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的生涯總是短暫而讓人難以忘懷的,青蔥的歲月年華裏,時間就像塞在印鈔機的粉紅鈔票一般‘刷刷’地就在眼前蓦然地消失地無影無蹤。
而在年複一年日複一日,跌跌撞撞磕磕絆絆的升旗和佩戴校徽的儀式裏,蕭亦绾已經成爲即将奮戰中考的準高中生了。
班上的同學們都進入了緊張的題海戰術的複習狀态裏,一摞摞厚厚的打着紅色勾叉的試卷習題和複習資料像小山一樣層層疊疊地壘在課桌上,在炎熱而悶燥的初夏,壓得學子們都快喘不過來氣來。
老處女班主任爲了增加班裏考上重點高中的名額,更是明文禁止自習課上議論紛紛,有不懂的題目也隻能以傳遞紙條的形式來解決疑惑。
一時間,除了早讀課和中午吃飯的時間,班上都是鴉雀無聲地一片死氣沉沉。
倒是柳菲菲同學無所顧忌,一副吊兒郎當地模樣已經讓她榮登班級倒數第一的寶座了,亦绾當時還記得班裏的那個倒數第一專業戶的小不點一副感恩戴德的慫樣說,“菲菲同學啊,您老人家這回可是幫我扳了不少面子啊,自從我爸知道我不再倒數第一了,我就再也不用吃皮帶炒肉絲了。”
後面的男同學搖着桌子大笑起哄着,菲菲倒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将正在塗的指甲油糊了小不點一臉。既然變态老師不讓講話,那就幹脆睡覺得了。
那天上午,剛上完第二堂語文課,“叮鈴鈴”下課鈴聲想起來的時候,柳菲菲忽然從夢中驚醒,她抹了抹嘴角還漫溢出來的口水,覺得口渴難耐。
就在下課十五分鍾的短暫間隙裏,神氣活現地拉着亦绾的手飛奔去學校對面的一家冰淇淋店,然後對着一杯晶瑩剔透的雪盞香草冰淇淋唏噓不已,“亦绾,你說林正宇那家夥怎麽就不開竅呢,枉我掏心掏肺地喜歡他一場,嗳,再過幾天就要中考了,那家夥成績那麽好,必定是a市一中無疑了,我這全校倒數的命,要是讓我爸砸那麽大一筆錢去買到這個高中上學,他一準非殺了我不可。”
亦绾也是心不在焉地用彎頭吸管攪着面前的柳橙刨冰說,“菲菲,你說我千辛萬苦拼了老命地誓死要考去a市一中去,結果阮家明那家夥正好給我高考,你說我這苦命的喲!“
柳菲菲狂笑不已,扔了手裏的銀匙,一把摟過亦绾的脖子感慨道,“知己啊,知己啊,咱倆這同病相憐的苦菜花,不過你可比我好,要那個臭鼻涕蟲湯晶晶要是也考上a市一中的話,亦绾,你趕快去買塊豆腐讓我撞死得了。”
亦绾含着半截吸管點了點菲菲的額頭苦口婆心道,“那你還不給我趕快好好溫習功課,到時要真讓他們倆雙宿雙飛了,可别怪好姐妹我沒提醒你哈!”
