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啊,弟兄們,給老子狠狠打啊!”
王甲本的聲音在陣地上聽起來格外的響亮。
機槍瘋狂的響着,“突突”的聲音震動着陣地上每一個人的心。
島國軍的進攻有些突然,從上午開始即對九十八師防禦陣地狂轟爛炸,随後集中兩個聯隊的兵力對九十八師發起猛攻。
戰鬥在瞬間即爆發。
在飛機和大炮的掩護下,島國軍兩個聯隊在旅團長上川清口的指揮下發起了連續攻擊。
九十八師雖然不是嫡系精銳部隊,但在此之前已經經過了島國軍輪番進攻的考慮,因此在這樣的情況下并不顯得如何慌張,而是開始有條不紊的反擊。
做爲一個非常有經驗的指揮官,王甲本并沒有一開始即将全部兵力投放到戰場之中。
他選擇了分批次的,逐漸将兵力不斷添加到戰場之中,使各防禦陣地都保證有相對充足的兵力用以防守。
戰況進行得非常激烈,依靠着炮火優勢,島國軍一連發起了幾次沖鋒。
“不是德式師,勝似德式師”,不知道是誰開始喊出了這樣的口号。
雖然裝備上遠遠沒有當初全盛時期的德式師那麽精良,但戰鬥的意志,求勝的欲望卻絲毫也不遜色于任何一點德式師。
九十八師的官兵們拼命壓制着島國軍的進攻,每當島國軍沖到陣地面前的時候,兄弟們總會呼嘯着從戰壕裏沖出,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武器拼命與島國軍絞殺在一起。
“每個人都隻有一條命,我們是,島國人也是。”
王甲本平靜地說道。
爲了自己的榮譽,爲了九十八師的榮譽,爲了整個滇軍的榮譽,王甲本早就已經發了誓,就算死,也要死在陣地上。
出擊上海的時候他就已經立下了誓言,不打跑島國人,自己就絕沒有臉面再回家去。
從上海之戰開始,九十八師一直沒有撈到什麽像樣的仗打,到了常蘇之戰的時候,才算打了幾場惡戰。
他舉起了望遠鏡,他看到了自己的兄弟們浴血疆場,和島國軍做着最殊死的搏鬥。
他看到了一名出擊的士兵被幾名島國軍圍住了,身上不知道中了多少刀,可他依舊在咬牙苦戰,一直到渾身都是鮮血的倒下爲止。
這些都是自己最忠誠,最優秀的部下……
中午,島國軍攻勢稍稍緩和,而随後川軍之二十七師,也在師長李好人的指揮下增援了上來。
川軍師的裝備實在有些慘不忍睹,雖然在第三戰區總指揮鄭永的親自命令下,爲其臨時補充了一批武器,但就算現在與九十八師相比川軍師的裝備也大有不如。
不過從師長李好人的表情上看來,他卻好像根本就不在乎這些。
二十七師全師僅四千七百人,一進入陣地立即被王甲本當成了預備隊使用,而這,也讓李好人大爲不滿。
自己是來和島國人拼命的,不是來當什麽預備隊的。
下午,稍做休息的島國軍繼續展開猛攻,依舊是飛機大炮的猛烈轟擊,而後是優勢火力的島國軍層層疊疊的壓了上來。
九十八師的火力完全被壓制住了,部分陣地相繼失守,有的陣地全部守軍陣亡,整條九十八師的防線大有被突破的樣子。
自己手裏的力量已經全部投放了進去,現在隻有用這些川軍了。
“王師長,我要是奪不回陣地,我自己拎着腦袋去總指揮部請罪!”李好人眼裏的兇光讓王甲本看起來也有些害怕。
二十七師的弟兄被全部集中了起來,李好人殺氣騰騰的看着自己的部下。
“弟兄們,現在輪到咱們川軍上來,龜兒子的島國人正在猛攻咱們的陣地,咱也沒有什麽可以多說的,就一句話,别丢了咱們四川人的臉!”
“抗戰到底,始終不渝,即敵軍一日不退出國境,川軍則一日誓不還鄉!”
四千七百名川軍一起發出了這铮铮誓言,響聲直沖雲霄。
“拿旗來!”
随着李好人的大吼,“死”字旗被送到了他的手裏!
“弟兄們,沖啦,和島國人玩命去啦!”
“沖啊!”
