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密監視南京方面的動靜,有任何情況随時向我報告。”
鄭永不太放心地一再叮囑着:“但在沒有命令之前,誰都不得擅自行動。這件事情一旦動作,牽連面實在太大。弄得不好,會讓大戰提前到來。”
“是,都記下來了。”羅魚勐一一應了下來。
“還有,歸夢帆有消息沒有?”
羅魚勐平靜地說道:“有了,他現在在上海特務機關土肥原賢二的手下,聽說吃了不少苦頭,不過好像土肥原賢二目前對他非常不錯。不過我有些奇怪,這個人好像沒有他的中統身份那樣簡單……”
“不該你問的事不要問。”鄭永表情有些難看:“多派一些人去看着他,同樣有任何事情都記得第一時間向我報告。我走了後,這裏的情報工作由你負責。還有,現在張忠華正在敵後,多和他保持聯系,有任何需要都要盡量滿足他的要求。”
張忠華,第三戰區江南地區忠義救國軍總指揮,少将司令。
他是留在敵占區無數情報人員中的一個,也是身份最特殊,地位非常高的一位。
島國情報機關早就知道了這個人的存在,并且對于這個人也痛恨到了極點,當初還在東北的時候就通過各種手段成功打進了島國情報機關内部,并獲得了巨大的權利。
爾後在南京的時候,整個島國的情報機關都被這個人一手摧毀……
他的名字再一次出現在了土肥原賢二的案頭,看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無名火就從土肥原賢二的心裏升了起來。
當初自己像個傻子一樣被他給玩弄了,現在冤家對頭再次出現,雖然換了個身份,但這次無論如何也都不能再放過他了。
歸夢帆似乎對這個人非常了解,他告訴土肥原賢二,張忠華是鄭永最信任的兩名高級情報人員,一直和羅魚勐并稱爲左膀右臂。這次把張忠華留在了這裏,也是下了很大的血本。
“他負責指揮忠義救國軍。”歸夢帆的回答裏沒有任何遲疑。
“整個江南地區的忠義救國軍都歸他指揮,如果能把這個人抓獲的話,那麽第三戰區留在帝國後方的威脅也就解除了大半。”
土肥原賢二皺着眉頭說道。
“做爲鄭永最親信的人,他隐藏得非常之深。自從帝國軍隊對南京發起進攻之後,我就派出了大量的人員對其進行搜索,但始終都沒有抓到。歸夢帆先生,你要的東西我已經都盡自己的可能給你了,那麽,現在是你給予我回報的時候了……”
“老鼠。”歸夢帆的嘴裏說出了這兩個字。
土肥原賢二怔了一下:“什麽?”
“老鼠,唯一能知道張忠華藏身之處的人,張忠華和羅魚勐之間的重要聯系人。”歸夢帆冷淡地說道。
“‘老鼠’是他的代号,我不知道張忠華在哪裏,但老鼠一定知道。而且他手裏還掌握着許多你們急需的重要情報……”
土肥原賢二來回走了兩步:“我該到哪裏去找這個人,老鼠?”
“那是一整條線。”張忠華輕輕地說道:“在上海有個大盛鍾表行,那裏的老闆叫秦守仁,是個上海本地人,民國二十七年加入第三戰區情報處,是整個情報網最外圍的組織,但是那裏卻是一個情報點,來往的潛伏人員比較頻繁,或許從他那裏可以得到突破……”
這是一份真的情報。
張忠華沒有任何隐瞞地告訴了土肥原賢二,他不在乎會出賣秦守仁、出賣“老鼠”,甚至會出賣張忠華,他有自己的任務,他不屬于哪個系統,從他接受任何的第一天起,他就明确地知道自己可以出賣任何人,爲的,就是掩護好自己的身份和任務。
至于潛伏下來的情報人員,他不想管他們的死活,這和自己一點關系也都沒有。
假如因此有人被抓,甚至被殺害的話,那麽隻能夠怪他們的命不好了……
秦守仁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被抓進島國憲兵司令部,在加入到這個組織之前,自己隻是個老實巴交的生意人。
他還記得自己加入情報組織的那天,自己的妻弟和島國人有勾結,結果在當時的南京被抓了,老婆就這麽一個弟弟,哭死哭活的要喊自己救他,可自己就是個小小的生意人,有什麽本事去救一個被打上“通敵”帽子的人?
也不知是巧合還是刻意安排,随後就有人找到了自己。
那個人說的非常明确了,要想救他的妻弟非常簡單,那就是和他們合作,把大盛鍾表行做爲他們的交通點使用。
秦守仁祖祖輩輩都是做生意的老實人,奮鬥了三代人才弄了這麽個小小的鍾表行,自從島國人進入上海以後,日子一天比一天不好過,現在居然要讓自己做這殺頭的事,他哪裏趕幹?
