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文藝彙演之後,柳菲菲主動辭掉了學校廣播站播音女主持的職務,教導主任甚是惋惜不已,因爲柳菲菲的聲音非常入麥克風,而且學校裏很多學生都挺喜歡她播音的風格和抑揚頓挫的聲調。
亦绾本來還以爲這個打不死的小強從此會爲了單相思的愛情而一蹶不振,誰知柳菲菲同學頂多就悶悶不樂地發蔫了兩日,結果教室裏走廊上又充滿了她爽朗的大笑聲,就跟沒事人似地。
亦绾和班上的同學都贊歎不已,這自我療傷的治愈能力也忒強大了吧!
誰知柳菲菲坐在桌凳上,翹個二郎腿,吧唧吧唧嘴裏的棒棒糖,含糊不清地極力辯解,“你們懂什麽,我這叫沒心沒肺的大笑江湖,他不喜歡我,我又不能拿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逼他說喜歡我,感情這東西就圖個你情我願,他愛喜歡誰喜歡誰去,本姑奶奶才不稀罕!”
話雖這麽說,可誰聽不出這話語裏夾雜的那股濃濃的酸醋味,你要知道,女生之間的愛恨妒忌,遠遠超乎你的想象。
不過柳菲菲的灑脫不羁那是不摻雜絲毫的虛假成分的,這學期作爲英語課代表的蕭亦绾看着柳菲菲那六親不認的白花花的英語練習薄,心裏還是一陣發毛。
前幾次,班主任徐老師還隻是把柳菲菲喊到辦公室訓斥了一頓,也許班上大多數都是乖乖女,偶爾有幾個調皮搗蛋的男孩子也被變态的老處女整治地妥妥帖帖的,如今出了柳菲菲這麽一個屢教不改的女學生,徐老師氣得是内分泌失調,臉上的光亮的痘痘一顆一顆地往外冒。
後來,經過幾次學校的模拟測驗過後,柳菲菲是徹底坐上了倒數前幾名的寶座。徐老師也是恨鐵不成鋼,她爲了鼓勵學生們能夠刻苦學習,實行了以分數名次的高低來自行選擇作爲。
堂而皇之是讓好學生有更多的優越感,而差學生沒有選擇的餘地,當然隻能永遠坐在暗無天日的被老師自動劃分管轄區域以外的最後兩排。
亦绾平時的成績在班裏就是拔尖的,這幾次模拟測驗都考了班上的第三名,她選了靠近窗戶的第三排座位。而一直處在倒數位置的柳菲菲毫無懸念地坐在了教室的最後一排。
當然有憐香惜玉的成績優異的男同學會主動讓出自己的寶座給柳菲菲,但她似乎明白是徐老師的故意刁難,最後一排就最後一排,正好可以不用再遭受其他任課老師在課堂上出其不意扔來的粉筆頭,終于可以無所顧忌地睡上一大覺。
初二的學業其實是很緊張的,因爲初三基本上是進入複習的階段,所以初一初二這兩年所學的東西幾乎是涵蓋了整個初中階段的知識内容。不像高中會分文理科,初中的話,語數外,政史地,物化生,都是中考要考察的科目。所以無形中,給學生們添了一層沉重的壓力。
亦绾心裏有自己的小九九,她知道家明是瓜渡村所屬a市一中尖子班的理科生,而a市一中是全國重點師範高中,曾培養過大批北大清華重點大學的應屆畢業生,成了瓜渡村小屁孩心裏僅次于北大清華的夢幻的象牙塔。
因此,a市一中年年的分數線都是居高不下,哪怕中考時的分數欠了一分達錄取分數線,在擴招範圍内也至少要花萬把塊錢才能念得了這所學校。在瓜渡村農民的心裏,隻要自己的娃能考上這樣一所拔尖的高中,都會覺得是自家的祖墳上冒了青煙,光耀門楣。。
亦绾也一直把考取a市一中作爲自己的奮鬥目标,這學期她在學習上沒有絲毫懈怠,上課都會認真聽老師講課,下課時就會整理筆記,按部就班地完成老師布置的家庭作業。
偶爾閑暇下來,她會按着家明留下來的字條的手機号碼撥過去,不過很多時候都是嘟了很長時間,卻無人接聽。她有些擔心家明會出了什麽事,就急匆匆地跑去學校的小賣部買了一打粉色的信紙和幾張一元五角的郵票,就按照紙條上那行地址,給家明寫信過去。
她咬着圓珠筆的筆頭,趴在課桌上,思索了良久,還是隻寫下了兩行字,她畢竟不想深想他們之間的這一種怦然心動的情愫到底是一種年少懵懂的暧昧還是彼此同病相憐的那份惺惺相惜。她隻是作爲朋友間的問候寒暄了幾句,她甚至想過如果他真的接起了電話,那麽電話這端的她該如何開口說一段開口白?
她剛把寫好的信紙折成一個愛心的形狀塞進信封裏的時候,卻不巧被側着身子走過來喊她一起去上廁所的柳菲菲看了個正着。
她伸長脖子,意猶未盡地盯着那信封,連連咂嘴道,“喲,亦绾,沒想到你這勤奮刻苦的娃也情窦初開了呀!我看看,:a城一中實驗班高二(3)班,阮家明收。這阮家明誰呀?還有還有,你若安好,便是晴天,哇!”
