問自己做的事情問心無愧,卻忍不住想要聽一聽玉靈的看法。
向光譽對他有恩情,如果不是向光譽提醒,單靠他自己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夠發現真·相。向光譽的這份恩情,能讓葉修銘對他尊敬,但是親近卻不太可能。
當年向光譽知道葉永安死亡的真·相,卻因爲自己和葉永安有矯情去讨個說法,反倒是像不知道一般。這樣做可以避免向家的損失,不損害自己的利益。葉修銘不認爲有什麽錯處,人總歸是有些自私的。但要是說毫無芥蒂,也不可能。
所以葉修銘對向光譽保持着對長者的尊敬,而又沒有太多親近,隻将他當作是父親的好友對待。
玉靈似乎知道很多事。她了解他在葉家的生活狀态,所以不在意他對葉家人的冷漠,哪怕他和他們留着相同的血。如今他對待向光譽這個‘恩人’也是這般态度,他擔心玉靈會覺得他冷血。
一向不在意其他人眼光的葉修銘,十分在意自己在玉靈眼中的模樣,唯恐自己給他留下太糟糕的印象,讓她覺得不喜。玉靈的存在太過神秘,他知曉一部分有關于她的事情,但或許并不是全部。如果玉靈對他不喜可能會不再與她交流,甚至是将他摒棄,這是葉修銘無法接受的。
“向光譽明顯對你有幾分愧疚,他對你來說應該是個助力。”任苒說出事實。向光譽對葉修銘來說的确是個助力,他愛好美食多年,在美食界有幾分名氣,不僅限制在藍星這個星球上,聯邦之中很多食客都知道他。有向光譽做推手,葉修銘酒店的發展會快上許多。
而且,向光譽日後可能會成爲葉修銘真正的長輩。向家如今的掌權者向薇琴是個大美人兒,而且還是女強人類型的。日後,她會成爲葉修銘後宮的一員。
“玉靈,你知道的,我其實并不需要這樣的助力。”葉修銘頗有幾分不以爲意,“你教導的這些菜色會讓這個世界震驚,不過是或早或晚的問題。多一個向光譽不多,少了他也不會有什麽損失。這個世界上,隻有你才稱得上是我的助力。‘技近乎于道’才是我們的追求!”
“……”任苒一時無言,劇情之中葉修銘一向對‘技近乎于道’不以爲意,反倒是十分喜歡名利二字,非常關心酒店的發展。現在他和向光譽的關系有幾分僵硬,日後能夠關系緩和,主要是因爲向光譽在他酒店發展之初的幫助。
現在葉修銘不在意名利,向光譽做什麽恐怕都入不了他的眼。任苒所知道的劇情,從根本上産生了變化。主角都已經脫離了劇本,劇本顯然走不下去。這樣的葉修銘,對她完成任務的幫助性很大。所以說,這變故對她來說應該是好事。
任苒這樣想着便放松了許多,“我們是互幫互助。”
“嗯,互幫互助。”葉修銘說到‘互幫互助’這個詞的時候有幾分複雜,他們剛剛談論‘助力’,‘互幫互助’這個詞也沒有錯。隻是,比起這個來他更喜歡另一個詞——‘不分彼此’。葉修銘感受着玉靈的靈魂氣息,兩人已經那麽親近,依舊不能讓玉靈覺得他們其實已經‘不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