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噶!八噶!”
高木有橋憤怒地大聲罵着:“狡猾的華夏人,利用了我對他們的信任!混帳,進攻,進攻,給我把陣地上的華夏人全部殺死!”
的确,他的憤怒已經到達了頂點。
當華夏陣地上升騰起信号彈後,兩個步兵中隊的鬼子沖了上去,沒有任何防備,陣地在他們的眼裏已經唾手可得。
但是,他們很快遭到了來自華夏軍隊所防禦陣地最沉重的打擊。
機槍和手榴彈割草一般的掃倒了大片大片的島國軍士兵,瞬間燃燒起的火光将夜晚的天空照得通明……
“抓住他們的指揮官,抓住他們的指揮官!”高木有橋暴跳如雷,整個人都因爲受到欺騙而臉色扭曲。
“我要親自砍下他的腦袋,我要親自砍下他的腦袋!”
島國軍的攻勢邊的瘋狂起來,之前的兩個步兵中隊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蒙受到了巨大損失,包括一個中隊長在内的大約一百多名鬼子陣亡。
加固了工事的周團沉重應戰,那些老兵們發揮出了骨幹力量,沉重冷靜地準确擊殺着一個個沖上來的鬼子,沒有多少時候陣地前就布滿了一層屍體。
飛機氣勢洶洶的趕來助戰,大量的炸彈扔了下去。陣地上燃燒起了火光,焚燒着陣地上的一切……
一個士兵身上着火了,他依舊端着槍穩穩地瞄準,穩穩地扣動扳機,在獵殺了一個鬼子之後,這才連着在地上打滾,想要撲滅身上的火。
在同伴的幫助下,身上的火好容易被撲滅了,皮焦肉爛,一股難聞的味道傳了出來。
“龜兒子的,龜兒子的!”那士兵疼得龇牙咧嘴,“哇哇”地大聲咒罵個不停。
一次沖鋒被打退了,又一次沖鋒被打退了……
下午,島國軍增援部隊繼續到達,切斷了周團和外線部隊的聯系,二十六師的外線部隊連續突擊但都沒有成功。
這個時候的态勢是,雙方以潘餘嶺爲中心展開争奪。
在潘餘嶺一線内線陣地,是川軍三個團的兵力,抵擋着島國軍一個聯隊又兩個步兵大隊的進攻,在外線,是川軍二十六師其餘部隊,輪番對島國軍發起攻擊。
其後,川軍之二十七師抵達戰場,但也爲島國軍部隊阻擋,攻勢受到挫折。
内線川軍部隊形勢已經非常吃緊,在島國軍強大炮火的壓制上,傷亡非常巨大,而上峰的命令卻是必須堅守住這裏。
在這樣的情況下,爲了盡可能最大限度避免損失,集中力量進行防禦,李好人下令逐一收縮山腳陣地,将主要力量集中到潘餘嶺進行防禦,以最大限度争取時間。
接到撤退命令的周二牛有些不太甘心,這裏他認爲自己還能繼續堅守下去,不過居然師座下達了命令,自己唯一的選擇就是服從。
“撤,撤!二連留下掩護,老子親自指揮你們撤退!”陣地上周二牛的聲音聽起來比誰的都大,一聲聲震蕩在士兵們的耳邊顯得特别刺耳。
“團座,你撤,我留下來,我幫你們斷後!”副官陸節的匆匆跑了過來,大聲說道。
“滾蛋!”周二牛看也沒有看自己的副官一眼:“這沒你什麽事,别在這瞎參合!”
鬼子蝗蟲地湧了上來,陣地上的兩挺機槍輪番吼叫着,交叉着噴吐出火舌,猛烈的掃射着這些企圖沖過陣地的鬼子。
“團座,團座,鬼子,鬼子從我們的後面包抄上來了!”
正在看到大部隊已經撤離,周二牛準備下令撤退的時候,副官陸節卻又忽然跑了過來,神色間略略有些驚慌地說道。
“别慌,不就是被包圍了……”
周二牛正說着,忽然奇怪地看了陸節一眼:“你小子怎麽又回來了,不是讓你先撤的嗎?”
“團座,我可是你的副官。”陸節嬉皮笑臉地說道:“這世上可沒有長官在這抵抗,副官倒先第一個開溜的道理,要是讓師座知道了,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
“好小子,有義氣!”周二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老子這次要是不死,一定和你拜了把子,他媽的,我看将來還有誰拿你不當回事。”
陸節是他一個遠房親戚拜托給周二牛照顧的,這小子在進部隊前,身上壞毛病不少,嫖女人,賭博,還吸大煙,就沒人看得起他的。
可到了周二牛手裏後,他愣把陸節關到柴房裏整整七天,不管他在裏面怎麽哀求,就是不肯放他出來,結果,硬是生生的把陸節吸大煙的壞毛病給戒掉了。
陸節真的感激自己的團座,要不是團座的話,也許,自己這一輩子就算給毀了……
“第幾次了,這是第幾次沖鋒了?”
