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慷慨歌燕市,從容做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
汪精衛慢慢吟誦着自己當年坐牢時的這首詩,一邊請鄭永坐了下來。
“欣聞鄭将軍準備死守南京,心中甚慰,忽然想到了少年時寫的這首詩來,若是我汪兆銘能再年輕幾歲,必然拿起武器,追随鄭将軍以血報國……”
鄭永敷衍了幾句,忽然想到了一個古怪的問題。
曆史正在發生了某種不爲人知的改變,假設,南京能夠守住的話,那麽這個汪兆銘的人生會發生什麽改變嗎?
“汪部長對鄭将軍是全力支持的。”這時坐在一旁的林漢傑推了推眼鏡。
“在鄭将軍指揮111師撤退的時候,汪部長曾經再三向委員長建議,盡快派出援兵,接應111師回到南京……”
自從知道了林漢傑是汪精衛的人後,鄭永對他的好感已經徹底喪失,聽了他的話,隻是淡淡的笑了一下做爲回應。
南京保衛戰即将開始,這些人還是最好不要得罪的好。
據自己所知道林漢傑會留在南京主持一些工作,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要求到他了……
“我和諸位意見不同,我主張撤!盡快撤!越早撤離南京越好!”
說這話的,是堅定的主和派代表張群,就聽他稍稍緩和了口氣說道。
“請問,我們是否要無盡無休把國人送到島國軍的絞肉機上去絞?還是希望和平?”
看了一眼鄭永,汪精衛和林漢傑兩人同時說道。
“當然希望早日和平。”
“這就對了!”張群擺出一副博學多識的架勢說:“按國際公約,撤退的城市不能算占領的城市。陶德曼大使斡旋一成功,島國人應無條件地把南京和平地歸我們,這比打敗了被占領之後,再交涉歸還,兩相比較之下要好得多……”
鄭永很想站起身就走,和這些所謂的“主和派”,标準的投降派多談一分鍾都是自己的恥辱。
他勉強壓下了自己的怒氣,端坐在那,一句話也沒有說。
似乎看出了點什麽,汪精衛笑了一下,說道。
“千鈞一發,當斷則斷,我主張守。”
這話就連鄭永也怔在了那裏。
這個時候的汪精衛親日态度已經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七七蘆溝橋事變”爆發後,全面抗戰爆發。
汪精衛起先不敢公開宣傳投降論調。他在7月29日的《最後關頭》演講中裝出腔調,談得的确豪壯。其實,他的内心是很畏怯的,在私下裏卻暗示抗戰必敗。他說抗戰是“跳火坑”,潛台詞是“救國已無希望,隻好跳火坑”而已。
到了8月3日,汪精衛就抑制不住言和的情緒。對親自說“張悌言‘吳亡之際,乃無一人死節,不亦辱乎?’
明知不能救吳亡,而惟一死自盡其心,然想自己死了之後,未死的人都要爲奴爲隸,這又何能瞑目到底,卻也不是辦法。
其弦外之音是:“死不值得”。
又曾經公開:“和呢?是會吃虧的,就老實承認吃虧,并且求于吃虧之後,有所抵償。”
十月陶德曼出面調停中日關系,正中汪精衛的下懷,兩人“款款而談”,他認定“和平有望”,對抗敵毫無熱情。
在這種心态下,不知他說出了守的話來又有何意思。
就聽汪精衛緩緩說道。
“在訓诂學上,以亂訓治,這個解法是大家公認的。我也有一本訓诂學,止戈爲武,以武訓柔,單戈不戰,以戰訓和,不戰不和,有戰則和,則華夏的事情可以定了。”
他瞥了一眼鄭永,忽然話鋒一轉說道。
“我們都已經知道德國大使陶德曼在活動斡旋,德日兩家如此親密,想必他的活動反映了島國人的意願。我們隻在南京城頭豎旗擺鼓,表示堅決抗戰,島國的主和派便可得到力量和籍口,争取停戰言和,兩下一拍即合的局面就不難實現了。”
借口,這不過是爲投降島國而找的借口。
汪精衛這是擺明了想争取到自己的好感,然後在必要的時候把自己拉到他那一方了。
汪精衛此後倒也沒有再說什麽,隻是“勉勵”了一番鄭永努力抗敵,接着就讓林漢傑替自己送一下鄭永。
林漢傑一邊送一邊不住口地誇汪部長如何如何起重鄭永,聽到實在不耐煩了,鄭永打斷了他的話忽然說道。
“令弟林衛東這次在上海血戰中身複重傷,僥幸揀回一條性命,此刻正在南京療傷,不知漢傑兄去看過他沒有?”
