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決抗敵,英勇殺敵;不準依仗鐵血鋤奸團之名聲欺壓百姓;不準調戲婦女,不準以鐵血鋤奸團之名聲敲詐勒索……
凡違犯軍紀者,嚴懲不貸!
有通敵者,投靠倭寇者,爲外敵通風報信者……限三日内與倭寇脫離幹系,洗心革面,超過時限,格殺勿論!”
這是一份張貼在被敵占區大街小巷“鐵血鋤奸團”的告父老鄉親三十七條。
“鐵血鋤奸團”威名遠鎮,神出鬼沒擊殺倭寇漢奸,一時使敵占區百姓振奮,日僞膽寒。此時三十七條限定一出,敵占區爲之震動。
北栅縣。
這是最早被倭寇占領的縣城,日僞勢力相當猖獗,漢奸橫行,尤其是在經驗豐富的老警察“沙殼子阿大”吳正榮投敵成爲漢奸,當上僞縣政府政務警長之後,抗敵力量在北栅縣的幾次活動均遭到其破壞而不得不暫時退出縣城。
在得到了倭寇的全力援助之後,吳正榮氣焰愈發嚣張,在三十七條出來之後,吳正榮一邊下令全城展開搜捕,一邊召集部下,當着一衆大小漢奸的面說道。
“小小的鐵血鋤奸團,不過一群烏合之衆,想要取了我的性命,除非是乘了飛機過來!”
“政務長,聽說這一支隊的支隊長黎叔,當年在滿洲也是個赫赫有名的人物,尤其是來到咱們這兒後,殺了好些個人,萬萬不可掉以輕心啊。”
吳正榮手下的密探長瘸子崔炳生小心翼翼地說道。
“這是不是滿洲,這裏是北栅縣!”吳正榮吸了兩口大煙,提足了精神說道。
“這裏到處都是我們的人,保他來一個死一個,來兩個死一雙!崔跛子,周文美,餘四寶!”
“到!”他手下的三名幹将一起上來應道。
吳正榮看着他們滿意地點了點頭:“從現在開始全城搜捕,給我把貼傳單的抓起來。抓獲一個一支隊的,賞大洋一千!再通告全城的那些老百姓,有通風報信的,賞大洋一百塊!”
吳正榮早已鐵了心的要爲他的“皇軍”效命到底,鐵了心的要把北栅縣裏一切抗敵武裝全部抓捕歸案……
“支隊長,副支隊長,今天又折進去三個兄弟!”
進了這間隐秘的木屋,一支隊隊員楊鳳山面色鐵青:“邪門了,我們在哪吳正榮好像都能知道,一上午就被密探隊包圍了,我們打死他們十多個,自己被打死一個,抓住兩個。隻有我和顧正沖了出來!”
黎叔捧着個鼻煙壺用力吸了一下,眯着雙眼一句話也沒有說,一邊新上任的副支隊長尤國桢皺着眉頭說道。
“吳正榮在北栅縣呆得時間太長了,到處都是他的門生弟子,隻要有一點風吹草動他就能知道。何況咱們大多數都不是縣城裏的人,面孔生得很,一出去就能被他們盯上。”
“大哥!”這時候出去探風,才剛剛十九歲的夏國良走了進來,一臉怒氣地叫了起來。
“吳正榮,現在正在街上拉着咱們被抓住的兄弟遊街呢,還有那個被打死的兄弟,頭被割了下來,現在正懸挂在城門口示衆,吳正榮還拿着三枝盒子炮叫嚷着什麽多謝鐵血鋤奸團爲他送來武器!”
“我草他媽的!”脾氣急躁的楊鳳山吼了起來:“大哥,給我幾個人,我這就去把老做了,他現在正在得意的時候,一定不會防範咱們的,大哥!”
“急什麽?”黎叔終于睜開了眼睛,慢悠悠地說道:“吳正榮如果真的那麽好殺的話,腦袋早被咱們摘掉十幾回了。咱們就這麽去了,我保證在那早有幾十條槍等着咱們了。對了,咱們派出去聯絡徐營座的人怎麽還沒有回來?”
正說着,門外響起了幾聲約定的暗号。
楊鳳山快步向前,隔着門縫向外看了一眼,朝黎叔點了點頭,打開了門。
進來的是黎叔在東北時候就認識的老相識徐炎,在他邊上的卻是幾個陌生人。
“營座。”黎叔站起來招呼了一聲。
許久未見的徐炎顯得有些清瘦,他朝黎叔點了點頭,又指着身邊的人說道。
“這位是八路軍上海辦事處派駐此地的‘華東人民武裝抗敵會’的陳達,這位是新四軍‘江南抗敵義勇軍’二路司令吳锟司令員所直接領導的‘北靳遊擊支隊’的政委馬開謹。這位是‘鄧本殷遊擊隊’的司令鄧本殷……”
黎叔一一抱拳見過,心中卻是一陣感歎。
國共合作,國共合作,但真正能在戰場上并肩作戰的,卻沒有多少次。
可是在這小小的北栅縣城之中,國軍、八路軍、新四軍,加上綠林豪傑的代表鄧本殷,卻第一次站在了一起。
一次爲了抗敵大業而在無意中發生的全方面的合作,規模雖然不大,但黎叔堅信在北栅縣城的這次見面必定會永遠地載入史冊……
大合作!