“第二次,第二次……”
陸節聲音虛弱地說道,島國軍第一次沖鋒的時候,他就已經受了重傷,子彈從他的腹部穿過,又從後面打了出去,血淋淋的打了一個對穿過。
“才隻有兩次嗎?”周二牛有些失望,看了一眼陸節:“小子,我對不起你,你哥把你拜托了我,可我沒有照顧好你……”
“團座,看你這是說的什麽話。”陸節勉強笑了:“你知道嗎,自從到了你的手下後,我就覺得自己像個人了,以前在村子裏,咱偷雞摸狗的,沒人看得起我,可現在我好歹是個少校,就算死了也是抗戰英雄,我哥在村子裏也有面子是不?”
周二牛歎息了一聲,他不知道該對自己的部下說些什麽……
“團座,師部電報,說準備再發動一次救援,師座親自讓咱們頂住……”
“不用。”周二牛微微搖了搖頭。
“告訴師座,不用再派人救援了,鬼子的火力實在太猛,這樣隻有增加損傷。我們已經做好了殉國的準備,這裏就是我們川人子弟的埋骨之地……”
川軍出征,每個人都已經事先寫好了遺書!
到哪,川軍都不會給川人川地丢臉的……
“對了,電報發完後把電台給砸了。”
周二牛擦抹了一下武器,異常平靜地說道……
“都沒子彈了嗎?”周二牛的大嗓門再次在陣地上響起。
“沒了,早就沒了。”
“川軍二十六師一五六團二營二連清點人數!”
“餘任!”
“高明!”
“陸節……”
這是最後一個報道的,一共還剩下了十一個士兵。
陸節吃力的從貼身的衣襟裏摸出了一顆子彈,顫抖着遞給了周二牛:“團座,你還記得這東西嗎?”
“陸節,你給我聽着,這大煙你必須戒掉,不然你就是廢人一個。這槍我放在這,裏面就隻有一顆子彈,你要是熬不住了,想當孬種了,就他媽的自己結果了自己的生命!”
周二牛當然記得,這是自己當初幫陸節戒煙的時候給他的子彈……
“這次我真的要當孬種了……”
把子彈遞到了團座的手裏,陸節勉強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好看些。
“來吧,團座,别讓我當俘虜,幫幫我,幫幫我,我不行了,我不能讓鬼子抓到我……”
“兄弟……”把陸節緊緊地摟抱在了自己的懷裏,子彈壓進了膛。
“别怪你哥哥我,咱們下輩子見,下輩子咱們再拜把子當兄弟!”
槍聲在陣地上響了……
陸節沒有當俘虜,但周二牛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落到了鬼子的手裏,他看了看鬼子,有些懊喪,怎麽就被鬼子一槍托砸到後腦勺上昏過去了呢?
看了一下周圍,除了自己外再沒有一個活人了。
“八噶!”一個拳頭狠狠地落到了周二牛的腦袋上。
周二牛眼前金星亂冒,等好容易回過神來,看清了面前的那個島國軍官,他裂開嘴笑了。
“小子,你就是那個什麽高木吧?”
“八噶!你這個騙子!”高木有橋見面前的這個華夏軍官居然笑了,愈發得顯得憤怒。
周二牛笑得更加燦爛了,他抹了一下嘴角的血迹。
“孫子,好好的罵人做什麽?老子是騙了你了,還把你騙得不輕是吧?可老子心裏痛快,痛快!孫子,來吧,老子我不怕死!”
高木有橋也笑了,他慢慢地拔出了指揮刀,一刀落在了周二牛的胸口,但卻沒有把他殺死,而是慢慢地抽動着刀口,硬生生的從周二牛的胸口割下了一塊肉來。
周二牛沒有發出一聲疼痛的呼喊,汗水從他的額頭落下,他在竭力忍着,無論如何都不能在鬼子面前當孬種。
高木有橋有些吃驚,這個人的神經是用什麽做成的?
“孫子,來,再來啊。,爺爺不怕!”周二牛還在那笑着,但聲音已經沒有之前那麽洪亮:“來,再割幾塊,你割我幾塊,将來一定有人幫我割回來的!”
高木有橋舉着指揮刀的手竟然凝滞在了半空,遲遲沒有落下。
翻譯輕輕地歎息了一聲,轉過了頭不忍心再看這血腥殘酷的一幕,他生怕自己再看下去,會當場失聲痛哭起來。
那個華夏軍人是華夏人,自己也是華夏人,但他們選擇的道路卻不一樣,他要死了,名字一定會光照千古,可是自己死了之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