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長,鄭永奉命報道!”
“瘦了,也精神了。”蔣介石站了起來,看着自己愛将的時候依舊是那副欣賞的表情:“昨天給你去的電報,今天就到了,很好,坐吧。”
“校長讓我回來,我不敢不立即飛到重慶。”鄭永端端正正地坐在那裏,臉上也看不出有什麽特别的表情。
蔣介石也随即坐了下來:
“這個,安慶之戰打的相當不錯,我很滿意,政府和民衆也非常滿意,雖然跑了一些倭寇,但是總體上還是達到了事前制定的目的......”
鄭永想也未想脫口而出:
“這不是鄭永一個人的功勞,如果沒有校長,沒有政府的權全力配合,我想不會取得那樣戰果的!”
蔣介石微微點了點頭:
“依你看下一次大戰會在什麽時候爆發?”
“這個很難說了。”鄭永稍稍考慮了下:
“按照敵我目前的态勢來看,根據我們的發分析,雙方都已經非常疲勞,失去了在短時期内重新組織大戰的可能。
一年,我認爲在一年,甚至更長的一段時間内,大戰不會發生,充其量隻有零星戰鬥。所以目前我們把主要力量,都放在了軍隊的整頓上。”
“如果這樣的話,那麽你先把手裏的事情放一放。”蔣介石忽然說道,見到自己的愛将愣在了那蔣介石微微笑了起來:
“不要緊張,是這樣的,我們接到了美國方面來的秘密邀請,邀請我們派一支代表團訪問。
這個,我看主要還是美國政府想要确定一下美國對待我們和日本的态度,我仔細考慮了下,你去還是比較合适的......”
去美國嗎?鄭永似乎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
這個消息來得實在太突然了,之前自己根本沒有任何準備。那樣就是說自己可以見到老婆了,還有自己朝思暮想的兒子。
蔣介石面色正了正,說道:
“你在美國還是很有影響力的,所以派你去非常合适,這次是非正式邀請,所以代表團的規模不宜過大。
這個具體人選,就由你來安排,但一定要快,争取在月初成行,恒淵,現在時間不等人啊。
去了美國,第一要争取到美國的同情,在政治上和道義上徹底倒向我們這一邊,這對于未來的抗戰大業是至關重要的。
要和羅斯福總統好好談一談,這點我想令儀會去安排的,但怎麽談,我想還是完全由你自己拿主意的好。
還要要盡一切可能,争取在美國國會發一次言,上次令儀在美國國會的演講就非常成功,爲我們争取到了一大筆貸款。
這次不僅僅是貸款,還要力争帶回實質上的軍事援助,所以這次國會演講非常重要,我相信你會處理好的!”
鄭永點了點頭,這次自己去其實就是去要援助的。
不過這樣也好,正好去美國看一看,有些事情,或者都能借着這次給辦了。
不過想要順利做到,還是非常麻煩的。
“具體應該怎麽做,我也就不和你再多說了,相信你自己能夠把握好的,這對于國民政府來說将是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
蔣介石臉上露出了一些憂傷:
“本來如果雨農在的話,他還可以幫幫你,可惜,可惜,那麽年輕就去了,天妒英才,天妒英才。”
“是的,戴局長的離開的确讓人痛心,在這點上,我也是有責任的,如果當時我能勸他多留幾天,或許就不是這個情況了。”
鄭永長長地歎息了一聲,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比蔣介石還要痛苦。
這件事的真相也許永遠都不會有人知道,但自己心裏卻比任何人都清楚。在那一天,在那一架飛機上究竟發生過什麽事情。
但自己不會告訴任何人的,這将是永遠沉在自己心裏的一個秘密......
......
再次見到黃雨欣的時候,鄭永的心裏有些感慨。
這個跟随自己轉戰了大半個中國的女人,自己虧欠她的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喝口水吧,休息一下。”
說這話的時候,黃雨欣就好像是這個家裏一直在等待着自己丈夫回來的妻子一般,爲鄭永拿來了鞋子,泡上了茶。
根本就沒有問任何和戰争有關的事情,在女人的眼裏,丈夫做的這些事情,本來就不是自己應該過問的。
無論是安慶決戰,或者是任何的一場勝利,對她而言,都遠遠不如丈夫回到自己身邊重要。
在這個時代,女人的要求,也僅僅隻有這麽多了,她們不會去奢望什麽,不會去有過多幻想,丈夫和家庭就是她們的一切。
“我奉了校長之命,就要去美國了。”鄭永喝了口茶,說道。
“哦,知道了。”黃雨欣細心地收好了鄭永的軍裝,淡淡地應了一聲。美國也好,還是重新回到前線也好,這個男人的世界始終都在外面。
美國或者前線,對黃雨欣來說都是一樣的。
“最近重慶有關你的風言風語很多,而且主要集中在那些政府官員那裏。”黃雨欣坐了下來,拿起一個蘋果一邊削着一邊說道:
“一個是說在安慶決戰的時候,你臨陣失措,布置不當,放跑了很多倭寇,應當承擔很大的責任,起碼要爲此做出必要說明。
比較嚴重的說法,是你和倭寇有了一些聯系,你故意放跑了倭寇,爲的是伸手要向總裁繼續索取更大權利......”