可是那個人說了,不想幹也不勉強他,不過他妻弟的性命是一定保不住了,不光這樣,如果他妻弟交代出鍾表行也和島國人有染,那麽,後果是什麽樣也不用再多說了。
秦守仁爲人老實,但不傻,這些人要想給你安個什麽帽子,什麽樣的借口找不出來?自己是有老婆孩子的人,萬一……
就這樣,大盛鍾表行就成爲了交通站……
每天都提心吊膽的過日子,看着那些進入上海,離開上海的情報人員在自己的店裏駐足休息,商量情報,在外放風的秦守仁沒有哪一天不害怕的,可是沒有辦法,連老婆孩子都被那些人給接走了。
憲兵部的刑具讓秦守仁整個人都軟癱了下來,負責審問他的本木大佐笑了,像這樣的人不用上刑法很快就會招供的。
果然,當那塊燒得通紅的烙鐵還沒有舉到秦守仁面前的時候,秦守仁已經慘叫起來。
“不要,不要,太君,你想知道什麽我都說!”
本木大佐笑着讓人把他放了下來,讓人拿來了紙筆放到了他的面前:“秦老闆,你是個聰明人,我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把你知道的都寫出來,我們就放你回去,然後你依然是你的大盛鍾表行的老闆,我保證,今天的事沒有人會知道的……”
顫抖着手拿起筆,哆嗦了半天卻還是沒有落下去。
“哪裏都有我們的人,包括在島國人的憲兵隊裏,無論你做了什麽,你出賣了什麽秘密,第二天的時候我們就會知道,我們不會殺你的,但你的老婆和孩子的安全我們無法保證。”
在老婆和孩子被帶走的那天晚上,那批人是這麽對自己說的。
自己一把年紀了,身體又不好,将來秦家都指望兒子來接替家業了,萬一那些人說的是真的該怎麽辦?
即便僥幸兒子不會被殺,但就算背上個“漢奸”的罪名,這秦家的買賣也别想保住了。
可現在該怎麽辦?島國人正在那虎視眈眈的看着自己,自己怕疼,怕那燒得通紅的烙鐵落在自己的身上……
“太君,我想先上了茅房。”秦守仁放下了筆,站起身哆哆嗦嗦地說道。
本木大佐皺了下眉頭,揮揮手讓人帶他出去。
當走到刑房門口的時候,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秦守仁忽然一把推開了邊上的島國人,然後一頭撞向了邊上的牆壁……
秦守仁就這麽死了,他的屍體邊濺滿了血漿和腦汁。
本木大佐整個人都怔在了那,這個膽小怯弱的華夏人是哪來的這麽大的勇氣?
其實本木大佐不知道,如果換在平時,秦守仁一定不敢死的,但現在他唯一的兒子落在了别人的手裏,随時都會被殺,他是爲了保護自己的兒子而死的……
刑房的門被推開了,橋本正和歸夢帆一齊出現在了這裏,本木大佐顯得有些無奈,指着地上的屍體說道。
“奇怪的華夏人,剛才明明都已經準備開口了。”
“沒有什麽,這些人的親屬都被看管着。”歸夢帆不以爲然地說道:“羅魚勐的心狠手辣,一點都不遜色于當初的魏含之,任何出賣組織的人,結局都是一樣的……”
橋本正冷冰冰地說道:“那麽現在應該怎麽辦?”
他一點也不喜歡歸夢帆,盡管自己實際上也是個華夏人,他總是認爲,華夏人都是不可以輕易相信的。
“去大盛鍾表行等着。”歸夢帆同樣冷冰冰地看了這個同行一眼:“抓捕行動是秘密進行的,現在那些人一定不知道這個交通點已經被破獲了。”
大量的憲兵和特務秘密的潛伏在了大盛鍾表行的周圍,監視着進出鍾表行的每一個人。
任何有嫌疑的人都被第一時間控制起來,并且利用他們繼續釣魚。僅僅在一個下午的時間,被送到憲兵司令部的已經超過了十個人。
這裏面有些是無辜者,但到了晚上的時候,随着一個送貨商忍受不住刑法開口,島國人得到了重要的情報。
這個人是潛伏成員之一,第十九分支隊的支隊長,這次來上海是秘密購買一批藥材的。
大盛鍾表行是他的聯絡點之一,而其後他将會去百老彙夜總會,那裏會有人和他接頭。
這個人說出了一切的聯絡方式,包括對方穿什麽衣服,用什麽接頭暗号,沒有任何的隐瞞,他都一五一十地竹筒倒豆子般的說了出來,并且心甘情願的願意爲島國人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