一片片的怒吼,大刀雪亮,手榴彈高高舉在士兵們的手中,四千七百名士兵,四千七百條好漢,像潮水一般沖了上去。
殺聲動天,血肉橫飛。
趁着島國軍還沒有來得及鞏固陣地的機會,二十七師兇猛的沖了上去,瞬間就和島國軍展開了猛烈的白刃搏殺。
川軍兄弟的裝備簡陋,川軍兄弟的訓練遠遠不如島國軍,但他們卻擁有瞬随時随地爲國捐軀的必死之心。
一身忠骨埋他鄉。
從離開四川的那一刻開始,川軍兄弟們就從來沒有再打算活着回去了。
那個母親把最後一隻貓也賣了交公糧的川軍班長,睜着血紅的眼睛,不要命的揮動着手裏的大刀片子,砍倒了一個接着一個的島國人。
他的衣服早已破爛不堪,他的身上到處都是傷痕。
他好像根本就沒有注意到一樣,如同瘋子一樣專門找人最多的地方沖去。
槍法也許沒有島國人那麽準,武器也許沒有島國人那麽好,但要論白刃搏殺,要論以命換命,這裏無論哪一個川軍兄弟,都不要輸給了這些畜生一般的島國人。
一把刺刀刺到了那個川軍班長的腹部,他狂吼了一聲,用力掄起了大刀狠狠砍了下去。
一片血光伴随着一聲慘叫響起,還沒有等這川軍班長拔出那把深深砍在島國人腦袋裏的大刀,又是一刺刀深深刺進了他的背心。
川軍班長竭力轉過了身,接着,幾把刺刀一起沒入了他的胸膛。
“娘……”
這是這個川軍班長在這人世叫出的最後一個字,然後他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他的老娘失去了陪伴她的那隻貓,現在連唯一的兒子也失去了。
島國人終于退了,陣地重新回到了華夏軍隊的手中。
僅僅這一次的反擊,川軍二十七師就扔掉了三百多弟兄的性命。
大戰才剛剛開始而已,更加慘烈的戰鬥還在等待着他們。
李好人抹了一下嘴角的血迹,輕輕地出了一口氣。
他看到了那個川軍班長倒在了地上,渾身上下都是血窟窿,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好像死不瞑目。
李好人慢慢走了過去,長長地歎了口氣,合攏了這個兄弟的眼睛。
走吧,走吧,一路走好,起碼在下面還有這麽多兄弟陪伴着你……
王甲本也來了,他不敢相信川軍在裝備如此簡陋的情況下,竟然在第一次沖鋒的時候就重新把陣地奪了回來。
“李師長,這裏,就交給你了。”
王甲本不該說什麽才好,憋了半天,才憋出了這麽一句話。
李好人默默地點了點頭,掏出了一根香煙,放到嘴邊點燃用力吸了一口。
“抽我的。”王甲本從身上摸出了一盒煙,扔到了李好人的手裏。
李好人沒有客氣,接過了煙,随手放到了口袋中。
炮聲忽然在陣地前沿炸響了,王甲本和李好人趕緊趴了下來。
這次一反常态,島國軍竟然沒有任何的調整,直接重新投入陣地發起了進攻。
“王師長,這裏我來,你趕快退下去繼續指揮戰鬥!”
李好人扔掉了手裏的煙,大聲吼道,又迅速拔出了槍還是指揮着部隊進行還擊。
這時在對面督促着島國軍發起進攻的上川清口有些無奈。
他知道華夏軍隊那些所謂“德式師”的精銳和強悍,但沒有想到那些起碼在他看起來和叫花子沒有多少區别的華夏軍人竟然打得也如此頑強。
飛機大炮完全吓不倒這些華夏士兵,他們冒着猛烈的炮火不停的還擊,不停的和自己的軍隊展開貼身肉搏。
整整一天的攻擊,島國軍傷亡累累,但陣地依舊還牢牢地掌握在華夏軍隊的手裏。
在這一天之中川軍第二十七手和滇軍第九十八師打出了自己的威風。
陣地數度易手,數度又被川軍和滇軍兄弟聯手奪回。
總指揮部随即通電嘉獎,由第三戰區總指揮鄭永和參謀長蔣百裏聯名發來的這份電報之中寫着。
“川軍滇軍,民族之魂,苦守整日,寸土未失,特通電嘉獎川軍之二十七師師長李好人,滇軍之九十八師師長王甲本并全體官兵……”
同時,随着嘉獎令一起到來的還有總指揮部的命令,命令繼續堅守陣地三天以上,爲查明島國軍真實目的并組織起更大規模的反擊而争取到時間。
嘉獎令和作戰并沒有讓這些華夏士兵有太多的驚喜或者是爲難,反正,在他們看來嘉獎沒有什麽值得高興的,作戰命令也是軍人必須服從的而已。
“力量消耗得太大。島國人的炮火實在猛烈,今天一天就打光了那麽多的人。”李好人默默地搖着頭說道。
“如果再照這麽拼下去的話,也許等不到三天,咱們的部隊就全完了。”
“我記得在上海之戰的時候,一天咱們就得扔進一個師去?”王甲本的目光中好像回憶到了那塊戰火紛飛的戰場。
“成片成片的士兵死去我,我聽了心裏都直滴血,現在,終于輪到咱們了,哪怕打到最後隻剩下了咱們兩個人,端着刺刀咱們也得去和島國人玩命了。”
李好人笑了一下,說道:“咱早當自己是個死人了,現在死,明天死,沒啥區别的,兄弟,先讓我們川軍拼命,我們拼光了你們再踩着我們的屍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