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二道嶺于下午被華夏軍隊突破,位于頭道嶺上的島國軍第六師團司令部已經直接暴露在了華夏軍隊的攻擊之下。
島國軍防禦部隊已經盡力了,他們在參謀長的指揮下,于二道嶺方向苦苦支撐了兩個小時之多,最後幾乎是全軍陣亡。
廣元依次郎在接到二道嶺被突破的消息後,并沒有多少的驚慌,這一刻他在之前就已經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
外面激烈的槍聲并沒有影響到他的心情,他覺得應該寫點什麽,給後來者留點紀念,可是當提起筆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一個字也寫不出來。
他扔下了筆,苦惱地發出了一聲歎息。
就到這了,自己和第六師團的命運就到這了。
“師團長閣下,華夏人正在對我陣地發起進攻,戰鬥進行得非常激烈,華夏軍隊攻勢很猛,我軍傷亡慘重,請師團長閣下立刻轉移到安全的地方!”
沖進來報告的是第36旅團旅團長服部口藏少将。
廣元依次郎淡淡笑了下,安全的地方?這裏還有安全的地方嗎?
到處都是槍聲,到處都是戰鬥,對于自己來說到哪都是一樣了……
“服部君,請回到你的作戰崗位上去。”廣元依次郎收拾好了心情,從桌子上拿起了自己的指揮刀向着門外走去:“從現在開始,我将和你們一起戰鬥!”
十九日下午一點,島國軍第六師團師團長廣元依次郎中将出現在頭道嶺戰場之上。
他看到服部口藏在戰鬥,看到聯隊長上月本明在戰鬥,甚至還看到了在二道嶺僥幸未死,親自聆聽過師團長教誨的森田今由在戰。
廣元依次郎非常滿意,起碼到現在爲止,每一個第六師團的士兵都在戰鬥着。
即便戰鬥到最後一兵一卒,也要給華夏軍隊以最慘重的殺傷,這是廣元依次郎對部下下的唯一的一道命令。
他知道這個時候,在山腳下他的老對手鄭永,也一定在那注視着山上發生的每一次戰鬥。
自己不能輸給他,雖然戰鬥失敗了,但在精神上卻絕對不能輸給他.....
“師團長閣下,旅團長閣下,24聯隊已經彈盡糧絕,戰鬥至今,全聯隊還剩将士三百餘人,在此危急關頭,24聯隊請求出擊!”
這是24聯隊聯隊長上月本明的報告。
聯隊已經打出了最後一發子彈,現在他們能做的,就是最後的出擊。
廣元依次郎默默地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麽,因爲他知道很快會有越來越多這樣的事情發生……
當三百多鬼子端着槍嚎叫着從陣地上撲下來的時候,沖在最前面的183師被吓了一跳,他們還沒有意識到這是島國軍彈盡後最瘋狂的,最絕望的反擊。
陣型被沖亂了,造成了183師的一些傷亡,但很快在馬随風的指揮下,部隊又重新合攏過來,并把這些鬼子全部圍在了當中。
這些鬼子在做着毫無希望的努力,他們企圖用手裏的刺刀多殺幾個華夏人。
但回答他們的,同樣是閃着寒光的刺刀!
三百名鬼子漸漸地減少了,最後隻剩下了上月本明和他身邊的幾十名部下。
上月本明朝着頭道嶺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裏有些複雜,就在不久前,他曾經看到了一群優秀的華夏軍隊是如何在這裏壯烈殉難的,沒有想到沒過多少時候就輪到了自己。
一排華夏士兵沖了過來,盡管上月本明和他的部下刺倒了幾個,但他身邊的部下隻剩下了不到十個人了……
然後他看到華夏士兵架起了機槍,似乎華夏士兵不願意再這樣和他們糾纏下去,而準備用機槍來解決掉這批頑固的鬼子了。
機槍響了起來,上月本明跌跌撞撞的向前沖了幾步,最後還是發出了一聲哀怨倒在了血泊中……
再也不可能阻擋住華夏軍隊的攻擊了,頭道嶺上的島國軍已經打空了全部的子彈,剩下的就是用他們的血肉之軀開阻擋華夏軍隊的機槍和手榴彈。
幾排手榴彈被奮力扔了上來,就在一顆手榴彈即将在廣元依次郎身邊爆炸的時候,服部口藏一把将師團長壓在了自己的身下。
手榴彈爆炸了,當硝煙慢慢過去之後,廣元依次郎從部下的身體下爬了出來,他發現救了自己命的這名旅團長已經死了。
真傻,爲什麽要救自己呢?反正很快自己就會和你一樣了……
“師團長,撤退,請撤退!”喊出這話的是森田今由。
見師團長并沒有回答自己,二等兵森田今由不知道哪來的膽子,和幾個士兵一起架着廣元依次郎就跑進了司令部所在一座山頂的破廟中。
“師團長閣下,對不起,但我一定會用自己的生命來保護您到最後一刻!”