“無聊,不管那些人的胡言亂語。”鄭永并沒有過分在意,鼻子裏輕輕哼了一聲。
“你呀,總是這樣什麽事情都不放在心裏。”黃雨欣淡然笑着,把手裏的蘋果遞給了鄭永:
“還有就是戴笠前段時候飛機失事,重慶也是風言風語,說以前都好好的,怎麽偏偏從你那回來就出事了?
還有的人要求徹查此事,還戴笠一個公道,不過比較可笑的是,叫嚣的最響的,卻是戴笠生前的那些敵人,戴笠一死一個個都好像是他的刎頸之交一樣......”
鄭永也笑了出來,咬了一口蘋果:
“這些人那,以前要麽和戴笠有仇,要麽盯着戴笠的位置,現在好了,戴笠死了,對他們沒有任何威脅的,當然要一個個出來表現的自己如何如何忠誠。
還是不理他們,讓他們鬧騰去,反正我從戴笠身上學到一點,對校長忠誠,這比什麽都強,隻要校長依舊信任我就可以了。”
“萬一有一天校長忽然不再信任你了?”
黃雨欣忽然問了一句。
鄭永微微笑了一下,并沒有回答。
其實這個問題自己已經考慮過了,自己手裏的權利,實在太大太大了,大到了一種很快領袖就會覺得受到威脅的地步。
中國自古以來就是如此,領兵在外的将領,一旦權利大到了當權者難以忍受的地步,那麽危險離開自己也就不遠了。
戰争的時候一切矛盾都可以掩飾,那麽一旦戰争結束之後呢?
“其實你也不必過分擔心,校長還是非常欣賞器重你的。”黃雨欣以爲自己觸到了鄭永痛處,安慰了幾句。
“沒有什麽大不了的,頂多就是抗戰結束,我把軍隊重新交回政府,自己帶着老婆孩子去過農家生活而已。”鄭永哈哈笑了兩聲,說道。
黃雨欣微笑地看着他,搖了搖頭:
“你不是這樣的人,你從來都不是這樣的人。抗戰也許之前是你的全部,但現在已經不是了。
我知道你心裏還有更大抱負,可是你在想什麽隻有你知道知道,任何人都無法進入你的内心世界,任何的人。
更何況即便你願意放棄一切,有人還是不會放過你的,你得罪的人實在太多了,太多的人都想看着你死。
還有你的軍隊,你的兄弟,這些都是你放不下的,他們因爲你而存在,也會因爲你的離開,而變得四分五裂......”
鄭永沉默在了那裏,第一次發現黃雨欣看問題看的是如此透徹。
自己擁有一支強大的軍隊,起碼在中國來說是這樣的,當中的很多人,很多将領都是因爲自己而才聚攏在了一起。
但是自己一旦離開,會産生什麽樣的後果?
尤其是方雨晰,青年軍官衛士團這些人,一定會亂的,一定會惹出事情來的。
中國不能再亂了,尤其是在抗戰結束之後。
可是,很多事情根本無法由自己控制。
“其實很多事情都是天注定的,人根本無法控制。”
黃雨欣在杯子裏續上了水,說道:“我隻是個女人,原本不知道這些,但這段日子來和那些當官的接觸多了,也就漸漸明白了一些道理。
一個一心想爲國家的人,結局未必會好,但你隻要做到你能做的一切,我想也就足夠了,很多事情,是勉強不來的。”
“是啊,很多事情是勉強不來的,可總得有人去做,總得有人去嘗試,即便爲了這些事情粉身碎骨也是值得了,但是不知道這個人是不是我。”
鄭永臉上表情非常坦然,他忽然知道自己該怎麽去做了,對于自己來說,逃避或者放棄都不是最正确的選擇:
做了,即便最終失敗,自己也沒有什麽遺憾的了,當那把刺刀把自己帶到這個時代,就已經注定了自己的命運,無論成功或者最終摔得屍骨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