當然,蕭亦绾才不會寫出‘你若安好,便是晴天’的肉麻的句子,那是信封上蝴蝶翅膀上印着的幾個娟秀的字,誰知道就被柳菲菲拿來借題發揮。
而柳菲菲的聲音本來就夠尖夠亮的,被她一嚷嚷,班上的其他女生也都起哄地團團圍過來,唏噓不已,跟一堆哄都哄不走的蒼蠅似地,一個勁地追問這阮家明到底是何方神聖,能讓咱們班清心寡欲的蕭大女俠青眼相待。
其實亦绾長得也挺漂亮的,學校也挺多男孩子追的。一雙大而明亮的眼睛,高挺的鼻梁,紅潤而棱角分明的嘴唇,眉清目秀,乍一看可能不大驚豔,但就像焚香品茗一盅好茶一般,越品越有味道。隻是亦绾不大愛打扮自己,上小學的時候紮的是羊角辮,總是紮的一邊高一邊低。升初中了以後就開始對着梳妝鏡紮麻花辮,這學期班上女生又流行起來紮馬尾辮,亦绾覺得看起來很清爽,又神采奕奕的,也學着開始紮起來。
不過柳菲菲這人也就是三分鍾熱度,見亦绾同學大義凜然地守口如瓶,跟地下黨接收秘密情報似地,她也就怏怏地拉着亦绾的手往廁所的方向狂奔。
一般中學上下課間隙的時間是十分鍾,上課四十五分鍾,下課就十分,難怪有的同學說,世界上最動聽的音樂是下課鈴聲,而最痛苦的音樂就是上課鈴聲。
柳菲菲看了一下手上的腕表,吸了一口氣說,還好,還有五分鍾。
龍城中學的教學樓和食堂建得倒是挺高大亮堂的,可這廁所也着實是小的可憐。還有更過分的是,竟然女生廁所旁建了兩個男生廁所,這不是明顯地重男輕女嘛!
不過最後五分鍾的時候,廁所裏的人也漸漸的少了,亦绾看到好幾個蹲坑都是空的,她剛解下褲子蹲下來,就聽到柳菲菲尖銳地一聲叫嚷。
亦绾吓了一跳,連忙提起褲子問出啥事了,誰知道柳菲菲怔忡地雙腿叉開,站在蹲坑上,心急如焚地說道,“亦绾,我好像來那個了,你有沒有帶衛生巾?”
亦绾也驚魂未定地搖搖頭,她看到菲菲的牛仔褲上沾了一點血,不過還好褲子是黑色。眼看着鈴聲一聲緊似一聲地催促起來,亦绾也撒不開手把柳菲菲一個人丢在廁所裏,自己跑去教室上課。
兩個人都面面相觑地不知如何是好,卻突然聽見對面蹲坑‘呲啦’一聲,是撕開衛生巾上貼紙的聲音,兩個人都像是看到救命菩薩般的朝那個方向看過去。
優雅從容的身影讓兩人的眼珠子瞬間黯淡了下來,是湯晶晶。
她不慌不忙地處理好自己的生理問題,又轉過身子微笑地向柳菲菲地遞了一張白色的還沒有開封的衛生巾說,“我一般都喜歡帶上兩張,沒想到今天還派上了用場。”
柳菲菲别扭着不肯去接,亦绾連忙側着身子接過來,随即遞給了一旁杵着的柳菲菲,笑着說道,“謝謝你了,有時間我們會還給你的。”
湯晶晶走到水龍頭池子邊上洗了一把手,依舊淡然若菊地笑道,“說的哪裏話,這種事每個女生都會遇到,哪有還這個東西之說,對了,已經上課了,你們快去上課吧!”
等柳菲菲洗手的時候,亦绾突然問了一句,“難道你不用上課嗎?”
她理了理柔順的黑色長發,眸子裏有異樣的光芒,“下午我在a市一中的大禮堂有一場古筝演奏比賽,我爸給我請了假要我多練習練習,哦,對了,我爸也給正宇請好假了,他下午會去看我的演出。”
‘正宇’叫得那叫一個親熱,柳菲菲如五雷轟頂般,頓時眼睛裏燃起了熊熊的小火焰,在柳菲菲還沒發飙之前,那驕傲的白天鵝已經揚了揚秀發,絕塵而去。
“賤人,我看她能神氣倒幾時。”在食堂裏吃中飯的時候,柳菲菲恨得兩排牙齒直搓得‘咯吱咯吱‘響,她憤憤地拿起手裏的銀色叉子直往一塊油滋滋的肥肉上戳,直戳得稀巴爛。
亦绾覺得好笑,她現在肯定是把那塊肥肉當成是湯晶晶的那張精緻的臉了吧。
亦绾吃了兩口大白菜,也歎了一口氣說,“誰叫咱們還欠她一個人情呢,咱們總不能過河拆橋,那豈不是讓她更瞧不起。”
柳菲菲把手裏的叉子一扔,脖子一梗,厲聲說道,“當時真恨不得從褲裆裏抽出那張衛生巾砸死她丫的。”
亦绾連忙豎起了大拇指,贊歎不已,“對,噴她一臉狗血。”
等亦绾幡然醒悟的時候,柳菲菲突然伸過手來敲了她一記額頭,“噴她一臉狗血,那我成了什麽了?”
亦绾吐了吐舌頭,嘿嘿直笑,連忙把頭像鴕鳥似地紮進飯盒裏,大口大口地吞着白米飯。
可是,自那以後,湯晶晶似乎與林正宇貼得也沒以前那麽近了。
亦绾有一次在校園的林蔭小道上等柳菲菲從車棚裏推自行車的時候,卻看到湯晶晶突然緊緊地攥住林正宇的胳膊,但林正宇卻轉過身子一把就甩開了她的手。
她哭着哀求着想要挽回,林正宇的身影早已經消失在她凝住眼淚才敢細細張望的雙眸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