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苒瞳孔微微一縮,身體向旁邊一側,緊貼着冰壁。一根根堅硬的冰棱從她的面頰前飛過,帶出的寒風讓她的額前發絲漂浮了起來。冰棱整整齊齊的插入了她身後約有十米處的冰面上,約有半根沒入冰層。
從這招式的力道上來判斷實力,在冰洞之中的人力量上倒是不如她。當然,也有可能是對方并沒有盡全力。這個可能性不大,突襲向來講究一擊必中,并不像試探還要保留幾分實力。
任苒看向冰棱襲來的地方,隻見她往日用來修煉的冰床·上,盤着一隻隻有小指粗細的黑蛇。若非用肉·眼看到,光憑着神識的感知,她并沒有感覺到這條黑蛇的存在。
四千年的修行,任苒如今的實力已經媲美渡劫期,劍修也當真達到了渡劫期的程度。若非是她的種族限制,現在絕對是可以渡劫了。她的神識比起一般的渡劫期還要強大,能夠瞞過她神識的人實在是少有。
如果不是修爲超過她,便隻能是種族的天賦。妖族有許多讓人防不勝防的天賦技能,能夠隐匿氣息的天賦并不多麽稀奇。可以擋得住渡劫期神識探索的隐匿天賦,也可能存在。
任苒在觀察黑蛇的時候,那條‘黑蛇’同樣也在觀察她。
他來荀天宗的禁地,是打着鸠占鵲巢,自己在此地修養的主意。這個地方有他喜歡的水靈氣,有渡劫期強者布下的法陣,更有整個荀天宗的力量保護。既讓他喜歡,又足夠安全。别說在這附近,在整個修真界中能與這裏媲美的地方也不多。
在見到眼前人之後,他放棄了斬殺禁地原主人的想法。他對這女子有幾分親近,這是在見到其他妖族女子的時候都不曾有過的,自然會讓他有些好奇。好奇這份親近源自于何處,又能維持多長時間?!
放任自己對一個修真者的好奇心并不是什麽明智之舉。他之所以敢這樣做,源自于對自己實力的自信。這份古怪的親近,不會讓他有什麽危險。哪怕他此時隻能發揮出全盛時期一半不到的實力,想要斬殺一個渡劫期的劍修,也能夠做到一擊必殺。
女子的周身倒是有着他喜歡的水靈氣氣息,卻沒有半點水的溫和,反倒是多出幾分淩厲,那是劍勢孕養出來的淩厲。無論用肉·眼還是神識去看,女子都像是一個普通的劍修。
他圍觀了女子練劍的過程,劍訣比大部分劍修用的更加熟練,更加淩厲。她的修爲也比他之前見過的那些劍修高一些,劍訣用的熟練很正常。女子的面貌姣好,但女子的外貌對于妖族來說也不過是長相有區别的皮囊。這些都不是她引起他關注的理由。
之所以一直沒有将視線從女子身上移開,是因爲她讓他覺得說不出的古怪。一個初次見面的人類女修,讓他覺得有些親近,隻是這一點便已經十分古怪。但直覺告訴他,他所覺察到的古怪并不是因爲此。
那些在她踏入冰洞時疾射而出的冰淩,并不是爲了斬殺她,而是爲了試探。被比自己弱小許多的妖族攻擊,應該會讓人族的修者暴怒。她含·着怒氣出手,或許便會暴露出什麽。
隻是,女子似乎比他想象中的更加有理智。在發現出手的是一隻妖之後,第一反應并不是反擊,而是觀察。哪怕是帶着怒氣,依舊謹慎?!還是說剛剛他洩露出的殺氣太少,無法讓女子産生怒氣?!
“墨蛇?”任苒并不确定。
墨蛇這個種族的天賦便是隐匿,可以進入陣法之中而不引起警覺。與其他蛇不同,墨蛇本身并不含毒,所以最強的攻擊不會使用蛇類最常見的毒素攻擊。墨蛇十分喜水,冰也是水的一種。常年生活在水靈氣充足的地方,使用冰棱攻擊很正常。這也能解釋,爲何這條蛇會出現在這裏。
據任苒所知,在荀天宗所在的這片地界,沒有什麽地方比這陣法之中更加充足。這陣法之内,又要數冰洞中水靈力最充足。
不過墨蛇這個種族也就隻比她剛剛斬殺的豬猡血脈好上一點兒,想要成爲妖本就艱難,靈智想要成長也困難的很。它的天賦再怎麽好,也不多麽讓人重視。
如果真的是墨蛇,以剛剛那一擊的力量來看,它至少也相當于人類之中的元嬰期。元嬰期的妖,哪怕是血脈低下,靈智也應該不低。
墨蛇?!改變形象讓人誤解的确是他的本意,他的種族太容易惹人窺視。現在他又不是全盛時期,一兩個渡劫期他倒是能應付,但若是碰上三四個甚至更多,他估計也隻有飲恨的下場,适當的隐藏是必要的。不過,在被眼前人誤解自己血統之後,他心下當真是有幾分不悅。
敖靳将之歸結爲是龍族的驕傲不允許他被人看作成低賤的‘墨蛇’血脈。心下本就郁悶,身邊突兀的出現一個氣息,敖靳下意識調動了靈力進行反擊。