亦绾和菲菲相處那麽久了,其實她心裏比誰都清楚,菲菲在功課上其實是很聰明的,幾乎是一點就通。隻是菲菲可能太小孩子心性了,也不知道是和誰怄氣,就是不肯靜下心來苦讀一番。
不過中考來臨的日期就那麽短短的幾天了,短時間的突破不是說不可能,隻是她落下來的那麽多課程,着實讓亦绾替她捏了一把汗。
七月的天空就像一個大火爐子,熱得人幾乎是一出門就會立馬汗流浃背,但是在迎來了一場涼快的狂風暴雨之後,苦讀九年的學子們也迎來了他們人生中的第一次重大的考試。
亦绾和菲菲都被安排在本校的考場進行考試,頭頂上的電風扇‘呼啦啦’地吹着,學生們汗流浃背地用黑色中性筆在試卷上沙沙地做着考試題目。
整場考試下來,雖然有的題目可能有點需要費腦子,但亦绾覺得自己的總體答題情況還是蠻好的,基本上自己複習到的都能信心滿滿地對答如流。
不過平時就愛睡大覺的柳菲菲同學可能遇到了比較棘手的問題,但令她興奮的小道消息是湯晶晶在最後一場英語考試中突然痛經暈倒,救治過來的時候考試鈴聲早已飄然逝去。
就算是副校長的女兒也沒有後面的門路可尋,不過菲菲還是有一絲擔心的是,再怎麽說副校長的權利都是蠻大的,況且湯晶晶是他唯一的寶貝女兒,不知道會不會利用自己的職務之便将湯晶晶硬塞進a市一中。
不管怎麽說,中考已經徹底結束了,不管結果如何,大家都能緩一緩繃緊的神經,好好地瘋它一回。
亦绾的班主任雖然是個柳菲菲同學嘴裏的變态老處女,但亦绾一直都覺得這徐老師除了人講話比較尖酸刻薄點,其實長得也算是個标标緻緻的黃花大姑娘。
班上同學總結了徐老師嫁不出去的種種原因,其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徐老師心性太高,總想做個女強人中的女強人,學校裏不乏有孤家寡人的男老師對其展開強烈的攻勢。
而初三(五)班林正宇他們班的班主任大帥哥沈老師更是時常蹲點在亦绾她們班樓梯道門口,然後就各種理由約徐老師去看電影逛公園。
徐老師故作矜持地一推再推,其實班裏哪個同學不知道她早已經心花怒放了,隻是那撐死人的面子讓沈老師是心癢難耐啊!
在這一年一度的初中畢業生的狂歡會上,學生們也是衆志成城的想要促成自己班主任的這一段美好的姻緣,也算是成人之美吧!
因此,亦绾她們班的班長姚瑤和林正宇他們班的班長傅凱商議決定準備在學校附近新開辦的一家ktv裏包一個大包廂,然後把兩個班的同學都弄過去盡情地狂歡放肆一場。
亦绾因爲學業繁重的緣故,之前也就和菲菲兩個包過一個迷你小包廂,兩個人一個人一個麥克風,那一段時間正好是菲菲贈予林正宇禮物卻被他毅然拒絕的傷心的時光,所以菲菲吼到嗓子都啞了,卻狂笑着将兩瓶罐裝啤酒一仰脖子就喝完了。
亦绾一開始以爲菲菲的傷心欲絕無非是發洩一通就完了,可當菲菲躲在洗手間裏久久不肯出來的時候,亦绾才驚覺有什麽不對勁。洗手台上的水龍頭‘嘩啦啦’地在凹槽處飛濺起透明的細碎的小水珠,而在玫紅色水晶吊燈的一圈圈激蕩的慘烈光暈裏,菲菲卻全身癱倒在嘔吐的啤酒泡沫裏,哭成了淚人。
她在模糊的淚眼裏緊緊地抓住亦绾的手,她的全身都在瑟瑟發抖,微醺的臉頰上泛起陣陣酡紅,如一朵黑夜裏喝醉了的海棠花,而那顫抖沙啞的聲音裏卻有着一絲絕望和悲涼的哀戚,“亦绾,說好不哭的,可我……我沒有辦法控制這些不争氣的眼淚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我,爲什麽他總在給了我期待以後又狠狠地拒絕我,亦绾,你說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