緊張地注視着外面,森田今由堅定地說道,這是他所仰慕敬愛的師團長,自己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他受到傷害的。
廣元依次郎微微笑了一下,這個孩子實在是太天真了,整個第六師團都沒有了,難道他以爲憑借着這幾個人的力量就能夠保護好自己嗎?
外面一直傳來呐喊聲和厮殺聲,到了天黑的時候,聲音才逐漸停止了。
廣元依次郎知道,第六師團完了,徹底的結束了他們在華夏的使命……
破廟外忽然響起了嘈雜的腳步聲,然後就是火把不斷閃動。
廣元依次郎能夠感覺到那幾名士兵的緊張,尤其是森田今由,不斷的在那數着可憐的幾發子彈,似乎他認爲憑着這幾發子彈就能夠打退華夏人的進攻。
外面傳來了華夏士兵的喊話,森田今由咬着牙對着外面放了一槍,但迎接他的卻是最密集的子彈和手榴彈的爆炸聲。
幾名島國士兵都死了,整個破廟裏就剩下了廣元依次郎和二等兵森田今由。
“把槍放下來吧,森田。”廣元依次郎平靜地說道:“沒有抵抗的意義了,你還年輕,不該就這麽死去,等戰争結束後,或者還可以回到家鄉,陪陪自己的父母,或者可以把在華夏經曆過的一切都寫下來……”
森田今由怔怔地看着師團長,忽然扔下了槍,發出了低低的哭泣。
破廟的門被打開了,在外面的華夏士兵看到一個島國中将,握着指揮刀出現在了自己面前。
“我是大島國帝國陸軍第六師團師團長廣元依次郎中将,請不要擔心,除了這把指揮刀外我沒有攜帶任何的武器。”
當廣元依次郎說到這的時候,他聽到身後的屋子裏傳來了一聲悶哼,他低聲歎了口氣,那個傻孩子自殺了嗎?
他看了一眼面前的華夏士兵,筆直地站在那說道。
“請轉告你們的總指揮鄭永将軍,請告訴他,他的一位老朋友非常想在死前見他最後一面,這也是我唯一的請求了。”
華夏官兵們互相看了幾眼,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辦……
鄭永還是出現在了這裏,說實話,他也很想看看,這位在東北的時候就一直和自己較量的人,究竟是個什麽樣的軍官,究竟有什麽遺言要對自己說。
“終于見到你了,鄭将軍。”
如釋重負地歎了口氣,廣元依次郎向前走了一步。
鄭永制止了想要上來保護自己的衛兵,也同樣微笑着上前走了一步。
這是他們之間的第一次見面,盡管爲了這次見面,他們進行了無數次的戰鬥,從東北打到了第三戰區,又從第三戰區打到了這裏,但終究還是在廣元依次郎死前這兩個天生的對頭畢竟還是見到了。
“你失敗了,還有什麽遺言要留下嗎?”
鄭永帶着勝利者的微笑說道。
廣元依次郎苦笑了下:“本來不該是這樣的結局,如果我的運氣再好一些,也許我們現在的位置就應該颠倒下了……”
他稍稍停頓了下:“鄭将軍,第六師團再次失敗了,但是我相信第三戰區很快就會爲帝國所有,因爲我的第六師團,在着牢牢吸引了你們的主力,爲司令部争取到了時間,您認爲是這樣的情況嗎?”
“是的。”鄭永顯得非常坦然。
“但我早就做好了這樣的準備,一城一地的得失我并不在乎,或許你們的司令部也已經意識到了這樣的局面,但他們沒有辦法,因爲他們已經無法收手,他們明知前面是什麽也隻能閉着眼睛往前走……”
廣元依次郎沉默了很久,然後他稍稍鞠了一躬。
“可能你是對的,好了,已經見到了你,并且我和我的第六師團盡到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我已經沒有什麽可以遺憾的了,鄭将軍,做爲對手,我非常尊敬您,希望您能滿足我的最後一個小小的要求,請您親手殺了我吧,能死在您的手下對我也是一種光榮!”
鄭永點了點頭,這是能讓任何軍官值得驕傲的事情,一個敵人懇請自己親手殺了他。
廣元依次郎返身向破廟走了過去,好像他早就猜到,自己應該選擇什麽樣的死法。
鄭永接過了一個火把,看了一眼緩緩關閉的廟門,他用力将火把扔了出去,當火勢開始變大,他的嘴角再次露出了笑意,他們之間的恩怨已經結束了。
胡冰那天也是這樣的死法,也許在冥冥之中早就已經注定了這一切吧。
鄭永回過了身,他好像聽到哀号從廟裏傳出。山頂的夜風有些冷,鄭永緊了緊身上的軍裝。結束了,但新的一步即将重新在這邁出……
民國二十七年十一月十九日,島國軍第六師團再次覆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