真正意義上的大合作!
“幾位遠道而來,日僞勢力猖狂,沒有什麽可以招待的,請座。”黎叔動了動手,請徐炎坐到了上首的位置。
他雖然是此地的主人,但徐炎終究是正經的國軍中校營長。
那陳達開起來臉上始終挂着笑容,一坐定就說道。
“黎隊長威名赫赫,率領一支隊神出鬼沒,嚴懲日僞,百姓拍手稱快,日僞聞風喪膽,我代表八路軍,新四軍向黎隊長問好!”
“陳代表客氣了,不過是黎某人的分内之事而已!”黎叔淡淡地說道。
“新四軍‘江抗’二路司令吳锟司令員讓我轉告黎隊長,爲了與日寇戰鬥到底,我北靳遊擊支隊願意權力協助一支隊展開工作!”馬開謹有些嚴謹地說道。
黎叔抱拳謝了,又聽鄧本殷遊擊隊的“司令”鄧本殷豎了豎大拇指說道。
“早聽說黎叔在東北的時候,就是忠義堂大當家的,手下弟子無數,想不到來到了江南,依舊威風八面,兄弟我心裏素來對黎叔仰慕得很,這次願聽調遣,火裏火裏去,水裏水裏來,有事您就言語一聲!”
他本來是個打家劫舍的綠林好漢,島國軍進犯之後,幹脆帶着弟兄們拉起了“鄧本殷遊擊隊”的旗号,自任爲司令,倒也襲擊過幾次倭寇的運輸隊,據說還打死過一個鬼子,繳獲了一條三八大蓋。
像這樣以前是土匪,但現在正經拉着隊伍和鬼子作戰的隊伍,也正是第三戰區所竭力争取的抗敵力量。
聽說鄧本殷目前正準備接受國軍改編,連番号都已經準備好了,就等着任命了。加上雙方出生都在綠林,黎叔對他也親熱的許多,兩人互相客套了幾句。
“聽說你又丢了幾個人?”徐炎面色冷峻地問道。
“是的,就在上午的時候遭到了吳正榮密探隊的圍捕,就沖出來兩個。”黎叔歎息了一聲:“吳正榮實在太猖獗了,我們正在商議着,怎麽除去這條老狗!”
馬開謹接口說道。
“是的,不光你們遭到了損失,我們‘北靳遊擊支隊’在這的幾個交通站也都遭到破壞,幾位地下交通員全部被捕,并且被殘忍殺害。爲此,當聽說一支隊準備鏟除這個鐵杆漢奸的消息後,我部十分重視,特别親自派我來和黎隊長聯系鋤奸事宜。”
“此賊不除,北栅永無甯日!”陳達重重地說道:“我們在吳正榮身邊安有内線,據他傳出來的情報看,吳正榮此人戒備心極強,出入總有幾個随從帶槍陪伴,而且長期呆在警署不出,要想除掉此漢奸難度還是很大的……”
“不管有多大的困難,此賊必須除掉!”徐炎拍了一下台子,讓黎叔吓了一大跳。
這位營座還當這裏是軍營嗎?這是在敵占區,在島國僞的眼皮子底下,稍有不慎的話,鼻子異常靈敏的密探隊很快就會到來,到那時一個也别想跑掉。
黎叔趕緊說道:“我們目前正在想辦法……”
“我倒有點眉目。”鄧本殷打斷了他的話說道:“我和吳正榮那個老狗都是‘六合堂’的兄弟,論輩分我得管他叫師叔,他之前也一直在竭力拉攏我,我有兩個徒弟也在他那做事。這老狗平時最喜歡去的地方,就是安崇寺一帶的鴉片館、書場……
這些地方人來人往的,不太好下手,可我們兄弟傳來的消息,最近他在安崇寺的‘一風春’看中了個姐兒,經常會去那光顧,上去的時候隻帶兩個随從,外面把風的有七八個。一般在裏面呆上幾個小時,我看,這或許是我們的機會也說不定。”
幾個人眼前亮了下,但黎叔随即又搖了搖頭。
“這情報我們也得到過,可有一樣,據說吳正榮去那的時候,整個二樓都不許任何人上去,他又随身帶着槍,一旦發生交火,附近的警察兩分鍾内就能趕到支援。除非我們能在兩分鍾内結束戰鬥…..”
室内一下沉悶了下來。
防備得實在太嚴密了,整個二樓都被封鎖,除非硬闖進去,但硬闖的話似乎也不太現實,能不能成功還不好說,即便能湊巧成功了,一旦被包圍的話,爲了一個吳正榮,賠上那麽抗敵好漢的性命值得嗎?
“要麽幹脆去他家門口侯着他。”鄧本殷憤憤地說道,接着面色沮喪的搖着頭說道。
“也不成,他那二老婆潑辣兇悍得很,還能使雙槍,又喜歡吃醋,聽說有次爲了個女人,還差點把她老公給甭了,吳正榮之所以不敢在‘一風春’過夜,大半也是因爲這個潑辣娘們的原因,要是我們在他家門口侯着,我看保準被這娘們給壞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