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弱婦孺大多被妥善的安置到了臨時住處,而那些身強體健的青壯年,則被動員加入到軍隊,或者工廠之中。
“長官!”
“團座!”
鄭永一邊點頭應付着部下,一邊推開了募兵處的門。裏面熙熙攘攘的全是人,一個個都在那提着嗓門叫着什麽。
這兩天徐炎的工作還是卓有成效的,短短的兩天時間内,有近百名适齡百姓被送往了軍隊中。
不過人數還是顯得太少了,顯然徐炎還是沒有明白奉天城和北大營兵力上的缺乏程度。
他對于士兵的挑選過于苛刻了,要求十八歲以上,三十五歲以上的才能夠達到選拔士兵的标準。
在徐炎看來低于十八歲的,參加到殘酷的戰鬥中對他們身心是一種摧殘,大于三十五歲的,更加适合于到工廠之中。
而這未免讓鄭永有些不悅。
這都什麽時候了,一旦守不住奉天,難道還能指望那些進城的日本人,不摧殘那些十八歲以下的嗎?
他這次來到募兵處正是要和他說一下這事,但募兵處繁忙的狀況又讓他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
正想在這等待一會可,一個熟悉的身影忽然躍入了鄭永的眼中。
“馬炳善,馬少爺?”
鄭永吃驚地叫了聲,不錯,那人正是當初在馬家窩棚差點把鄭永抓起來的馬炳善馬少爺。不過現在的馬少爺可全然沒有了當初的風采。
一個人看起來蓬頭垢面的,穿得破破爛爛,一隻鞋子上還有個大洞。要不是鄭永的記性好,這個像乞丐一樣的人,他還真不敢相信就是馬少爺。
馬少爺愣了下,看着那個叫自己名字的軍官,顯然他已經完全記不起面前的軍官是誰了,過了會小心翼翼地說道:
“長官,您是?”
鄭永笑了一下:“馬家窩棚,孫伯,春妮家的那個人……”
馬炳善迷茫地看着鄭永,過了好久這才恍然大悟地叫了起來:“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你,你是,你是那個受傷的人!”
看到這裏人實在太多,鄭永擺了擺手讓募兵處的人繼續工作,将馬少爺帶到了一邊的偏房裏。
才剛坐下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就見到馬少爺眼光落在了一旁的水果上,眼神裏滿是對食物的渴望。
鄭永讓勤務兵給馬少爺找了點吃的來,馬少爺不不客氣,一見到吃的沒命的就往嘴裏塞。
好容易等他吃好了,馬少爺舒服的長長舒出了一口氣:“謝謝長官,謝謝長官,我,我都兩天沒有正經吃過東西了。”
“怎麽弄成這樣?”
鄭永的問話讓馬少爺的眼眶一下紅了起來:
“天殺的東洋人,天殺的東洋人!那天天才蒙蒙亮的時候,咱那就被槍聲驚醒了,好多端着槍的東洋人沖了進來。他們見人就殺,見女人就奸啊……”
馬少爺抹了下眼睛:
“一個當官的帶兵沖進了我家,本來倒還客客氣氣的,可等我爹讓小媽上茶水見客的時候,那個東洋人的軍官一見到小媽,就,就,他就一把把小媽按倒在了地上,當着我們全家人的面就要做那畜生才做的事情…….”
馬少爺的眼淚一顆顆的往下流着:
“我爹哀求着不要這樣,可邊上的東洋士兵,一槍就把我爹打倒在了地上。我叔急了,拿着菜刀就要和他們拼命,那群畜生,那群畜生就開始開槍了。
我三叔一看情況不對,死命的讓我從後窗裏跳了出去,我沒用,我沒用啊,我扔下了我爹,扔下我我叔,扔下了我馬家全家就這麽跑了啊!
我在後山躲了一天,晚上才敢偷偷的出來。我也不知道去哪,後來路上遇到了一夥和我一樣的難民們,就一路來到了這。誰想到在這遇到了長官……”
他擡頭看到了鄭永的軍裝,知道這人是個大官,他忽然“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長官,以前是我馬炳善不對,我混蛋,我不是人,可是請您無論如何收下我吧,我要爲我爹報,爲我馬家全家報仇啊!”
“起來吧。”
鄭永歎息了聲,他和馬少爺之間本就沒有多少恩怨,這位大少爺經曆了人生中最慘痛的一次經曆,也許能讓他真正的變成一個人吧……
“對了,孫伯一家,還有春妮怎麽樣了?”鄭永忽然問道。
說實在的,自從離開了馬家窩棚之後,他幾乎沒有時間去想到春妮,現在見到馬少爺,想到了這一家對自己的救命之恩,愧疚一下全都湧了上來。
“孫伯,孫伯和馬大叔都死了。”
馬少爺神色黯淡地說道:
“東洋人才一進村剛開始殺人的時候,孫伯就拿着一把短劍沖向了東洋人,一邊跑一邊嘴裏還在那不斷地大叫着‘爺爺是袁宮保的人,北洋軍裏沒有怕洋人的孬種’……
東洋人打倒了孫伯,後來,後來馬大叔也和孫伯一樣死了…….春妮,春妮我不知道,我想可能也不在了吧……
長官,我全家都死了,馬家窩棚也毀了。以前我做盡了壞事,可我現在就想當兵,我要爲我家和馬家窩棚報仇!”
雖然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但馬少爺的話還是讓鄭永沉默在了那。
他抽出了一根煙,點燃後用力吸了兩口,煙霧缭繞在室内,一片死靜死靜的,過了會,鄭永掐滅了煙蒂狠狠地說道:
“留下吧,要真心想爲你全家報仇,就和那些東洋畜生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