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8日,奉天。
這已經是奉天保衛戰的第三天了。
戰鬥打得異常艱苦,島國軍的沖鋒非常兇猛,三天時間裏數處陣地都不時出現肉搏戰。有幾處陣地如果不是援兵及時增援,把島國軍重新打了回去,隻怕陣地已經易主。
突在最前面的1旅2團1營的陣地,遭受到的攻擊最爲猛烈。
指揮着這塊陣地防禦的,是新任營長邢亞創。
這位從北大營保衛戰一步步成長起來的年輕營長,正在遇到一場甚至在某種程度上比北大營保衛戰還要慘烈的戰鬥。
當初的學生營幸存下來的兄弟,如今都成了各連隊的骨幹,自己算是升得最快的吧?
打出了一梭子子彈,清楚地看到一個島國士兵倒在了自己的槍口,這已經是今天打死的第三個島國人了。
那些島國人已經不是盲目的沖鋒了。
原來那種潮水似,一浪高過一浪的攻擊正在逐漸減少,這也讓對島國軍的殺傷數字開始下降。
尤其是島國軍官明顯注意了對自己的保護,每個營都有的神槍手隊已經很難準确地捕捉到目标了。
雙方都在竭力減少錯誤,這也注定了這場戰争将是一場艱苦的拉鋸戰。
“子彈!”
叫了一聲,邊上沒有應答,扭頭看了一下,彈藥手已經陣亡了。
邢亞創抄起了一枝步槍,槍口瞄準了一個島國士兵,他對自己的槍法還是很有自信的,當初在學生隊的時候自己的射擊可以沖來都是名列前茅的。
“砰”的一聲。
一團血霧飛濺而出,那個島國士兵晃了晃,好像不甘心就這麽倒下似的,繼續往前沖了兩步,這才一頭栽倒在了地上,抽動了幾下後便再也沒有了動靜……
邢亞創抹了抹嘴,把步槍放在了一邊,摸到彈藥箱旁,拿出了一個彈匣,重新換了上去,機槍在手裏又“突突”的吼了起來。
明天自己就滿18歲了。
邢亞創的身子忽然抖了一下,自己還沒有滿18歲?
戰鬥、戰士、營長?
自己從來也沒有想過自己的18歲竟然是這麽度過的……
他忽然想起了最好的朋友曾壽财。
兩人從小就是一起長大的,又一起進了學生隊,以前自己老取笑他的名字聽起來象“真棺材”,還說他以後一定是個棺材鋪的掌櫃的。
曾壽财也說等以後不打仗了,當個棺材鋪的掌櫃的也不錯。
可他終究沒有實現這個夢想,就在昨天這個時候,身爲1營1連連長的他,不幸被冷槍擊中陣亡。
他在北大營保衛戰的時候頑強活了下來,但卻在這裏殉國了。
他死的時候甚至沒有一口棺材…..
昨天戰鬥稍稍停止,自己瘋了一樣跑去1連陣地的時候,曾壽财已經不行了。
他看到自己最好的朋友痛苦的在死亡邊緣掙紮,胸口的血“突突”的直往外冒,一個人臉上一點血色也都看不到。見到自己的好朋友來了,曾壽财似乎恢複了一些火力,勉強擠出一點難看的笑容對自己說。
“兄弟,我看來是不成了……幫我……幫我弄口上好的棺材……”
說完,曾壽财就死了。
邢亞創忽然發現自己那麽沒用,好友的最後一個願望也無法實現。
沒有棺材,什麽也沒有。
到處都在死人,沒有人會離開戰鬥去爲一個死人找棺材的。
邢亞創深深的吸了口氣,他看到一小隊島國人悄悄向自己陣地上摸了過來,瞬間,機槍在他手裏發出了陣陣的怒吼。
這不是自己在打,而是在爲自己的好兄弟報仇……
筆直地站在那裏,司徒天瑞放下了望遠鏡,嘴唇緊緊的咬在了一起。
2團陣地上的壓力實在太大了,從昨天到現在,已經打退了島國軍十九次的沖鋒。
“大刀隊準備!”司徒天瑞冷冷地說道。
這是這段時間精心準備起來的一支300人組成的決死沖鋒隊。每人一支盒子炮,一口和司徒天瑞一模一樣的大刀。
大刀隊由司徒天瑞親自掌控,不到決定勝負,或者最危急的時刻,絕不會輕易動用。
“旅座,還是由我帶着沖鋒吧,您是一旅之魂啊。”副官小聲的建議道。
“屁個旅座,屁個一旅之魂。”司徒天瑞解嘲似地笑了下。
“你見過哪支軍隊像咱們升官升得那麽快的?老子兩個月前還是個芝麻大的排長,現在成旅座了。狗屁,要麽全死在這,司令都沒鳥用。要麽等到仗打完了,老子這個旅座頂多回去帶一個營的人……”
副官也笑了出來,的确,11師的這些長官一個個官也升得太快了。反正隻要師座升一級,各級軍官也就平地升一級。
沒有什麽委任,就是師座點到誰,誰就坐到這個位置上。
等仗打完了後,政府肯定要重新整頓11師,不定有多少人都跌下去。
可是,這仗能打完嗎……
“師座,前面的壓力太大了,是不是考慮增兵?”