聰明冷靜的亦绾也無法給她答案,她惟有緊緊地摟着菲菲,給以朋友間最親切的關懷,輕輕地拍着她的背安慰道,“菲菲,忘了那些不愉快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相信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曾經的我們,在最美好的年華裏,總期待着在心口窺視的那扇玻璃窗裏遇見一場人世間最美的煙火的表演,然而不管煙花再怎麽璀璨,怎麽絢爛,它都隻會是一瞬間的刹那芳華,可是我們不甘心,我們固執地想要去掬一捧幸福的殘骸,可它卻是那樣的不堪盈盈一握,灼燙而冰冷的灰燼,粘在指尖,刻進手心糾纏的曲線裏,卻要用餘生的眼淚來沖刷幹淨。
亦绾比誰都清楚,在醫院守候菲菲醒來的那晚,林正宇眼裏的焦灼和期待并不比亦绾少,他是喜歡菲菲的。可是這個世界上,光有喜歡似乎遠遠不夠,我們做不到爲愛飛蛾撲火的勇氣,就隻能縮在自己小小的保護殼裏小心翼翼,冷眼旁觀。
自菲菲那次喝得不省人事,亦绾在ktv裏陪着菲菲又哭又笑,又瘋又唱地折騰了大半夜,不僅被老爸狠狠地訓了一天,而且還頂着熊貓眼撐着眼皮子眼淚巴巴地複習功課,亦绾已經是對‘ktv’這三個英文字母産生條件反射般地抵觸情緒。
可是三分鍾熱度的柳菲菲就愛玩愛瘋愛鬧騰,亦绾本已鐵了心的不想去湊熱鬧的,可是菲菲同學親自光臨亦绾的家,将亦绾活生生地給按在自行車的後座上給硬拉過去的。
菲菲總說亦绾是家烏龜,也不怕在家活生生地憋出病來,還扯了一大堆大家好不容易才聚一起,況且畢業了,說不定就各奔東西了,三年的同窗友誼也值得大家聚在一起碰上幾杯,反正說得天花亂墜的,蕭亦绾同學要是不去參加同學畢業聚會,那就是大義滅親,會遭天譴的!
去就去呗,頂多捂着耳朵聽聽那些個麥霸公鴨嗓子吼幾嗓子罷了,況且ktv包廂消費和買瓜子飲料的錢還是從班費裏扣的,不去的話自己還虧大發了呢!
雖然是大包廂,可是兩個班的同學齊聚的話還是挨挨擠擠的把整個包廂給塞滿了,茶幾上也堆滿了各種吃的零食和五顔六色的飲料瓶子,在旖旎絢爛的五彩光暈裏,秀色可餐。
柳菲菲眼尖,拉着亦绾的手就往沙發上僅剩的兩個空的座位上一屁股就擠上去了。旁邊的同學都面面相觑地小聲地議論着,亦绾尋思着,原來這兩個座位是上洗手間去的湯晶晶留給自己和林正宇的。因爲是畢業班已經開始放暑假,所以林正宇在網吧裏值班的時間比平時長一點,來得會遲一點。
湯晶晶剛用餐巾紙擦拭幹淨自己的手,就看見林正宇正好兩隻手插在褲子口袋裏悠閑地準備推門而入。湯晶晶一下子就邁快了步子,一隻手挽在林正宇的臂彎裏春風得意地邁進包廂裏。
同學們都知道這一對名副其實的鴛鴦,也沒什麽大驚小怪的,倒是湯晶晶像吃了一隻蒼蠅一般一下子就氣沖沖地沖到菲菲的面前說,“喂,柳菲菲這是我留點我和正宇的,你最好給我起開。”
說完,就要上來拉着菲菲的胳膊勢要将這隻一百瓦的燈泡給趕走,可是菲菲卻撇了撇嘴角,巋然不動地似笑非笑地辯駁道,“哦,我親愛的湯大小姐,請問你憑什麽說這位子是你的,上面有刻你的名字嗎?如果沒有,就請你趕快起開,别攪了我唱歌的興緻。”
亦绾怕女人間的戰火會火爆升級,就小心翼翼地拉了拉菲菲的一角,小聲地說,“菲菲,要不……”
菲菲卻一把将亦绾按在座位上說,“沒事,她有本事鬧起來,本姑奶奶就奉陪到底。”
湯晶晶氣得眉眼倒豎,掄圓了胳膊就要甩菲菲一個嘴巴,卻被站在一旁同樣尴尬的林正宇抓住了胳膊給生生地擋回去了,亦绾聽得出,很少生氣的林正宇第一次話語裏有了一絲不可抑制的愠怒,“還嫌鬧得不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