“當然,當然……”
林漢傑也不知怎麽的面上表情有些尴尬。
“衛東爲國負傷,那是我林家最大的光榮,最大的光榮,我林家爲此驕傲得很……”
鄭永淡淡笑了一下,他之前已經去看過林衛東了,也知道林漢傑和自己的弟弟說了些什麽,也不點破,推說軍中繁忙,匆匆離開了這裏……
“恒淵老弟,我也就要走了,南京就拜托給你了。”
在自己的衛戍司令部,戴笠歎息了一聲,和鄭永握了下手。
“現在整個南京都亂成了一團,百萬人的繁華城市走的隻剩下了幾十萬人,兄弟我當了逃兵,不能陪伴老弟你繼續抗戰了……”
鄭永不在意地笑了小,請戴笠在一邊坐了下來。
“雨農兄,‘洋河計劃’怎麽樣了?”
“非常順利,吳福線和錫澄線,以及南京的假的布防情況全部通過島國人在南京的間諜機構順利送出去了。”戴笠微微笑了笑笑。
“這是我們精心炮制的,島國人信以爲真,加上你老兄提前整頓工事,我看這次島國人會再一次在老弟你面前吃上大虧的……”
這隻是“洋河計劃”的一部分而已,而其中的核心内容,甚至連這一位“委員長的佩劍”戴笠也無法知曉……
“恒淵老弟,我也不能幫到你什麽忙。”戴笠停頓了下說道。
“不過,經委座批準,我已在南京成立了戰時秘密情報處,安排人員潛伏,鏟奸除惡,傳遞情報,至于這處長人選,我看就由老弟你手下的羅魚勐擔任吧……”
鄭永點了點頭,說了幾句客氣感激的話。
一旦南京保衛戰開始,情報工作将會是必不可少的……
“什麽時候摧毀島國人在南京的情報機構?”戴笠忽然眯着眼睛問道。
拿出了一根煙緩緩點着,鄭永眯起了眼睛,過了會,把半根煙放到一邊。
“我看,先暫時不要動。”
“不要動?”戴笠摸着下巴考慮了會,随即點了點頭。
“暫時不要動也好,現在南京還在我們控制之下,随時都能摧毀這些島國人的情報機關,現在放着也許會對你保衛南京有用處的……隻是,你的那個情報員……”
張忠華。
輕輕地歎息了一聲,鄭永拿起了那半根煙用力吸了幾口。
“希望他好自爲之吧……”
現在他能夠理解張忠華的痛苦,人明明就在南京,明明就能和昔日的同伴見面,但他卻無法做到這一點,隻要上峰沒有下達撤退命令,他就必須繼續堅持在那。
戴笠歎了口氣站了起來,鄭永把他送到門外,戴笠和他握了下手。
“老弟,保重,潛伏名單已經交給你的部下了,希望能幫到你。”
鄭永看着這個曆史上赫赫有名的情報頭子,微微笑了一下。
“委員長的配劍”、“華夏的蓋世太保”、“華夏最神秘人物”、“華夏的希姆萊”……
放在這人身上的外号,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但無論别人怎麽稱呼他,也都無法掩蓋他在間諜方面的才能和在抗戰時爲華夏做出的貢獻。
“是有華夏人的地方就有戴笠的情報人員在活動”。
緬甸、印度尼西亞、婆羅洲、福摩薩、暹羅、馬來半島、南太平洋群島、錫蘭、印度等等地方……
他非常反感外國人,而且很不情願見到外國人,因此能見過他的外國人很少,也正是這樣才賦予了他種種神奇的故事。
鄭永覺得自己有些慶幸,這個起碼目前看來還是自己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