鄭永看了一眼鄭文根,手中的兩枚象棋子在那“吧嗒吧嗒”的不斷玩弄着,傳中的聲音在一片寂靜的司令部裏顯得特别刺耳。
預備隊的确有,但那不能動。
現在還沒有到最危急的關頭。才僅僅第三天而已,這個時候把預備隊就投放進去,那以後的仗還怎麽繼續打下去?
“衛隊全部集合!”
鄭永放下了棋子,說道。
警衛隊迅速被集結了起來,帶隊的警衛隊隊長胡冰熱切地看向了自己的大少爺,不,是師座。
自從跟到了大少爺身邊,胡冰沒想别的,就想着拿槍和島國人幹了,爲大奶奶他們報仇。
“弟兄們。”站在警衛隊面前的鄭永看着他們,慢慢地說道。
“咱們穿上這身皮,爲的就是保衛奉天。現在前面吃緊,警衛隊從現在開始就是決死隊。我,鄭永,就是決死隊隊長!”
“是,警衛隊就是決死隊!”胡冰大聲說道。
“我們看着前面!看着!”鄭永用力地說道。
“哪裏的陣地上行将被突破,我們就出現在那裏!都給我回去準備了!”
“師座,這樣太冒險了吧。”等到興奮的警衛隊迅速回去準備後,陶平皺着眉頭說道。萬一,萬一要是有什麽意外,我看還是把預備隊拉上去吧……”
“連司令部警衛隊都拉上去了,你說島國人認爲奉天還有什麽力量嗎?”鄭永淡淡地說道:“預備隊,一定要在最緊急的時候才能用,但絕不是現在!”
看到陶平擔憂的眼神,鄭永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這個師座上去,其實也就是給他們些精神鼓勵,出不了什麽事的。如果,如果真的有你說的萬一,就由你接任11師師長。論帶兵,你不如我;論指揮,我不如你。”
“報告,徐炎請求參加戰鬥!”
還沒有等陶平來得及說什麽,徐炎已經一溜小跑過來大聲說道。
看了一眼徐炎,鄭永點了點頭。
“那事做得不錯,去拿槍吧!”
“是,謝謝師座!”
徐炎興奮地應了一聲。
當兵就得拿槍,就得和島國人刀對刀,槍對槍的幹。
“報告師座,林衛東完成任務歸隊,請求參加戰鬥!”
一個滿臉泥污,打扮着難民樣子的人出現在了鄭永面前。
林衛東?這小子回來了?
“師座,林衛東第一時間趕回奉天,請求參加戰鬥!”林衛東抹了下臉氣喘籲籲地說道。
“好,你小子在南京的事我聽說了,隻是沒有想到這麽快就回來了。”鄭永接過了衛士的槍,用力扔給了林衛東。
“拿去,在南京耍完了嘴皮子,現在該用槍杆子了!”
林衛東接過了槍,從懷裏摸出了一個小布包,放到了師座的手裏。
這裏面是顧月明捐獻的金條,是他林家捐獻的金條,是他妹妹發動全部學生們捐獻的金條。
不多,隻有六根而已,但這卻是爲奉天祈禱的人們的心意。
他感覺到有些對不起自己的妹妹,妹妹和那些學生們一直想和他來到奉天,但自己走的時候甚至沒有和自己的妹妹打上一聲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