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他便不往下說了,但他能夠明顯地聽到春妮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小夥子,這裏不能久住了。”孫伯皺着眉頭說道:“雖然你現在把馬炳善吓走了,可馬家很有些勢力,好像還有個什麽親戚在城裏做官。”
“這咱整,這咱整。”馬大山顯然是被吓到了,不停的在那歎着氣:“馬家是好得罪的?萬一馬少爺弄清了,咱這日子還要不要過了啊。”
“慌什麽?”孫伯倒顯得并不如何緊張:“聽說大帥的軍隊正在城裏招兵,小夥子,去城裏,隻要吃上了軍糧,他馬家就不敢拿你怎麽樣。這樣,妮啊,準備一下,天一黑了你就陪着他一起去城裏。”
春妮默默點了點頭,看了鄭永一眼,又默默地走回了屋裏……
“小夥子,咱們有緣再見了,我還是那句話,你将來必成大事。”當太陽才落山的時候,孫伯輕輕拍了拍鄭永,意味深長地看了身邊的春妮一眼:“以後記得,這裏還有個馬家窩棚啊……”
鄭永正想說話,那馬大山卻一邊慌慌張張地看着外面,一邊連連頓足道:“還說什麽,還說什麽,快走吧。”
“叔,孫伯,你們對我的救命之恩,我鄭永隻要不死,将來就一定報答你們!”鄭永對他們深深鞠了一躬,然後大步走了出去……
這一路上他和春妮兩人誰也沒有說話,路好像特别漫長一樣,走了兩個多時辰,才看到了縣城的影子。可這時天已全黑,城門早就關閉。兩人找了座破廟,将就着對付一夜。
春妮拿出了一塊餅子,撕了一大半遞給了鄭永,看了鄭永一眼,似乎想說什麽,但終究還是沒能說出來。
“春妮,平常這裏有東洋人的軍隊嗎?”鄭永吃了一口餅子,問道。
“沒有,這裏是張大帥的地盤,平日裏隻有些東洋人,當兵的倒沒有看到過。”春妮搖了搖頭:“東洋兵隻有馬縣那才有,就是我們把你救上來的那條河的上遊。”
鄭永“哦”了一聲,也沒再說什麽。
“鄭永哥,你,你以後還會回來嗎?”春妮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不知道,”鄭永苦笑了一下,他真的不知道将來會發生什麽,他更加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活到抗戰勝利的那一天。這裏的一切一切,對他來說都實在太陌生了。
“睡吧,早些睡吧。”說着鄭永和衣倒在了地上,他不敢睜眼再看春妮,但他知道,這個時候的春妮,一定在看着自己……
……
第二天天大亮的時候,兩人這才進了縣城。城門口便有幾個軍官在那招兵。一張台子橫放在那,上面放着一疊一疊的票子。可這票子還真沒幾個人放在眼裏,那是貶值得厲害,根本就不值幾個錢的奉票。
才過了城門口士兵的盤查,便有個軍官在那叫道:“來啊,都來當兵啊,當了兵就是大把大把的票子啊!”
他不斷在那揮動着手裏的奉票,可卻沒幾個正眼看上一眼,都趕緊着匆匆的從面前走過。
“長官,我報名!”鄭永走到了那軍官面前說道。
“喲荷,還真有自己來的啊。”那軍官看了鄭永幾眼,目光又落到了春妮的身上,色迷迷地說道:“媳婦倒還長得真水靈,你還真舍得扔下那麽漂亮的媳婦啊?那麽漂亮的媳婦一個人放在家裏,也不怕給你弄頂綠油油的帽子帶帶。”
邊上的幾個軍官發出了淫亵的笑聲,一雙雙眼睛不斷往春妮身上投去。春妮哪裏見過這樣的架勢,一個人隻管害怕地向鄭永身後躲去。
“笑什麽!”
随着這一聲聲音,那幾個軍官趕緊停止了嬉笑,一個個慌不疊地站了起來。那最先調戲春妮的軍官大聲道:“報告營長,我們正在對一個想當兵的訓話。”
那營長握着馬鞭走到了鄭永的面前,看了他幾眼,問道:“叫什麽名字?”
“報告長官,鄭永!”鄭永一個立正,腰闆挺得筆直地說道。
那營長皺了下眉頭,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番:“以前當過兵?”
“報告長官,沒有!但家父當過兵,以前在袁大總統的軍隊中做過幾年。後大總統死後,家父便卸甲歸田,在家中時家規頗嚴,皆以軍旅之規訓練!”鄭永把早已想好的一套說辭一點沒有停頓的說了出來。
“怪不得。”那營長點了點頭:“好吧,你這兵我要了。登記去吧。”
那營長正想離開,誰想鄭永卻大聲說道:“長官,我不想要奉票,我想要光洋!”
“什麽!”那營長大怒,揚起馬鞭正想落下,卻又停在半空,慢慢放了下來:“口氣不小。這奉票通行全境,你這是公然嘲諷大帥嗎?”
“報告長官,鄭永不敢嘲諷大帥,隻是鄭永想報救命之恩!”鄭永也不害怕,把自己如何落水,如何被馬家所救的事一五一十說了出來。隻是隐瞞了自己被槍擊傷一事。
“想不到你倒是個知恩圖報的人。”營長一邊聽着一邊頻頻點頭,等鄭永說完了,他拍了拍自己的口袋:“光洋我有,可也不是随便給人的,你有什麽本事從我這拿了去?”
“報告長官,我會開槍,一百五十步之内,不敢說是百發百中,但也是十拿九穩,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本事!”
“哦?好大的口氣。”那營長笑了起來,對那幾名軍官說道:“給他條槍,我倒要看看他的槍法是不是真像他自己說的那樣!”