任苒用兩個手指将黑蛇夾在指尖,手指恰好卡在蛇類七寸的位置。隻要她微微用力,這條蛇便能性命不保。在碰觸到黑蛇身體的時候,她再次察覺到了幾分陰冷。隻是一瞬間,很快消失不見。
在确定了氣息來自于何人之後,敖靳收斂了自己的靈力。若是往常這樣的動作不會對他有任何影響,但此時他是重傷。體内的氣血再次上湧,他口中感受到了血液的腥澀。這樣柔弱的姿态,還真是讓他不滿!若非是這樣的姿态,他行·事何須畏首畏尾。
任苒突然的動作讓墨蛇有幾分防備,再正常不過。那份陰冷,她也隻當是因爲墨蛇使用的是冰系攻擊。她低頭觀察黑蛇,自然發現了他那迥異于其他墨蛇的金色瞳孔。在蛇頭上看到了金色的紋路,不過是若隐若現,并不真切。
“變異墨蛇?!”任苒看着墨蛇頭上那若有若無的金色紋路,更加确定了對方‘墨蛇’的身份。
墨蛇這個種族血脈的确很低,但在妖族還有一種特例,那便是變異。變異有良性也有惡性,惡性的變異是在原本的基礎上退化,良性的變異則是脫離原種族的桎梏。無論什麽種族,一旦産生了良性變異,那它的潛力便不能夠再按照本身的種族來判斷。良性變異種族的潛力,有些甚至可以媲美血脈純度十分高的種族。
敖靳聽到胡清苑再次開口之後,身體微微動了動,像是在回應。
任苒看着手中的墨蛇,此時的墨蛇看上去果然乖巧。她将墨蛇重新放在床·榻上,收斂了自己身體上劍修的氣息,将九尾冰狐的氣勢散發出來。妖族的強大當真是靠歲月的堆砌才出來的,任苒此時妖族的氣勢隻相當于合體期,比劍修的等級還要低上兩階。壓制眼前的墨蛇也是綽綽有餘。“誓言不說出我的身份之後,速速離開!”
在九尾冰狐的氣息出現後,敖靳金色的眼眸一亮,越發璀璨了一些。她居然是在妖界已經失蹤了四千年的九尾冰狐血脈!之前他覺得奇怪的地方也能解釋清楚了。一個修煉成功劍修發覺的九尾冰狐,還真是瘋狂!她将妖族的氣息掩藏的很好,所以他一時間也沒有察覺她的身份。隻是妖族畢竟是妖族,依舊讓他覺得有些不協調!
九尾冰狐最喜嚴寒之地,這禁地内迥異于外界的環境也能說得通了。他之所以會覺得親近,應該也是因爲雙方血脈純度同樣高的緣故。
敖靳自動忽視了龍族的那些小輩,雖說是同族,他們的血脈比起他卻差了許多。之前便有那麽大的差距,在他度過了天劫之後,差距更是進一步加大。九尾冰狐雖說不是龍族,卻是純種血統。
這荀天宗之中水靈氣最多的地方并不是那冰床,而是九尾冰狐身上。他并不是靠水靈力修煉,所有的靈力他都可以吸收,并不挑剔。之所以出現在這地方,隻是因爲在水靈力充足的地方,他覺得更舒适而已。之前一個活物一個死地,他選擇了死地。現在他倒是更傾向于選擇活物。
敖靳幹脆将自己變小無數倍的身體纏繞在胡清苑的手腕上。誓言雖然得天地護佑,卻也有投機取巧的地方。他跟在她身邊,才是最不會洩密的,不是嗎?!
任苒感受到自己手腕上微涼的溫度,對上了那雙金色的眼眸,或許是因爲瞳色的緣故,她無法從眼眸中看出什麽。墨蛇小心翼翼的動作,卻讓她察覺到了幾分讨好。手指撫摸了一下墨蛇的腦袋,他果然很是順從,沒有絲毫的抵抗。
臣服于強者,向來是妖族的天性。她剛剛釋放氣勢驅逐墨蛇的方式,反倒是讓它臣服于她?!
對于這個結果,任苒有些無奈。她沒準備建造自己的班底,這墨蛇也無法幫助他什麽。她還在考慮如何安排墨蛇,低頭便發現墨蛇似乎已經在她手腕上沉睡。
墨蛇的确是喜水,卻并不喜寒,太冷的地方的确會讓它們陷入沉睡。變異墨蛇可能并沒有逃脫這個限制。
敖靳此時心情也複雜的很,雖然九尾冰狐血統珍貴,若是給她時間,她或許能成長到他現在的程度。兩人那時的身份也隻是相當,現在的九尾冰狐說起來還是他的晚輩。
他放任自己的晚輩撫摸龍頭,居然還有想要蹭一蹭的欲·望。應該慶幸他變成蛇身藏起了龍角?!否則或許連他尊貴的龍角也會被人拿在手上把玩?敖靳有些無法接受,幹脆的直接睡過去。不,是直接修煉療傷,眼不見心不煩。
任苒伸手拉了拉墨蛇的身體,它依舊緊緊的纏繞她的手腕。想到月清苑被禁锢直接掏出内丹的劇情,她眼眸之中多了幾分對墨蛇的認同。既然這隻墨蛇要跟随她,暫時就讓他跟着。若是劇情依舊按照那樣發展,墨蛇的存在或許能幫她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